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徹底安頓好了展老太君,姜苗苗出了房門一看,大半天在忙碌中度過,已快要是夕陽西斜的辰光了。
天空燒着燦爛的傍晚彩霞,給地面投下金黃色的光影。粗使丫鬟們搬着東西,時不時探頭探腦看看,孫嬤嬤還沒有回來。
姜苗苗活動了下身體,隨口叫來旁邊一個小丫鬟:“帶我去小廚房,我要親自下廚給祖母做晚飯。”
原身被葉氏養的極爲挑剔,對府裡大廚房做的膳食總是挑三揀四,葉氏便索性在她的如意院裡布了一間小廚房,好讓“姜苗苗”可以興師動衆倒騰吃的。
姜苗苗前世的時候是孤兒,自己一個人生活,爲了節約錢財,能自己下廚就絕對不費錢叫外賣下館子,也因此,她練出來了一手好廚藝。
只不過,她姜苗苗廚藝好,衆人眼裡的“宣昭郡主”,可是從沒下過廚的!
聽到這話的小丫鬟果然受到了驚嚇,瞪圓了一雙眼睛:“郡郡郡主,您您您要下廚?”
“結巴什麼,趕緊帶路!”姜苗苗故意裝作凶神惡煞的樣子,果然嚇得小丫鬟一哆嗦,什麼也不敢多問,帶着姜苗苗就走。
小廚房隔得不遠,門口已經有人在忙活,看見姜苗苗過來,裡面笑着迎出來一個管事打扮的廚婦:“郡主,您怎麼親自來了?晚膳都準備好了?”
姜苗苗繞過她走進廚房,小廚房裡人不少,熙熙攘攘的,都在忙活。幾個廚竈上還燉着幾口大鍋,香辣的氣味瀰漫,已經做好的的晚膳擺在一旁。
她一看擺放的幾道菜,立刻皺起眉:“酒糟魚籽、麻香紅茶雞、辣肺片?管事在那裡,給我滾過來!”
廚房管事訕訕笑着挪過來:“郡主,您這是?”
姜苗苗呯的掀了菜盤,紅油油幾個碗碟當頭向管事潑了過去,管事尖叫一聲,跳着想躲,然而身上嶄新的衣服還是被辣椒油潑了大片!
“老太君有陽亢和哮症,你竟然敢上這幾道菜!命不想要了,跟我說,我可以幫你撅了!”
姜苗苗毫不客氣開口就罵,她早就猜到,即使是把展老太君接回到自己如意院中,也定是有葉氏安排的人要給老太君下馬威。
如果她沒來廚房看看,等晚膳送進屋裡,面對這些濃油重辣高脂肪的菜,展老太君是吃還是不吃?!
管事臉上青一片白一片,姜苗苗沒發話,她也不敢去收拾衣服,只好訕笑:“郡主······是奴婢沒想到,奴婢該罰,該罰!”
來罰?當然要罰!你這管事就別做了,我如意院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派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不要,郡主不要,求求您,奴婢不敢了!”管事立刻變了臉色。
姜苗苗嫌惡皺眉,不顧管事的求饒,回身對着驚呆的衆廚婦喝道,“都傻呆着幹什麼,重新做!鹽少放,晚膳清淡點,加一道玉米粥。”
玉米粥適合高血壓患者食用,姜苗苗沉吟了一會兒:“葷菜只做一道丁香排骨,東西都拿來,我親自動手。”
丁香能降血脂、降血壓,正適合展老太君。
她正準備去取肋條排骨,旁邊的廚婦們哎呀叫了一聲,急急忙忙衝過來攔住:“郡主您歇着,有什麼讓奴婢們來!小心刀,刀口鋒利!”
姜苗苗想了一想原主估計沒下過廚,而且這些專門的廚婦至少刀工肯定比她要好,索性退了一步,只在言語上指揮着。
肋條排骨,洗淨切段,合着料酒一併焯過沸水,洗淨瀝乾備用。炒鍋油熱後,加入花椒粒炒香,撈出後放入準備好的排骨······
油脂從排骨的表皮滲出來,晶瑩的搖晃,掏碎的冰糖撒進入,那透明的白色結晶在高溫下融化成誘人的深色,將排骨染成金黃,丁香的氣味開始瀰漫,潤滑的肉汁流淌下來,勾起一路饞香。
廚婦們在忙活着,熱氣一股一股地冒出來,美妙的肉香味在整間廚房飄蕩,姜苗苗靈敏的嗅覺,此刻更是點燃了她肚子中的飢餓感,胃袋開始咕咕叫喚。
香,真香。她使勁吸了吸鼻子,比記憶中現代時候自己做的要香太多了,有一種奇特的香味,熟悉,卻更爲濃郁。
她順着香味找尋,視線漸漸聚到歪在一旁的陶罐子上,那裡面裝着丁香,一枚一枚的紅棕色的細小長條,那是一紅混合了鮮苔及木香的味道。
姜苗苗忽然想起自己匆忙一眼看到《百絕香譜》裡記載的壽陽公主梅花香: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
雞舌香就是丁香,這種氣味濃郁的植物既可以做調料又可以做香料。她鬼使神差地上去抓了一大把放入荷包,也許回去,她也可以試試調香。
旁邊有廚婦看見了,想要說什麼,但是念到郡主纔是主子,她們這些下人根本沒有置喙的資格,也就不說話了。
晚膳端進屋子裡後,展老太君已經等了不短時間,祖孫兩個也不顧及“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談笑着愉快的用了飯。
期間倒是發生了姜苗苗意料之外的事情。
幾道飯菜雖然不如現代那些加多了化學合成香精的味道濃烈,但勝在新鮮健康,味道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但是展老太君卻很不滿意:“味道太淡了。苗苗,祖母口味重,你讓廚房以後多加點鹽。”
“這菜不鹹啊。”姜苗苗疑問。
展老太君搖了搖頭:“我在靜慈院吃的都比這鹹的多。”
姜苗苗本來還疑惑展老太君明明這樣瘦,爲何還會有高血壓,一聽這話就明白了,感情是葉氏吩咐人長年累月的,在給展老太君送的食物里加那麼多的鹽!
鹽吃多了,就容易高血糖高血壓高血脂。守着靜慈院的兩個婆子,長得那般紅光滿面膀大腰圓,八成就是因爲天天偷吃展老太君的飯菜,也得了三高麼!
葉氏竟然在這方面還算計着展老太君!
姜苗苗立刻氣得心裡就窩了一團火,磨刀咬牙,恨不得立刻就撕開她那張僞善的虛僞面目,狠狠插她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