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年會,黃昏像虛脫了一般,好想請假,美美地睡個夠。可是還不行,年度績效還沒完成,她還得帶着績效薪酬部的小夥伴繼續忙。公司剛剛引入績效評價不久,各部門長對此都還不太熟悉,員工認知也不清晰,這使得項目推進起來比想象中的費勁許多。一邊要宣講規則,一邊要帶着大家做,忙得不可開交。
“人資就是沒事找事,給大家添麻煩的”
“這個牛黃昏,是想趁機搞點事情出來,給自己貼金的吧?”
“我們公司幹了十幾年了,沒有績效評價,不一樣好好的?不一樣上市了?”
“就是爲裁員找藉口唄!”
……
各種流言蜚語四起,搞得黃昏身心疲憊。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柳總引進了這個項目,花大價錢請了顧問,卻推進得如此不好。價值創造、價值評價、價值分配,三者應該是一個閉環,結合起來才能真正發揮作用。而在過去,評價這一塊一直是缺失的,一切只憑領導的印象,分配的時候憑感覺。黃昏想要改變這種現狀,在柳總搭的這個架子上進一步推進。
她首先把各一級部長召集到一起,告訴大家做這事的目的:績效不僅僅是評價,更是一種牽引。需要在期初給員工制訂目標和評價標準,讓他們知道公司和部門對他的期望,這樣才能上下同欲,目標一致。不然,各幹各的,可能都沒有統一方向發力,影響團隊結果的達成;績效評價可以發現人才,知道哪些人是團隊需要的;績效評價過去,獎優懲劣,還能豎立團隊的文化和導向……黃昏說得口乾舌燥,大家聽得有點感覺,但並沒有特別在意。他們說:你說得是很好,可是怎麼做呢?我們不知道,我們下面的幹部也不知道。
於是黃昏又召集了全體幹部大會,叫上顧問一起,給大家又講了一遍。除了爲什麼做,還講了怎麼做。幹部們口頭上表示這確實是個好工具,心裡卻暗罵:還有強制比例要求,這不是逼着我們做醜人嗎?到時候給誰打C?被C的人走了,誰來幹活?你來替我解決嗎?
黃昏一直注意着大家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以展現內心的想法。那些低頭不敢直視她的,她先放一邊;她在尋找,尋找那些聽着宣講的時候,眼裡有光的人!還真被她找到幾個!
會後,她再單獨找那幾個眼裡有光的幹部溝通,手把手地教他們做,同時跟他們團隊的人也做了溝通。每當某個部門績效推進略有成果的時候,她會及時在一級部長羣裡同步,蘇奕承總是馬上點贊,表揚該部門長。
她發現,幾個部門搞下來,氛圍慢慢地就變了。大家意識到,這場變革是真的要來了,如果沒有及時上船,就顯得自己思想頑固不化,不夠開放,沒有進步。可以不優秀,但總不能落後呀!於是,配合的部門越來越多,年度績效工作,也慢慢走上了正軌。
好不容易推動各部門完成了初評,提交上來準備終評,黃昏突然發現自己的考評蘇奕承還沒打。
“老大,我的考評麻煩你也儘快打一下唄。經理級以下的各部門自己評定即可,經理級以上的,我們得組織管理決策會評審。”黃昏提醒道。
“你呀,先打個B吧”蘇奕承思考了一會後說。
“爲什麼?!你不是說,我的表現遠遠超出你的期望嗎?怎麼只是及格?”黃昏驚訝地問,音調不自覺地提高了。蘇奕承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大,在他看來,績效評價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我身邊的人,我不能給你太好的績效的,不然別人會說我徇私。不要在意這些外在的東西,我認可你、信任你,比什麼都重要!”蘇奕承誠懇地說。
“什麼鬼!既然認可,爲什麼不能在績效中體現?績效纔是官方的認可!你不喜歡我直說!”黃昏的嗓門大了起來,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你作爲公司內部運營的一號位,如果你都是以這樣的態度對待績效,那這項工作就沒辦法推下去了。績效評價講究公平、公開、公正,以事實爲依據。你不能口頭說一套,實際行動是另一套。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自己都不重視、不認真對待,你讓下面的人怎麼辦?我們這個項目鐵定要失敗的!到時我們花那麼多錢請的顧問也白搭了,我們上上下下折騰那麼多也白費了,這事會變成走過場,達不到我們預期效果的!”
蘇奕承看着她對工作的執着、爲工作生氣的樣子,覺得非常可愛又莫名地心疼。這段時間她爲了推進績效工作,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只能暗中給各部門長施壓,幫她推進。他覺得她的神經崩得太緊了,想要讓她放鬆一下。
“你這樣子,真可愛!”蘇奕承笑着,遞給黃昏一杯茶。
黃昏扭頭不理他,他卻越發有興致,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說:“我怎麼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黃昏撅着嘴又把頭扭到另一邊。蘇奕承無奈,說:“你要怎麼樣才相信我喜歡你?難道要我每天都對你說I LOVE YOU嗎?”
“你的愛又不值錢,喝醉了對誰都說愛!”黃昏想起年會上小湯的表白,想起他抱她們的樣子,心裡突然涌起一股醋意。
“可我現在是清醒的啊”蘇奕承認真地說。
“銷售的話不可信!”黃昏扔下這一句,飛也似地逃出了蘇奕承的辦公室。
這傢伙怎麼回事?怎麼越來越膽兒肥了?這話能隨便說的嗎?喝醉了,還能拿酒做藉口,可是現在……
蘇奕承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脫口而出地表白了。也許,是內心積蓄已久;也許,是一時失控,真情流露。他愛她,可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愛她呢?蘇奕承轉身,一拳重重地砸在牆上。眼角的餘光看到桌面那盆九里香,突然又想起了軒軒爸爸的臉,想起他熟悉地打開自己家的門進來,想起他和自己老婆孩子在一起的親密和諧……他的內心變得焦躁起來,只能不停地喝茶,一杯接一杯地灌,希望藉此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黃昏不敢多想,她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她把自己和蘇奕承的日程都排得很滿,讓他們之間除了在會議上見面,沒有了私下交流的時間。蘇奕承也樂得這樣的安排,只是在會議上,總會習慣有意無意地瞄向黃昏,而敏感的黃昏總能感應到這帶電的目光。
神啊,快點放假吧!放假就可以逃離這種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