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聰陷入沉思,他的這個猜想不無道理,而且很現實,憶夢樹是宿夢花化成的,而那朵宿夢花乃是他對她的執念在夢境之中所生的存在,可以讓他們的意識連接在一起,如果藉助宿夢花的力量,他確實可以看到那虛幻夢境之中的景象。
空!
忽然,羽聰只覺得身體一痛,那是靈魂深處瀰漫出來的疼痛,有什麼力量在吞噬撕裂他的神魂。
他內心一震,大約算來,來到這裡已經有將近一百多天,他外界的身體已經開始承受不住那法則領域的侵蝕了!
“相公……怎麼了?”
女子感覺到了他身體在顫抖,以爲他身上的傷勢又復發了。
“沒事……”
他強忍着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但是臉色很難看,緊緊繃着,看來他的神魂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她的問題似乎都已經解決了,可是她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醒來呢?
一隻白皙的玉手伸出來,在他緊皺起來的眉心間輕輕揉動,溫暖而柔軟,他緊繃着的臉面也逐漸放鬆下來。
有一股力量在他身上流動,讓他的身體平復下來。
那女子看着他,眸光寧靜,平淡的臉色帶着一絲柔和的微笑。
羽聰忽然覺得她有些變了。
熟悉之中帶着陌生,那陌生是以前的熟悉。
“芷柔……”
“嗯?”
“你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麼?”
情況不容樂觀,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突然消失,於是直接問道,而且,他並沒有打算要滿她什麼,就算沒有這一遭事情,他也會這樣問,因爲這是他跟她相處的方式。
沒有什麼需要欺瞞或者太過在意的。
“相公指的是什麼?”
女子擡起眼睛,星眸明亮,晶瑩閃爍。
他沉思一會兒,“比如……當時鬼影組織的老者問我的來歷的時候,你那時候是怎麼想的?”
空氣沉默了許久。
羽聰在想事情,也沒有太過注意。
女子靠在他的身上,臉貼在他的懷裡,一雙白皙的玉手放在他的心口處,晶瑩剔透的玉指輕輕劃過。
“相公,心跳得有些快。”
“嗯?”
羽聰回過神來,不知道她說的是現在還是那時候,那時候,他心跳得確實很快,因爲很緊張,對手是鬼影組織的大鬼,一個刺殺過無數天驕的殺手之王,只要她在心神上露出一點的破綻對方便可以將他擊殺。
可是她並沒有,即便是一絲的猜忌或是惘神都沒有。
那時候他的心跳也只有她才能夠清楚感受到,因爲那時候他們的心是貼在一起的。
“相公~”
她還是喜歡把他的稱呼拉得很長,酥軟酥軟的,最好纏綿不斷。
“嗯?”
“再在這裡陪我一個晚上好不好?”
“……”
羽聰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看着她的臉,她的脣。
香瓣柔軟,晶瑩滑潤。
這裡是哪裡?
大山?還是這片世界?這個夢境?這個夢……
她在他的懷裡仰起頭來,長眉鳳眼,硃脣皓齒,星眸如同盈盈清水盪漾,那是一張完美無瑕的玉臉,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女子微微閉上眼睛,長眉輕輕顫動,然後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在他脣上點了一下。
做完這些她便像個偷了什麼東西的小孩一般,臉頰兩側佈滿迷人的紅霞,一雙小手緊緊抱着他的腰肢,再次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裡。
他愣愣地看着她,白皙雪玉的脖子上染上一層紅紗。
然後,漸漸的,他覺得很困,眼皮變得很沉。
他視線變得迷離,眼中的人兒也變得模糊,他想要說話,但是沒有力氣,然後漸漸靠在她柔軟的肩上。
她順勢把他摟在懷裡,雙手緊緊地不放開。
她靜靜看着他逐漸沉下去的臉,雙眼也逐漸變得迷離,眸光盈盈,像是可以盪出水來。
“對不起啊……”
“真的沒有騙你啊,你……的心……真的跳的好快。”
她只在意他,至於到底是什麼來歷那有什麼要緊的呢。
空!
大山之中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有皎潔的月光從天空落下,從山頂的洞口上照耀下來,讓洞中的湖水也盈盈閃爍,有熒光從湖底升起來,在山洞之中飛舞,燦爛的光輝讓整個山洞都暖和起來。
許久之後,清光盪漾的湖岸又傳出聲音,那是世間的天籟之音,如天穹的珠華在碰撞,又似乎傾盡了所有的溫柔,讓人的心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這一生,我只任性這一次好不好?”
