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奉山城葛家大院處。
此時的這裡,與其說是大宴,不如直接說是結盟大會,來的更爲貼切。
整個大院,除中央那大道鋪着一條喜慶紅毯外,無半點喜色之物點綴,院落內的衆人,亦並非如玄天閣之時般,有着桌案貴座。
衆人僅是雙雙落座於普通木椅之上,且無清果吃食,有的僅是那將衆人兩兩相隔的木桌之上的一杯薄酒、清茶,似以淡做門面,客套之禮。
諾大院子裡,無論是氛圍,還是裝飾都更像是行重要的結盟之事,而非慶賀喜宴。
此刻那着淡青色錦緞長袍,氣勢不俗的葛明滄,正端坐於中央高處,那寬大而不失華貴古韻的羅扇古座椅之上。
那略顯老皺的面頰之上,笑容瀰漫,顯然心情頗好。
在其下方略高處的左右兩側,則是分別坐着劉原常、洪炳、羅子毅這三大世家之主,以及勢力雖弱於四大家族,但亦緊隨其後的趙氏家族,趙嘯風。
還有些許勢力不弱,古老家族、宗谷之主。
再往下,則是分別密密麻麻端坐於左右兩旁的無數勢力之主,顯然從這坐次、排位之上,便已然看出了各方勢力地位的高低。
“各位。”
葛明滄看得那已然盡皆落座的衆人,從一旁跪坐着的丫鬟手中托盤之中,取過一杯酒,對着衆人舉杯道:“今日老夫十分高興...”
“能請到如此之多,心中皆憂虛清蒼生的有志之士,來我葛家共商結盟之事,爲此,老夫僅代虛清蒼生,先敬諸位一杯,以感謝諸位的大義。”
他說着,舉起那杯清酒便是一飲而下。
“葛老客氣了,要說真正大義、心懷蒼生的,應當是舉辦此次大宴,邀我等衆人的葛老纔對,所以...”
一名粗布格子長衫的男子,舉起酒杯奉承、起鬨道:“在下覺得,這杯酒應當由我等敬葛老,你們說,對不對。”
“對(不錯),應該由我等敬葛老。”
在場衆人紛紛點首。
“來,讓我等共同舉杯,以敬葛老。”那率先說的男子,起身舉酒道。
有了他的帶頭,那在座衆人,皆是紛紛起身,對着那表面客套,但實則卻未多加阻止的葛明滄敬酒而去。
“諸位能如此看得起老夫,老夫當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啊。”
葛明滄看着那被他打趣般的客套一語,引得爽朗而笑的衆人,對着衆人揮揮手,示意衆人坐下後,道:“今日,邀諸位至此...”
“本想好酒好宴款待,但一想到如今虛清不平,衆生苦楚,老夫實在是無心舉大宴享樂,所以...”
他拱手歉疚道:“若有失禮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哎...葛老說的哪裡話。”
一名圓胖男子道:“葛老心懷蒼生,明大局爲重,不圖富貴,不貪享樂,不究虛假場面,此等質樸仁善的心性,崇高無上的行徑,我等敬佩都來不及,怎會怪罪。”
“不錯不錯,葛老爲人衆人皆心中清明,對此我等敬佩都來不及,怎會怪罪。”
那些人紛紛點首奉承道。
看得此景,那劉原常看似肅然端坐,卻不由對着身旁的洪炳傳音道:“洪炳兄,這葛老忽悠人的功夫,倒還是那般令人佩服啊。”
“哈哈,這便是爲何,葛家能夠一直穩居我等幾大家族之首的原因了。”洪炳打趣道。
畢竟,能夠忽悠的,把人賣了,還讓人說他好的功夫,可不是誰都會的。
就在二人談語間,那眼眸深處帶着笑意的葛明滄,已然對着這羣奉承之人,假客套完畢,並理了理衣衫,打算直接開始正題。
他正襟危坐,神色略顯肅然的與衆人道:“諸位,想必大家對我今日邀爾等前來之事,應當都清楚了,所以,廢言老夫便不再多說了。”
“老夫只想知曉,於此拯救虛清蒼生,事關往後世世代代虛清後輩的大事,你等可願出一份綿薄之力,以與老夫,還有在場的劉兄、洪兄等幾位家主,共護虛清?”
他說的義正言辭,好似確確實實是隻爲虛清蒼生着想,無半點私心。
“葛老不必問了,我等既然願來,便已然做好了,跟隨葛老以及幾位家主爲虛清出力的準備。”
之前那名格子古袍的男子對着衆人哄語道:“大家說,是也不是。”
“不錯,我等早已做好追隨葛老以及諸位家主的準備,只求葛老和諸位家主,帶領我等共護虛清。”
一部分勢力之主,在男子的哄語下,紛紛附和道。
與此同時,那剩餘的衆人雖未附和發言,但亦是紛紛點首,似有些表示贊同。
看得此景,葛明滄滿意的點了點首,伸出手以令衆人安靜後,吐語道:“諸位有此大義之心,老夫與諸位家主心中,皆是深感欣慰。”
“既是如此,我等便選出一名聯盟之主,以統領大家,共護虛清吧。”
“還選什麼盟主,此盟主依我看,非葛老莫屬。”那圓胖男子道。
“哎,藺鬆閣主客氣了,老夫何德何能,怎能擔此重任。”
葛明滄表面客套道:“諸位還是另選賢能吧。”
“以葛老的德行,若都不能擔此重任,此地在場衆人,又有誰能夠資格,當此盟主?”藺鬆道。
“不錯,此提議是葛老所提,且在場衆人,論聲望、地位且大義之名,無人能比的過葛老,此盟主由葛老來當,當之無愧。”
那名格衫長袍男子道:“若由別人來當,我徐霸第一個不服。”
“對對,此盟主,便應當由葛老來當,若是別人,我等皆不服。”
在場衆人,在徐霸和藺鬆這幾名死忠者的渲染下,紛紛言語出聲,以支持葛明滄。
眼看得時機差不多,那羅子毅頗爲聰明的對着那似面露難色的葛明滄,勸語道:“葛兄,既然衆人皆如此崇舉於你,你便不要再做推辭了。”
“否則,只會寒了衆人之心啊。”
“這...”
