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水師各艦原地戒備,各運兵船依次靠岸,登陸!”
儘管對大阪城的東西有所存疑,然則老十三卻並不以爲意,沒旁的,在清軍強大的戰力面前,倭國所有的陰謀都不過是紙老虎而已,自無必要瞻前顧後,縱使有埋伏,打便是了!有鑑於此,老十三並未考慮過久,眉頭一揚間,已是高聲下了令。
老十三這麼一聲令下,清軍龐大的戰爭機器立馬便全力運轉了起來,先是水師戰艦呈三條戰列線在海面上來回遊曳,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大阪城,緊接着,四十餘艘運兵船開始依次向碼頭靠攏,最前面的三艘運兵船方一靠岸,數十架繩梯便已從船舷處被放了下來,荷槍實彈的清軍士兵們飛速地沿着繩梯而下,迅捷無比地按着操典在碼頭上四處佈防,不多時,兩千餘官兵已是上了岸。
“全軍集結!”
親率先鋒軍登陸的大軍副帥秋山不等後續運兵船的抵達,高呼着下令先鋒軍就地列陣,而後領着部隊便向大阪城挺進,越過海軍陸戰隊的防線,一路謹慎地進入了大阪城中。
“稟秋將軍,城中已無敵蹤,據城中尚未逃走之倭人言及,昨夜我軍艦炮發威之後,城中的敵軍便潰散殆盡,城中居民大多已向京都方向逃竄,此際僅有老弱病殘尚在。”
秋山的謹慎顯然是白費了,就在其率部謹慎前行之際,早先入城偵查的王寬已是押解着幾名年老倭人從城內撤了回來,將所偵知的消息報告到了秋山處。
“向艦隊發信號,各部即刻搶佔各處要隘!”
一聽大阪已是空城一座,本指望着能立下個首功的秋山自不免大感失望,可也沒轍,只能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無奈地下了令。
“跑光了?呵。”
聽完了前方發回來的消息,始終屹立在“鎮武號”高大艦橋上的老十三不禁也爲之啞然失笑,一時間還真不知該說啥纔是了的。
“十三叔,賊子畏懼我軍之威,棄城而逃實不足爲奇,今須得防止京都倭酋也這般行事,小侄請命率騎軍一部先行趕赴京都,阻敵逃竄!”
已從“鎮遠號”乘小艇趕到了旗艦的弘晴同樣沒想到大阪城的守敵居然就這麼逃得沒了蹤影,不過麼,一聯想起後世二戰時那著名的“大阪師團”之表現,自也就釋然了,可與其同時,卻又不免擔心京都城裡的中御門天皇也會如此行事,真要是被中御門天皇給溜走了,那清軍此番奇襲戰略勢必要打上不少的折扣,鬧不好一年便能結束的戰事會拖得極爲的漫長,而這,顯然不是弘晴所樂見之局面,這便緊趕着從旁站了出來,高聲地建議了一句道。
“唔,還是讓多隆去好了。”
自前年起,老十三便沒少跟弘晴廝混,自是清楚弘晴不止武略過人,勇武也不是尋常人可匹敵的,由弘晴率部前去京都,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然則考慮到弘晴的身份,老十三卻又不敢讓其去冒險,沒旁的,儘管早已清楚倭國在京都其實並無多少的兵力,真算起來也就兩千餘武士,還都是各家族所有,難有統一指揮可言,問題是清軍能抽調得出來的騎兵也就只有三百餘騎——按編制,這支新軍是有着兩千的騎兵,奈何並無那麼多的運兵船,裝船的馬匹攏共也就五百匹,這一路上因着各種原因折損了百來匹,如今還能上陣的戰馬也就只剩下三百六十餘,如此少的兵力要長途奔襲倭國腹部,所要冒的風險自是小不到哪去,老十三實在是有些個放心不下。
“十三叔明鑑,此一去戰況恐相對複雜,須得有當機立斷之能,多隆雖勇,機變卻是不足,若是其率部前去,恐有誤事之虞,還是小侄前往較爲合適。”
只一看老十三的神色,弘晴便清楚老十三究竟在擔心些甚,不過麼,弘晴卻並不打算領情,言語懇切地再次進言道。
“也好,晴兒此去須得小心,一切以安全爲上,爲叔這就傳令秋山率部即刻啓程,或許能與爾配合得上。”
這一見弘晴如此堅持,老十三自不好再阻攔,眉頭微皺地想了想之後,還是不甚放心地打算將已上了岸的秋山所部先行派出。
“如此甚好,那小侄便先去調集騎軍,早一刻出發也是好的。”
這一聽老十三同意了自個兒的請求,弘晴心中自是振奮得很,緊趕着行了個禮,便即匆匆告辭而去,須臾,旗艦的高大主桅杆上,一名旗手不停地打着旗語,將原本處在運兵船集羣最中間的兩艘體型最爲龐大的運兵船調了出來,緩緩地靠上了碼頭,旋即便聽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中,緊靠着碼頭的一面船體上出現了扇巨大的門,門板緩緩地落在了碼頭的地步上,就此形成了個坡面,不多會,一名名騎兵牽着戰馬從船上魚貫而出,踏着坡面下到了岸上。
“出發!”
