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東西是小事,再去內務府領就是了,關鍵的是牀上那位暴怒的主子,從回宮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紫俏跪在地上都快哭了,再這麼下去,不等別人來害她,自己就先餓出病來。
“娘娘,吃點東西吧!”孫嬤嬤和紫俏一起跪在地上,不斷的苦苦哀求,沈映菡抱着被子坐在牀上,雖然也餓的頭暈眼花,可還是強忍着,硬聲硬氣的說:“不吃,餓死算了!”
外面剛打發了宮人的顧夕顏,緩緩走到門外,靜靜看着牀上一副小丫頭模樣,只會任性胡鬧的皇后,頗爲疑惑的搖了搖頭。
與這位皇后見過三次面,每次給她的印象,都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便是尋常人家18歲的女子,也遠比她要懂事。
實在想不明白,那個人究竟愛她什麼,竟不惜一切要她進宮,允諾她所要求的所有,只爲了她能盡全力來保護這個看起來很平凡的女子。
微微斂起一雙好看的丹鳳眼,顧夕顏踏着滿地狼藉,緩緩走進去,俯身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幾人聞聲皆是一愣,齊齊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沈映菡愣愣的讓她起來,才低聲問:“你怎麼進來的?”
顧夕顏起身微微一笑,淡淡道:“皇上只說椒房殿衆人禁足,並未說別人不可以進來啊?”說到這裡,顧夕顏卻蹙起修長的黛眉,自言自語道:“不過,我可以進來,想必其他人也進得來,得提醒皇上。”
“你說什麼?”沈映菡沒聽見她後半句,忍不住低聲追問。
顧夕顏掩飾的笑了一下,俯身一邊撿地上的東西,一邊轉移話題的笑道:“皇上在清涼殿爲娘娘神不守舍,娘娘在椒房殿摔東西,茶飯不思,可真真應了一句老話。”
“什麼話?”沈映菡下意識的問,顧夕顏卻搖搖頭道:“大不敬的話,臣妾不敢說。”
“你只管說便是,本宮……絕不怪你就是了。”沈映菡原本看見她嘴角那一抹略帶調侃的笑意,不打算再聽了,她這麼一說,反倒激起她的興趣。
顧夕顏將撿來的東西放在托盤中,看着孫嬤嬤和紫俏收拾了端出去,才含笑道:“娘娘和
皇上,正是人家常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沈映菡聽着這句話格外熟悉,歪着腦袋想了想,忽然想起《紅樓夢》有一回賈寶玉和林黛玉吵架,賈母也是這麼感嘆的。當時看着寶黛二人一個在瀟湘館臨風灑淚,一個在怡紅院對月長吁,還覺得倆人好傻帽,明明相愛,幹嘛非得爲了一些莫須有的事,鬧的那麼厲害。
如今同樣一句話,被用在她和皇上之間,沈映菡頓時覺得自己智商低了幾個等級,若說寶黛是古人,思想受到封建社會的限制,那麼她作爲一個現代人,因爲一個男人禁足了她,就不吃不喝的摔東西,豈不是傻的沒救了?!
“紫俏,本宮要喝綠豆百合粥!”頓悟過來的沈映菡,朝着門外便是一聲大吼,紫俏得了消息,激動的手裡東西差點扔了,趕緊去小廚房吩咐人做。
顧夕顏看着她那副可愛的小女兒模樣,不禁失笑,隨即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馬收了笑,恭敬道:“娘娘果然是明智的女子。”頓了頓,她才往前走了兩步,目光深遠的望着沈映菡,低沉的問:“皇上爲何動怒,爲何讓娘娘禁足,這番良苦用心,娘娘果真一點都不懂麼,還是懂了不願承認?”
顧夕顏認真深沉的樣子,加上她天生一股將門閨秀的氣質,問她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沈映菡有種原形畢露的錯覺。
“本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映菡垂着頭,支支吾吾的說着,忽然揚起頭,眉目緊鎖,小臉上一副痛苦掙扎的樣子,雙眸中有水樣的東西盈盈欲滴,咬着脣倔強的說:“你不必說了,若他做不到身心忠貞無二,這皇后不做也罷!”
顧夕顏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想不到她竟敢隨口說出這種話來,想起那個人費盡心思爲她做的一切,不禁有些惱怒,薄怒道:“娘娘可知,這些話若是被柳妃或者太后聽到,後果是什麼?”
沈映菡對於她有些熟悉的怒氣,有點詫異,卻並不是十分介意,也沒想過一個妃子這麼說皇后,有多不合理,只是目光真誠的望着她道:“你肯對本宮說這些話,就說明你不是她們那樣的人,不是嗎?”
顧夕顏正爲自己僭越
的言行自責惶恐,沈映菡卻已下牀,赤腳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目光和語氣都真摯的讓她動容:“我相信你。”
大約是因爲兩三天沒怎麼吃東西,她的手很涼很涼,顧夕顏望着面前看似脆弱敏感,卻又無形中透着一股子倔強堅韌的女子,只覺得有些疼心又拿她無計可施,不禁嘆口氣道:“幸虧臣妾家裡沒有娘娘這樣的妹妹,否者臣妾怕是操碎了心。”
沈映菡聞言咧嘴嘻嘻一笑,才拉她到過去,笑道:“顧姐姐快坐。”
“不坐了,娘娘肯吃東西就好,臣妾還得去清涼殿覆命。”顧夕顏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若有深意的看着她道:“可是有人自個兒咳個不停,還時時記掛着娘娘呢!”
從椒房殿出來,顧夕顏直接去了清涼殿外,在外面碰上夜清嵐和蕭音沐,彼此見禮,顧夕顏因爲奉詔而來,先行進去了。
講述了方纔椒房殿發生的一切,說到最後沈映菡的幾句話,顧夕顏放緩了語氣,打量着夜清梵的神色。
良久,才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夜清梵淡淡道:“朕知道了,辛苦愛妃了。”他緩緩轉過身時,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看不出什麼,只是無奈道:“告訴她,下次不要不穿鞋到處跑,腳容易受傷,也會生病。”
顧夕顏一怔,不解的問:“皇上怎知她沒有穿鞋?”她記得並未說起這個,說實話,她自己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的。
夜清梵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可氣又無奈的笑意,有幾次在清涼殿侍寢,他去早朝不吵醒她,等下朝回來她還未起牀,怕被笑話她懶,就會不穿鞋做賊心虛的撲進他懷裡撒嬌。
從邊疆歸來不過兩月的時間,彷彿,又過了數年那麼久,他努力讓自己對她保持冷靜的態度,卻可悲的發現,自己又淪陷了一大截。
她的喜怒癡嗔,一顰一笑,或惱怒,或撒嬌,抑或面對敵人時的冷靜聰慧,甚至偶爾傻乎乎嬌憨的樣子,點點滴滴都似帶了魔力,滲入他心扉。人生頭一次,習慣於掌控一切的帝王,遇見了一件讓他無力自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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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