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蕭音沐心底潛藏的那抹心疼,再次涌現出來,無言的望着她。無法否認,連他都更喜歡,這個活潑開朗的沈映菡,心疼那個泯滅天性,恪守宮規的皇后,那麼越來越愛她的皇上,又是如何狠下心,逼着她成爲一個合格的皇后?
頭一次,他覺得,那個人的所作所爲,有些殘忍。
“蕭大哥,我總是不自覺的認定你就是張之俊,我覺得那個在西昭軍營,憐惜我,疼愛我,不惜以命守護我的人,更接近你的氣息,一點也不像宮裡的那個人,我討厭那個陰沉沉的皇宮,討厭總是面無表情,喜歡傷害我的皇帝!”沈映菡揚起臉看着面前俊雅微笑的男人,身心放鬆下來,兩眼閃着星星點點灼人的光影,像是可憐的哀求又似痛苦的掙扎,低低的說:“如果真的是你,我會有多幸福?”
蕭音沐看着面前垂着腦袋,呢喃自語的小丫頭,忽然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撫摸她的頭髮,給她些安慰與溫暖,卻在快要觸及她的時候,一眼瞥見她頭上式樣簡單的鳳釵,頓時驚醒過來,彷彿她有着滾燙的體溫,會灼傷他,蕭音沐幾乎是立刻縮回手。
沈映菡並未察覺到異樣,擡起頭時臉上已是明媚可人兒的笑容,搖晃着腦袋笑道:“不過,有蕭大哥這麼疼我,也很幸福啦!”
蕭音沐捧起書,垂頭盯着書上滿目的黑字,目光有些微微的凌亂。暗自深呼吸了一下,才擡眸望着她,淡然從容的笑道:“你姐姐在世時,最疼愛的便是你,如今她不在了,我會代她照顧你。”
沈映菡如何聽不出,蕭音沐這是在強調他另一個身份,那就是沈青洛的丈夫,她的姐夫。無所謂的一笑,她仰着頭問:“姐姐是什麼樣的女子?”
蕭音沐看一眼滿臉好奇寶寶模樣的丫頭,握緊手中書卷,擡手揉了揉額頭,似是有些疲憊,目光卻越過她望着窗外蒼茫的天色,沈映菡看到許多複雜的情緒,在他平和沉靜的眸中一閃而過。
“青洛……是一個很好的女子。”良久,蕭音沐才緩緩吐出一句話,除此之外,再沒有多言一字,沈映菡好奇的盯着他,忍不住想,他必是極愛姐姐的,否則在她過世八年之後,他如何還能做出這般情深不壽的樣子來?
心裡忍不住酸酸的澀澀的,那個能對她情深不壽的人,又在何處?不期然想起那個下午,在別院的泳池,那個坐在池邊,微笑不語,深眸凝視她,久久不肯轉開目光的男人。
“我答應你,只要不在宮裡,就只做你一人的張之俊,可好?”他的保證言猶在耳,那樣清晰如昨,清涼的氣息,平淡的語氣卻彷彿有着刻入骨髓的力度,幽深漆黑的雙眸望着她的時候,深邃的似乎要將她整個吞下去。
“我不回宮了,你去告訴那個人,他不親自來接我,我便是死也不回去。”神情哀傷,癡癡傻傻發呆半天,沈映菡忽然賭氣的望着蕭音沐,提出十分任性無理的要求。
“又胡鬧了!”蕭音沐低聲訓斥,對於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而言,恨不得每一分鐘都用來處理政事,好讓這個國家早日走上他想象中的軌道,多睡一刻鐘,都怕會一睡不醒,哪裡還有時間來陪她胡鬧。
“我不管,就這樣決定了,他若沒來,你也不要來打擾我睡覺。”沈映菡瞪大兩眼,語氣堅定的說完,便咬緊嘴脣躺下翻個身,背對着他睡覺。
蕭音沐爲難的看了一會兒,總不至於他一個寧遠侯要綁着皇后回宮吧?想了想,叫人在外面好生守着她,蕭音沐便策馬進宮。
聽完蕭音沐的述說,夜清梵自大堆的奏摺中擡頭,靠着椅子好笑又無奈的揉着額頭,緩緩道:“這丫頭,真是……”
“林谷,把朕那套衣服拿來。”片刻,夜清梵便看着林谷低聲吩咐,又坐到鏡子前,卸下一切與帝王服侍有關的東西,包括頭上雕刻着龍紋束髮的簪子。
“皇上,您當真要爲了她一句胡鬧的玩笑話出宮麼?”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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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沐看着已經往外走的夜清梵,震驚而詫異的低聲問,再看看桌上成摞的奏摺,“從前,您絕不會爲了無關緊要的事,浪費時間。”
因爲是自己人,蕭音沐才膽敢對皇上說這些話,然而夜清梵長久的沉默,卻讓他有些惶恐,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太越距太過分了。
正要跪下認罪,一直低頭不語的夜清梵,忽然緩緩回頭看着他,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淡淡的說:“對於朕而言,她是十分要緊的人,朕的時間屬於這國家,也屬於她。”
在蕭音沐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夜清梵轉身匆匆離去,想起那個女孩子委屈隱忍的訴苦,蕭音沐目光幾度變換,終究是無奈的嘆口氣,低低的說了句造孽,便起身快步追出去。
兩人策馬揚鞭,一同往文苑趕,蕭音沐見夜清梵趕得太急,忍不住低聲提醒:“臣派了人好生伺候着,不會有事,皇上不必擔憂。”
夜清梵手下鞭子未停,馬的速度半分也沒慢下來,只聽他清涼淡然的聲音夾着涼涼的風聲,緩緩傳來:“等太久,她會傷心。”
一路趕至文苑,將馬扔給門口的小廝,夜清梵腳步匆忙的上樓,蕭音沐被他影響的也急起來,前面引着他上樓,推開門卻慢慢收住呼吸,靜悄悄的側身站着不動。
夜清梵目光復雜的看他一眼,才走進去,沈映菡躺在胡榻上,睡得正香。一身俏麗的粉色衣裳,頭髮因爲睡覺鬆散下來,緊緊閉着眼睛,抿着櫻紅的脣,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沒空理會蕭音沐,夜清梵快步走過去,在胡榻邊坐下,擡手緩緩撫摸她的臉,低喚幾聲,等她睜開朦朧的睡眼,才溫柔的笑道:“我來了。”
沈映菡抓着他胳膊坐起來,迷迷糊糊的看他半天,才委屈的嘟着嘴控訴:“我都睡了好久,你怎麼纔來?”
蕭音沐出神的看着孩子氣的沈映菡,以及他見所未見的夜清梵溫柔的一面,一言不發的拉上門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