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跟她鬧下去,免得他又會傷害到她,而他也厭惡極了失控的自己,夜清梵利落的轉身離開。
直到那道黑影已消失在視野裡,沈映菡依舊落魄而迷茫的愣着,任由眼淚一滴滴砸下來。小產後,身體還沒有恢復,經過剛纔一番折騰,小腹一陣刀絞般的疼,額頭片刻便佈滿冷汗,喘息着伏在臥榻上。
捂着肚子想起還沒出世便已被化作一灘血水的孩子,她的心就痛的被狠狠揪起來,那是真真正正的把她身上的一塊肉割掉扔了,這樣的痛不親身經歷,誰能真正體會?
身邊忽然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氣聲,蘇西月緩緩走過去坐下,將痛哭的女兒摟進懷中,一手溫柔的撫摸她的長髮,一手輕拍她的背,輕輕的開口:“乖孩子,不哭,娘在這裡。”
沈映菡沒多少感情,可蘇西月對女兒的母愛,卻半分也不會少,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聲音,都充滿疼惜和愛護,懷中原本只是隱忍低泣的女孩兒,因爲這溫暖的懷抱和安撫,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瞬間潰不成軍,擡手抱住蘇西月,像個孩子一樣失聲大哭。
蘇西月心疼至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當初一個單純明淨,活潑開朗的小女孩兒,開開心心的入宮,不過三年的時光,竟折磨成這樣,被夜清梵抱着出現的時候,這孩子像是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若不是顧忌着身份,她幾乎要忍不住衝過去。
有蘇西月的陪伴,沈映菡的情緒不再那麼敏感,不得不承認,夜清梵這個安排還是有用的,沒人能夠拒絕來自母愛的力量。
沈修鴻每天過來給她診脈,開藥,和蘇西月一起鬨着她吃藥,蘇西月親自下廚,做一些可口清淡的江南小菜,一家三口氛圍融洽的吃飯,這樣平淡又溫馨的生活,沒幾天就讓沈映菡原本痛苦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丫頭的情況好多了,也該讓皇上接她回宮了。”安撫沈映菡睡下,兩人出去到院中,沈修鴻一改方纔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整個人變得疏離而
淡漠,背對着蘇西月,低沉開口。
“我三年沒見女兒了,讓我再陪她一段時間,可以嗎?”蘇西月望着丈夫的背,遲疑的低聲哀求。
賭氣冷戰多年,她難得的一次服軟,讓沈修鴻不忍拒絕,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他纔有些彆扭的說:“我會告訴皇上,她的身體還需靜養。”
“謝謝你。”蘇西月原本蒼白的臉,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感激的望着他道謝。
沈修鴻回身,望着她多年未曾見過的笑,黑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即便平靜的斂去,淡淡的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中午吃過藥,蘇西月親自去給她準備下午的甜點,沈映菡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仰頭看着頭頂枯黃的梧桐樹,微微眯着眼,忍不住想象,若是孩子平安生下來,會是怎樣的,也像她剛出生的時候,那樣皺巴巴的,還是繼承夜清梵的俊秀帥氣。
心頭瀰漫起淡淡的疼痛,她擡手遮住眼睛,任由淚水沁出眼眶,溼潤掌心。
“映菡……”耳畔忽然傳來一個低啞艱澀的聲音,愣愣的又坐了一會兒,她才遲鈍的放下手,一睜眼便看到風塵僕僕的慕容琛站在面前,滿面疲倦,深藍的雙眸正疼惜的凝視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俯身朝她伸手,聲音裡都是愧疚,幽深的藍眸望着她,視線定格在她蒼白的嬌顏上,低聲開口:“我來帶你走。”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敢相信這個該在千里之外西昭皇宮的人,居然會奇蹟般出現眼前,然後,這樣愧疚心疼的對她說,對不起,我來晚了,朝她伸着手說,我來帶你走。
若是這世上還有人可以和夜清梵勢均力敵,一定就是眼前的男人,手下意識的覆上小腹,她忍不住想,如果他早些到,她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
眼淚又失控的飆出來,她別開臉,不敢看他。
慕容琛視線落在她小腹上,那裡曾經孕育着她的孩子,也是他血脈相連的外
甥,卻因爲那個男人的無能,讓她們母子受到這種毀滅性的傷害。
“我不勉強你,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裡,但你若願意跟我走,我保證除非我死了,不能再保護你,否則,必不使你受半分委屈。”慕容琛仍舊保持那個姿勢不動,眸色深沉的望着她,一邊認真的承諾,一邊耐心等待她的抉擇。
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他又傾起嘴角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弧度,溫和道:“我會請父皇正式收你爲義女,你將是我西昭的公主,沒人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有人願意帶她走,還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從揹負太多壓力的一國之後,到毫無壓力的公主,若非眼前的人是西昭太子,她幾乎要以爲他是在開玩笑,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又怎麼會這麼湊巧的掉在她頭上。
就算是有什麼陰謀,她也認了,這一刻唯一的念頭是離開,只要能遠離那些殺她孩子的兇手,要怎樣的代價,她都願意接受。說她懦弱也好,無能也罷,她不想報仇,不願讓自己變成一個眼裡只有仇恨的可憐人,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沈映菡緩緩伸手,將微微顫抖的小手,放入他掌心,感覺到手被他緊緊握住,便輕輕閉上眼,疲倦而無奈的說:“請你,帶我走吧。”
慕容琛俯身抱起她瘦了許多的身體,擡眸掃一眼四周,隱藏在暗處的手下,一個起伏躍下樹梢,將昏迷的凌家容扔在地上,淡淡道:“遵殿下吩咐,不鬧出人命,手下只是將她打暈,其他人一樣。”
慕容琛點點頭,畢竟這是在夜清梵的地盤,要帶他的人走,已經是極大的挑釁,不能再動手殺人,這是對對手的一種尊重。
“在路上混淆夜清梵視線的人,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發現,我們要抓緊時間。”慕容琛抱着沈映菡轉身,從後門快速離開,有馬車已經在候着,上車坐好,他便低沉吩咐:“連夜趕路,務必在夜清梵的人追上我們之前,離開乾清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