她聲色顫動,臉色紅得要滴下來,不放開他。
她是知道他已經知道她脣上有東西的,只是遷就着她沒有說出來。
……
他做了一個夢,漫天飛螢,水光星動,湖中有月影,岸上有月牙,有一雙迷離的眼睛,一張微微輕開半攏欲合的小嘴,還有像瀑布一樣垂落的秀髮,烏黑如墨,又柔順像風綿,又軟到深陷,又白到無暇,天籟縈繞耳畔,芳馨纏綿口鼻,雪玉輕紗曼舞,身處最溫柔處。
……
第二天清晨,光芒照破黑暗,破曉而出,從山洞上照射下來,這一日似乎跟先前沒有什麼不同,仍是一樣有些冰涼的早晨,仍是一樣有些溫暖的陽光,但是終歸有些不同,比如這時候就算羽聰是在夢中也覺得很溫暖。
羽聰睜開眼,他們仍抱着,相互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他們還在那片大山的山洞之中,只是大山之中的環境似乎發生了變化,是因爲她嗎?
鼻尖被清香縈繞,女子身上的芳香瀰漫整片空氣。
“相公,醒了?”
女子的笑臉出現在他面前,似乎要貼在一起。
他剛想開口,一根洋蔥玉指低在他脣上,女子笑的很溫柔,脣角、臉頰、眼角像是要融化一般,她以前也很溫柔,只是現在更溫柔了。
“相公不要問好不好?”
她看着他,眼中帶着某種期盼。
她之所以不想他問,是因爲如果他問了她必定不會騙他,就像昨晚的那個問題一樣。
“好。”
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升起一些不忍,於是不問,就像昨晚那樣遷就着他。
女子笑起來,拉着他的手起來。
天亮了,他們離開了大山。
天亮了,那便是要離開了。
“再爲相公做一次早飯……相公吃完便回去吧。”
羽聰沉默,這便結束了嗎?他欲要張開口,女子的玉指又遮來。
“相公答應我不要問的……”
女子輕聲道,雙眸秋水盈盈。
看着她的臉,羽聰總覺得很虧欠,那虧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不管是什麼,他欠她的還少嗎?
這一餐很豐盛,他吃得很飽,因爲她一直在爲他夾菜,一桌子的東西幾乎都是他吃的。
他在等她,可是她還是沒有告訴他,似乎也並不打算說。
小木屋的門前,她幫他整理好衣服,溫柔賢惠,女子柔聲道,“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看了她許久,有些東西並不一定要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你呢?”
女子嫣然一笑,“不用擔心我,等我辦完了一些事情便回去。”
“你要辦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
竟然她不願說,他也不勉強,可是她要做什麼他總歸可以幫上一點忙。
女子忽然染上羞澀的紅霞,星眸微垂,只看着他的下巴。
她也很想讓他陪着啊,可是……
“有些女人的事情男人怎麼幫嘛……”
因爲羞澀,便更小聲了。
羽聰聽得不太清。
“什麼?”
她搖搖頭。
“那你什麼時候走?”羽聰問道,他總得知道個大概才能夠放心下。
女子想了一下,因爲這有些不太好估量,主要是她還不太理解這裡的法則,但是差距應該不會太大。
“十天左右吧。”
羽聰點點頭,“好。”
“相公~”
“嗯?怎麼了?”
女子笑得很燦爛,看着很滿足,她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沒事呢……”
他還想說什麼,可是她輕輕推在他的胸口上,然後他感覺到自己向後倒去。
不!是整個世界在移動!
嘩啦啦!
海的聲音響起來,他已經到了海上,可是她還在身前。
譁!
一道光芒從天邊飛來,化爲一隻熟悉的小舟載着他出海。
畫面逝去,周圍的一切都逐漸模糊。
空!
這個世界忽然變得冷清了,連風兒也不吹了。
她在小木屋的籬笆門前站了很久,直到他消失在海上仍然靜靜注視着,似乎要看到他安全出海,離開這片世界爲止。
譁!
一道聖潔的光芒從法則之海之中飛出,回到她的身體之中,她眉心的幻夢之印逐漸消散。
她不想騙他啊,便只能騙自己了,幸運的是,一直到最後,他都能夠遷就着她。
她秀手一揮,無數神光飛舞,大山、森林、海岸等等,都在消失,還有她身後的那座小木屋。
空!
於是,這裡再次恢復成冰冷黑暗的法則世界。
除了冷冰冰的法則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存在。
雖然只是夢,但是也會不捨啊。
所以那座小木屋又重新出現,所以她還能夠站在那裡。
那要等待的是什麼呢?
女子身姿婀娜,容顏絕世,完美無瑕,修長白皙的玉手微微縮起來,像是本能地想要保護某種東西,然後她靜靜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