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人寒氣入體,日後要好生修養,否則成婚了能不能有子嗣都是個問題。”
“不管用什麼方法,請大夫一定治好她,她還這麼年輕,還沒有成親。”
“老夫盡力。”
……
“這麼大冷的天兒,她就那樣把人推下水,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要不是丫鬟婆子們搶救及時,霓裳此時怕是連命都沒了。娘跟你說過那麼多次,你就是不信,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怎麼說?”
“……姨媽,表哥,你們不要怪李姑娘,是霓裳不小心掉進水裡的,與李姑娘無關。”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維護她,她都差點把你害死了。”
“李姑娘……她也不是有意的……咳咳……”紀霓裳分明都虛弱得說不出話,還要努力幫別人解釋。
蕭夫人見了,越發心疼,“傻孩子,她若不是有意,怎麼你出事這麼久,她都不敢過來看你?可見是心虛的。”
門口的人就那樣生生止住了腳步。
畫面一轉。
“再如何,你也不能推人下水。”男人的聲音裡帶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李寄柔握緊了手指,艱難的開口解釋,“事情不是……”
“人證物證俱在,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想狡辯嗎?”蕭時卿是用失望的語氣開口,“我同你說過很多次,她不過是到府裡小住的表妹,不會影響你我婚姻,你爲何還要那樣對她?”
李寄柔的喉嚨就彷彿被什麼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而一向不多言的蕭時卿,這個時候倒是有許多話要說。
“大夫說她日後恐再難受孕,這個事情總需要有人負責。”
彷彿能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話,李寄柔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怔怔看着他,眼中帶着哀求和絕望。
然而男人沒看到,說出了他的決定,“我們的親事不變,但我會娶她爲妻。”
婚事不變,卻娶別人做妻子,那就是讓她做妾了。
李寄柔怔怔的站在原地,連他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
也不在意了。
她只是茫然的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
自從進了裴府之後,她的手上長了許多繭子,她一雙保養得極好的手,在裴府裡做丫鬟時都沒長出繭子,但在進了蕭府後,每日有繡不完的活計,做不完的事情,一雙手連丫鬟也不如了。
因爲蕭夫人不喜歡丫鬟做的衣服鞋子,知道她繡工好,就都讓她做。
她經常一個人熬夜,只爲趕着製作一件衣服,或者一雙鞋子,只爲蕭夫人第二日穿着出席宴會。
因爲蕭夫人喜歡好吃她做的食物,她就每天進廚房,一忙就是一個多時辰。
因爲蕭夫人說丫鬟們笨手笨腳的,連一件衣服都洗不好,說她的手柔軟,洗出來的衣服不會壞,於是她就每日負責洗蕭夫人的衣服。
她做了那麼多,無怨無悔,只因爲她覺得女子嫁了人,伺候公婆都是應該的事情。
可是到頭來,只有她把蕭夫人當婆婆,蕭夫人卻只把她當下人。
不,連下人都不如。
如今,連他也把她當奴才看了。
妾,本來就是半個奴才啊。
李寄柔突然就笑了起來,只是笑着笑着,就流淚了。
……
蕭府十里紅妝,大辦婚宴當日,李寄柔一個人在房間裡,身穿紅袍,對鏡梳妝。
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丫鬟婆子們都去前頭幫忙了。
李寄柔自己拿起了梳子,沒人爲她梳頭,她就自己梳。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起身,走出房間,長長的禮服在地上鋪開,長長一片,像血一樣紅。
……
窒息一般的感覺突然襲來,李嫿捂着心口,慘白了臉色。
“縣主,你怎麼了?”
本來要攙扶姑娘下馬車的丫鬟見狀,焦急出聲詢問。
蕭時卿本來就在不遠處,見狀不自覺走了過來,“怎麼了?”
小丫鬟六神無主,“縣主突然就這樣了,奴婢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時卿看向李嫿,只見她捂着心口,額頭冒汗,閉着眼睛十分難受的樣子,說不出爲什麼,他的心口猛然顫了一下,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把人抱下了馬車。
李嫿卻突然掙扎了起來,“放、放開我……放開……”
她分明難受得快窒息的模樣,卻仍舊努力推開他。
只是姑娘家的力氣哪裡比得上體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子?蕭時卿只當她是爲了保全姑娘家的名譽才推他,但事急從權,他顧不上許多,不管不顧把人抱回屋裡,又讓人去找大夫。
等大夫過來的時候,李嫿已經慢慢恢復了,但大夫還是給把了脈,結果診出她脈象混亂,給開了一副藥就走了。
此時李姨媽她們都還沒有回來,丫鬟去煎藥。
蕭時卿見她好了許多,就道,“既然姑娘沒事,蕭某就告辭了。”
李嫿閉着眼睛,淡淡的開口,“今日多謝蕭世子了,家裡長輩不在,就不多留了,穗兒,送客。”
蕭時卿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子,只覺得她這幅樣子,跟當初與他鬧彆扭的李寄柔一模一樣,那語氣神態和動作。
他想到了荷包跟香包的事情,再結合這麼長時間對她的觀察,即便知道不可思議,此時還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寄柔。”
牀上的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才睜開眼睛,看向他,眸光疑惑不解,“裴少夫人不在這裡,蕭世子爲何要叫裴少夫人的名字?”
蕭時卿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時失口,抱歉。”
等蕭時卿走後,李嫿才鬆開至於身側的手,掌心裡,是深深的指甲印,可見方纔她隱忍得多辛苦。
走出巷子的蕭時卿緩緩停住了腳步,身後跟着的兩個護衛跟着停下,不解的看着頭兒。
蕭時卿擡頭看着眼前人來人往的街道,緩緩開口道,“你們覺得這世上有靈魂互換的事情嗎?”
身後護衛愣了一下,隨即都搖頭,“世子要說借屍還魂還靠譜一些,靈魂互換什麼的,可從未聽說過。”
另一個護衛跟着道,“對啊,即便是借屍還魂也都是那些道士用來騙人的話罷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啊,要真有,有些人就能永生了。”
有的人就會藉着別人的身體,一次又一次重生,這可能嗎?
肯定不可能了。
蕭時卿扯了扯嘴角,語氣說不出是落寞還是其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