剛剛上了岸的騎兵們都有些個懵頭懵腦的,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是如此,沒旁的,兩個多月的海上顛簸下來,這麼些陸生動物顯然不甚適應,本來麼,這麼些騎兵也不會如此早派上用場,按預定之作戰計劃,以清軍的強大戰力,雖說拿下大阪乃是板上釘釘之事,可終歸須得一戰,騎兵們也就能有個一、兩日的時間來調整,奈何計劃卻是趕不上變化快,隨着大阪城軍民的不戰而逃,騎軍也就不得不提前登場了,值此微妙時刻,哪怕明知道此際的騎軍戰鬥力成疑,然則弘晴卻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翻身上了馬背,一揮手,高呼了一聲,縱馬便向已然洞開的大阪城南門奔去。
“噠噠……”
弘晴的命令既下,三百五十餘騎兵自不敢稍有怠慢,紛紛策馬而行,只是速度卻並不算快,步調也談不上整齊,很顯然,此際的騎軍實際戰力怕是已不足平日的三成……
“大人,請開城罷。”
“求求你們了,發發善心,讓我等進城罷。”
“開城,快開城啊,支那人就要來了,求求你們了。”
……
申時一刻,天已近了黃昏,高大的京都城下,近萬百姓攜兒帶女,或是趕着馬車,或是揹着大包小包蟻聚在城下,仰頭望着城樓上的士卒,苦苦地哀求着,這些百姓正是昨兒個連夜出逃的大阪百姓,哪怕京都離大阪其實不過八十餘里的路,道路也算寬闊好走,可衆百姓們攜家帶口之下,行軍速度又哪可能快得起來,大多數逃往京都的百姓都是走了近一天的時間方纔趕到了京都城下,只可惜京都城門早已關閉,除了最先逃到的一撥人得以入城之外,餘者盡皆被擋在了城外,有去處的早已掉頭向別處去了,這會兒還在城下哀嚎着的自都是些無處可去的平民之輩,毫無疑問,這麼些螻蟻般的平民對於城中的權貴們來說,自是半點用處全無,任憑平民們哀嚎得再悽慘,城內的權貴們也斷然不會爲之所動。
離京都城不到三裡的一處小樹林中,數百名大清騎兵或坐或臥地休息着,然則弘晴卻並未放鬆下來,但見其面無表情地立在一株大樹下,神情肅然地遠眺着京都城,看似平靜,實則心底裡卻是波瀾起伏不定——僅僅八十餘里的路,策馬而行居然花了足足兩個半時辰,這等速度跟龜爬也差不離了的,眼下雖已趕到了地頭,可中御門天皇是否還在城中卻是難說了的,倘若其真要是逃了,奇襲戰略也就落空了大半,這仗顯然要打得久了去,一旦稍有閃失,那後果須不是好耍的,弘晴自不免有些個患得患失了起來。
“報,稟晴貝勒,京都四門皆已閉,屬下拿住了幾名大阪城逃來的倭民,細問了一番,據信,倭王尚在城中。”
就在弘晴心神不寧之際,卻見早先派出去偵查的一名哨探已是急匆匆地從林子外行了進來,朝着弘晴便是一躬,緊趕着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呼,在城中就好!
那名哨探乃是弘晴從原“八旗商號”東瀛船隊調來的高手,本身武藝極高,對語言也極有天賦,說的一口流利的倭語,標準的京都口音,由其出馬,探出的消息自是可靠無疑,弘晴緊繃着的心絃頓時便稍稍鬆了些,不過麼,還是不敢大意了去,沒旁的,秋山所部的兩千陸軍倒是即將抵達了,問題是隨行的火炮等重武器卻還在大阪,卸沒卸下來都不好說,至於老十三的主力要想趕到京都城下,沒個三天的光景怕是不太可能,換而言之,三百五十餘騎兵加上缺乏重武器的兩千步兵便是弘晴這幾日裡所能擁有的終極力量,守有餘而攻不足,甚至無法做到包圍整個京都城,該如何防範中御門天皇的可能之潛逃就成了擺在弘晴面前的一道棘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