葛明滄又是猶疑看了眼那‘羣情激昂’的衆人,終是一咬牙,似做下什麼重大的決定般,點首道:“好吧,既然諸位如此擡舉葛某,葛某便不再推辭了。”
“亦省得讓有心之人,覺得我葛某矯揉造作,虛言以推,不過,雖不推辭,但葛某還是有幾件事需得提出,若是諸位答允,那這盟主之位,我葛某便接下了。”
他認真道:“以後,縱使前路艱險,我葛家亦當身先士卒,以護虛清,可若諸位不答允,那葛某是萬萬不會接下此盟主之位的。”
“葛老有何事,儘管說來,我等定當竭盡全力,幫助葛老完成此事。”藺鬆道。
“不錯,葛老有事儘管言來,我得定當答允。”
衆人紛紛點首。
“諸位客氣了,其實並非何大事,只是些許小事之請。”
葛明滄端坐肅然道:“首先,既是成立聯盟,那聯盟便有聯盟的規矩,我希望,到時諸位對我這盟主之命,能夠嚴格做到上令下行,而非敷衍於老夫。”
“敷衍於這虛清蒼生。”
“這個葛老請放心,到時若有誰敢違逆盟主之令,或者說一套做一套,我徐霸第一個不答應。”徐霸道。
“不錯,葛老放心,我等絕不會允許此事出現。”
衆人盡皆附和道。
“有諸位此言,那老夫我於此事,便放心了。”
葛明滄點頭一語後,似大公無私道:“當然了,在讓老夫放心同時,爲了讓諸位放心,以後老夫會成立一個元老堂,以輔助、監督老夫的言行。”
“到時老夫若有不對之處,元老堂的衆人可隨時糾正,甚至罷免老夫,再以另立賢能。”
他說的公而無私,好似一切皆以聯盟爲主,可實則他早已安排妥當,元老堂的人,到時皆會是以洪炳、羅子毅等所謂的自己人,來擔任。
所以,這元老堂的成立,表面上是約束於他,實則是將另幾大家主,也擺到檯面上來,爲他和這幾大家族,更好的行使權力,賺取更多的利益。
聞言,那些不知情的衆人,非但未覺得不妥,反倒大讚葛明滄想的周到,無私公義。
待得衆人讚賞的差不多了,葛明滄亦是徐徐伸出手,以示衆人安靜後,繼續道:“而這第二件事,亦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此事,可否行,不僅僅事關老夫究竟當不當此盟主,還事關我等之盟,究竟能否真正成立、存續而下。”
他說的肅然,令得那在場衆人皆是屏息凝神,以想知曉,究竟是何事會有如此嚴重。
“大家應當都知曉,如今虛清神洲,有內憂亦有外患,而在內憂外患,皆存續的情況下,平定內患則爲首要,只有將內部平定,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我等才能更爲穩妥的抵禦外患。”
葛明滄對着那凝視着他,微微點首以示認同的衆人,道:“而在這些內憂之中,最爲重要的,便是剛剛成立未多久的,玄天閣!”
玄天閣?
那在場衆人不由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知曉,在聯盟之事上,玄天閣和葛家等幾大家族,顯然是有點對立的苗頭,但是,卻並不認爲玄天閣是虛清神洲的內憂。
畢竟,玄天閣似乎並沒有做爲禍虛清的事,相反的同樣亦想組成聯盟,共護虛清,因此玄天和葛家其實站的點是一樣的。
之所以,他們這些勢力之中,拒絕了玄天閣的邀請,來葛家,亦只不過是礙於葛家勢大,並非玄天閣是不好的存在,而不去。
所以,他們忽然聽得葛明滄這般說,亦是下意識的覺得困惑,乃至於覺得有幾分牽強。
不過並非所有人皆是困惑,那坐於人羣裡的那曾梓箐,卻是眼眸一閃,似是心中瞭然:“果然,葛家要對玄天閣動手了。”
沒錯,眼下的曾梓箐就是前些時日,在玄天閣參加宴會的曾梓箐。
其在分析了利弊後,本着安全和未來前途考慮,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來參加葛家的盛宴,以暫做兩面派,再擇人而追。
所以在已然親眼目睹玄天大殿葛賽蓉的態度後,早就猜到葛家之心的她,便是對葛明滄此舉,半點都不顯得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