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朕怎麼做?親手把今生唯一所愛,送往戰場。“夜清梵目光沉沉的望着沈映菡,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朕不願因你是女子而輕看你,所以很多事情,你想參與,朕便爲你廣開大門,但是朕才從鬼門關搶回你,你要朕再把你送回去,可能嗎?“
沈映菡聽的眼眶一酸,不願因爲她是女子而輕看她,一句話是對她多少的肯定和尊重,她能明白他心裡的惶恐和害怕,那種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在他生死未卜的時候,她也經歷過,所以,他如今的反對,她都理解。
可是,如今戰況緊張,事關萬千百姓和將士的生死,容不得半點意外,的確是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
“夜清梵,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的子民和士兵,喪命於奸賊之手,你謀劃已久直羅國之戰,要因爲你對一個女人的不捨,而功虧一簣嗎。”沈映菡緩緩轉身,看着一直守在身邊的夜清梵,嬌俏精緻的容顏上,此刻盡是慷慨激昂的決絕和豪情:“這一仗從開戰之日起,就已不是你一個人的戰局,而是千千萬萬爲你的夢想,在戰場上賣命的將士的心血,清梵,我對你亦有諸多不捨與深愛,可我依然看着你整日拖着病軀,在燈影下熬夜批奏摺,處理朝政大事,如今你即便對我有千般不捨,也請你理智一些,此事只有我去做最合適,你從來是這世上最冷靜的人,不要遇到我的事,便失去最基本的理智,若我的存在只是爲了讓你變得軟弱,那麼,我情願不再見你。”
夜清梵靜靜的望着她,找不出話來反駁她,而夜清嵐卻忍不住說:“你一介女子豈可上戰場,讓我數萬男兒顏面何存?”
“花木蘭不是女子?一樣名垂青史,不說別的,開國樑皇后隨夫君征戰沙場,在高祖皇帝病重時,披上戰衣親自上陣殺敵,一次次力挽狂瀾,爲何樑皇后可以,我就不可以?”沈映菡對於夜清嵐的反對理由,絲毫不放在心上,拿出最有力的證據反駁,開國樑皇后一直是夜氏王朝的傳奇女子,高祖皇帝打天下時,她一直隨行,無數次與夫君策馬疆場,共同殺敵,後世再無她這般文武雙全,才智過人的女子。
“小丫頭片子,還敢與樑皇后比,也不害臊。”夜清嵐被她反駁的很沒面子,便十分毒舌的鄙視她,“樑皇后武功高深,你呢,手無縛雞之力。”
“此行的任務是尋找蕭大哥,穩定軍心,不需要武功,女人要做大事,更多靠的是頭腦,而非武功。”沈映菡對於他話語中的不屑,也十分氣惱,說的語氣不自覺的有些憤怒,冷笑道:“如此看不起女人,夜清嵐我等着看你被女人征服的那天!”
“你……”夜清嵐剛要開口反擊,卻被夜清梵神色淡淡的打斷,“夠了,這種時候,你們吵什麼?!”
兩人都乖乖閉嘴,卻還是不服輸的大眼瞪小眼,一副恨不得揍對方一頓的表情。
“你若不能活着回來,朕便將你的兩個孩子打入冷宮。”夜清梵清冷的目光落在沈映菡臉上,雙眸透着深沉的探究與思考,曾經對夜氏王朝一無所知的女孩兒,如今竟連開國樑皇后的事都能拿出來說,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究竟下了多少功夫,爲了今日這一次的出戰,她又做了多少準備,如今的她,就像一匹脫繮的小野馬,完全不由他控制,他擡手捏住她漸漸堅毅的下巴,不帶半分感情的冷然道:“記住朕今日的話,這絕非威脅玩笑,是給你的軍令狀,你若敢死,兩個孩子便不再是朕的骨血。”
沈映菡沒想到他竟會兩個孩子來bi她,然而,只是短暫的思考權衡之後,她便堅決的點頭,沉聲道:“這軍令狀我領了。”
長期閒賦在家的沈子俊再次被啓用,並且還是送軍糧的事情,在外人看起來多少有些諷刺,可這是沈映菡爲他爭取的一次翻身機會,軍糧並不多,且有她自己隨行,暗中必定有足夠高手保護,路上出現意外的機會不大,只要完成這次任務,沈子俊便算是成功翻身,一雪前恥。
沈映菡喬裝爲沈子俊的貼身小廝,混在隊伍裡出發,夜清梵沒有來送她,離宮前,也未對她囑咐隻言片語,彷彿已不將她放在心上,可她知道,他是不敢,這個九五之尊,藐視天下的帝王,不敢對即將奔赴戰場的妻子說哪怕一句離別的話,只因害怕她會一去不回。
“走吧,皇兄此刻正在批摺子,不會來送你了。”夜清嵐雖然跟她吵得兇,但是真的要走了,反而極其不捨,親自送到城外,看她一直望着城門,以爲她是在等夜清梵來送她,便嘆口氣打斷她的念想。
“我知道他不會來。”沈映菡苦笑一下,隨即卻又目光堅定的說:“代我轉告他,不管遇到怎樣的絕境,我必活着歸來,軍中傳來任何我的噩耗,請不要相信,他只要信我就好。”
夜清嵐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相識數年的女子,這一刻她身上看不到半點那個15歲小姑娘的影子,剛入宮做皇后,整日赤腳在椒房殿玩耍,拉着他在太液池泡腳玩水,看荷花,在御花園追蝴蝶,一眨眼匆匆五年的時光,她就在他眼皮底下,成長爲讓人不容忽視的皇后。
想起那次朝堂上,她獨自應對裕王和江王刁難的情景,那時生澀的她其實已經初露鋒芒,這一次,也許,他真的小看她了。
“皇嫂,臣弟也在這裡,等你回來。”夜清嵐深深作了一個君子之揖,語調恭敬而沉穩。
沈映菡微微一笑,轉身走向一直等着她的沈子俊,在她身後大片的陽光,照着日光下的木槿花,光華璀璨,生機盎然。
這個曾經在外人眼中一無是處,無故寵冠六宮的小女子,終於迎來她人生一次重大轉折,經此一站,倘若她能堅守下來,必將成爲萬民敬仰的皇后,成爲繼樑皇后之後,夜氏皇族又一個巾幗英雄。
然而,真正付出代價的,絕不只是她一人,在清涼殿的書房裡,夜清嵐看着應召被送來的夜靖煥和夜靖歆,目光和表情,哀傷無助的如同,一個被親人拋棄的孤兒,這個在世人口中,被爭相傳頌無所不能,神邸一般的帝王,因爲最致命的弱點,被親手送往敵人刀劍下,而變得脆弱不堪,他伸手撫摸着兩個孩子的小臉,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你們要和父皇一起祈禱,願朕命裡的這團火永不熄滅,每個清晨,她這朵木槿花可以照常盛開。”
【作者題外話】:沈妹妹遲來的成長和轉變,但願不辜負諸位的期望,竹子會用心去寫,希望你們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