第六章
藏經塔
晨鐘迴盪,山色同音。
破曉,微涼的風輕輕吹着,將山澗的薄霧徐徐翻轉,如輕紗飄蕩在茂密的林間。整個天地彷彿剛剛睡醒一般,淡淡呼吸,倦鳥啼叫,蟲鳴伴奏,不願醒來似的,嘟囔着小嘴,不願睜開眼睛。
俏麗的紫色身影靜靜的站在石階上,一動不動,充滿興奮地看着眼前這座神秘巨塔,沉浸其中,肩上的白色狐狸乖巧的爬着,四處打量着,不時衝着女孩“吱吱”地叫。
眨眼間,女孩的身影閃爍了幾下,便出現在那座“藏經”巨塔前,不在向前,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座巨塔四周圍繞着一層層五色薄霧,如光環般靜靜守護着。此塔隱約數去大概有十三層,每一層都有幾人之高,佔地更是寬廣,彷彿一頭龐大的巨獸蹲伏在那裡,令人心悸。
整個巨塔都是用一種上等白玉築成,每一處銜接的地方,毫無間隔細縫,鑲嵌無痕,真乃是巧奪天工,渾然一體。旭日的光輝鋪灑上去,便會發出一種聖潔的光色,讓人不由心生感嘆。透過霧氣,細細看去,塔身周圍無門無窗,通體都有一幅幅奇異的圖案遍佈其上,圖案每處都無斷點,一氣合成,氣勢宏大,每一筆都雄厚有力,給人一種威壓之感。
那妙齡女子好像是看夠了,眼眸裡盡是喜色,深深吸了口氣,隨即踱步走向那五色霧氣之中。當似霧似氣的五色光暈碰觸到女子身體時,光芒大盛,隱隱有抗拒之意,隨後一縷縷五色氣體緩緩順着女孩的手臂向上遊走,慢慢將其包裹。
那女孩神色也無絲毫變化,任由那詭異的霧氣在自己身上游走,只是她身上的白狐不高興似的,抖了抖身體,想要把這霧氣從身上甩下去。但是那東西好象沒有想傷害女孩的意思,片刻之後,便如流水般靜靜從女孩的身上散回。
女孩向前走去,霧氣便聽話般讓出一條小道,不再阻止,當女孩的身體全部沒入霧氣之中後,五色的光暈又恢復往常,慢慢融合在一起,靜靜飄蕩。話說身在那五色迷霧中的女子此刻神色嚴肅,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肩上的小狐狸無動於衷。
五色迷霧之中,原本翠綠的草地與近在咫尺的通天高塔宛然不見,高聳的樹木和妖豔的花朵也消失了,這一切都在女孩進入之後悄悄改變了,剩下的只有荒蕪的戈壁和漫天的黃沙,女孩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靜靜佇足那裡,不再往前一步。
戈壁荒灘,寸草不生,廣闊的地帶盡是無垠黃沙,放眼望去,沒有邊際。紫衣素裹的女孩靜靜地站立在一處沙丘之上,眼前的景象似真似假,令她琢磨不定。時間久了,女孩心中難免感到不安。
方纔還身處沐家莊後山禁地,一眨眼的工夫卻變成了這麼個鬼地方,難免有些慌亂。那女孩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警惕地環視四周,不敢繼續向前,其肩上的白狐也略顯急噪,茸茸的尾巴不停地晃動着。
炙日懸空,赤紅的光芒彷彿在燃燒蒼穹,無際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氣,可能都被蒸騰了吧。整個大地上沒有一點的生命跡象,也不見除了黃沙外一點別的東西,好象這個地方就像是一處煉獄,煎熬着所有美麗的事物。
整個太陽彷彿被神明點燃了一般,宛如一團巨大的火焰,不停地翻滾,因爲溫度太高,豔陽周圍都顯得熾白。熾熱的氣體蒸騰而上,將無際的沙漠變作了真正的人間地獄,如神明般的火焰,紅潤透明,焚燬着這地獄中的一切事物化成粒粒金沙,掩埋於此。
在這世間末日一般的煉獄中,女孩白皙的臉龐儼然變得通紅,額頭上散落着的黑色髮絲下沁出滴滴汗珠,順着傾城的臉頰滴落在滾燙的黃沙上,“嗤”的一聲,消逝於天地之間。
女孩神情莊重,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眼前漫天黃沙的景象已經慢慢在眼中虛幻不定,她燥熱難耐、站立不穩,看樣子是快要堅持不住了。就在這時,女緩緩孩伸手從衣裳裡取出一塊古樸無華的令鑑放在手掌之上。
此令鑑長約三寸,厚約一指,非玉似石,但隱隱有種不可言語的感覺,定與普通玉石有異。細細瞧去,古樸令鑑前後表面均被雕刻上了奇異圖案,與那沐家莊禁地之內的古塔塔身上的圖紋頗爲相似,甚是不凡。那女孩盯着手中的令鑑,嫣然一笑,隨後自語道:“看來我修法未果,自是過不了這‘虛無幻獄’,還是得靠你了啊。”
說罷,笑而不語,又是仔細看了那令鑑一會兒,隨即閉上雙眸,未持令鑑的手臂在胸前微微直立,纖細的手指變化不定,嘴脣微微抿動,默唸着一段枯燥無味的法決。半晌過後,一絲絲青綠色的道力從女孩手臂中流出,順着臂膀經過細長的手指會聚到了手心中的古老令鑑之上,等到所有道力盡數聚在一起時,那令鑑竟平地得生出微微光彩,流光欲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突然,那古老令鑑彷彿具有了生命一般,一聲清嘯,忽得從女孩手掌上飛起,緩緩升入空中,距女孩頭頂約三尺處停了下來,懸在空中。女孩睜開眼睛擡頭仰望,沒有一絲驚奇之意,連那女孩肩上的白狐也絲毫不在意,若無其事地搖晃着尾巴。
那浮在半空中的古樸令鑑此刻通體流轉着青綠色光茫,撒下的光輝環照在女孩方圓三丈之內,頓時女孩周圍沒有了絲毫的熱氣,一下子涼爽起來了,不知爲何,這無間煉獄中的無比熱浪絲毫不能侵噬那青色光輝,女孩原本燥熱難耐的神色也緩和下來,那小白狐也感到舒爽無比,愜意地吱吱叫着。
忽然古樸的令鑑周圍青色光芒全部會聚成一股青色涓涓細流順着那奇異圖案緩緩流轉,所過之處,神秘圖案就好像被賦於了生命一般,光彩照人,幾息之內,青色細流繞過所有紋絡,最後生生流入令鑑之中,然後就像石沉大海,沒有絲毫動靜。
過了一會兒,令鑑竟然開始往出涌出青綠色的霧氣圍繞在周圍,那神秘霧氣漸漸開始凝結將令鑑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圓球。那圓形晶球甚是古怪,在其周圍莫名其妙地形成了一個黑色光環,一絲絲金色神力從空氣中被迫抽出流入晶球之內。
那金色神力好像蘊藏着自然的生機,有着一種天地渾然,萬物變衍的強大力量。女孩此刻也是惶恐不定,因爲不知爲何她感到渾身無力,頓然心生不安,就連那小白狐也躁動起來,惡狠狠地盯着青綠晶球,吱吱亂叫。
空氣漸漸變得稀薄,那金色神力也盡數被吞噬,已經乾涸了。隱隱看去,晶球表面浮現出與那令鑑一樣的圖案,閃耀着金色光輝,彷彿神明降世,天地臣服。金色光輝之下,恆古不變的黃沙竟然慢慢消失,生成土地,就連那燃燒得熾白的豔陽也黯然失色,不可與之爭風。
“叮、叮、叮”
三聲脆響從晶球中傳出,如同仙音梵唱,飄蕩在這天地之間,恍惚中有如天地大道般的力量噴涌而出,撕扯着空間,停止了時間,那三聲巨響如同平地炸雷幻化成三道有形聲波,極其雄厚,其中最巨大的聲波足有一牆之厚,如巨浪般席捲四周。
這莫名力量彷彿與這煉獄息息相關,聲波所到之處吞噬熱浪,飛卷黃沙,撕裂着這人間地獄。終於,這“虛無幻獄”抵擋不住聲波摧毀,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嗆啷”
無際蒼穹被震得欲要碎裂,時不時從天空中掉下片片碎片,砸進沙漠裡。
“哐啷”
那個青綠晶球也破裂開來,化成縷縷碎屑飄灑而下,只剩下了那個古老的令鑑,就在這時,無盡的沙漠席捲而上蓋住天空,遮住紅日,這個天地終於破裂開來,就像一個巨大的帷幕被撕扯,粉碎。
“轟”的一聲巨響,懸在空中的赤日炸裂了,碎裂成了無盡的塵埃漂浮在天地間。那古老的令鑑落了下來被女孩接住收入懷中,剛纔的景象讓她震撼不已,因爲她一直在那金色光輝之下,沒有受到波及,如果沒有那令鑑保護,她可能已經化爲塵埃了吧。
青山,綠草,花海再一次出現在眼前,還有那淡淡的五色霧氣漂浮不定。原本腳下的沙丘也變成了草地,沒有黃沙,沒有紅日。沒有了那無間的煉獄,一切又恢復了,一切又是在沐家莊的禁地之上,原來一切都是虛幻,可是如果進去了,恐怕也就葬身於此了。
古色古香的巨塔散發着聖潔的氣息,像極了一位慈愛的古稀老人伸開雙臂去抱可愛的小孫女。
女孩看着眼前的古塔,癡癡地笑道:“呵呵,‘藏經塔’終究我還是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