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南錦闕,臉色也很複雜。
他幽幽望着殷重華。
狗王爺,喜歡人家的時候說人家做的湯是人間美味,現在人家換了個身份你就說人家做的湯難吃得狗都不吃,呵,看透你了,你哪裡是喜歡我做的湯啊,你分明是喜歡我的美色,你當初是覺得我人美,所以覺得湯也好喝吧?
渣渣。
“王爺您真覺得這湯不好喝?不會吧?”
南寶姝低頭看了一眼砂鍋,故作疑惑地望着殷重華,“這湯應該挺好喝的啊,您是不是沒品嚐出來箇中滋味?您要不然再嘗一口?”
殷重華臉色更難看了。
他負手於身後,看着南寶姝的眼神彷彿凝滿了寒冰,“這種堪比狗食的毒物,你還要本王再喝一口?很好——”
他冷着臉揚聲道:“來人!伺候南疆公主將這一鍋湯全部給本王喝光!一滴都不許剩!”
“……”
南寶姝幽幽望着殷重華。
好毒。
這湯有多難喝她已經品嚐過了,他竟然要找人來硬灌她喝光,太狠了。
南寶姝看到庭院裡已經有奴僕進來了,便望着殷重華笑眯眯地說:“王爺您生氣了?您不應該生氣的,我這不是想讓您找回昔日的美好,讓您再品嚐一次您心上人的廚藝麼?”
她指着這湯,勾脣慢條斯理說:“這湯啊,是我和二哥仿照您心愛的南昭昭的熬湯方式做出來的,您真沒品嚐出來,這湯裡有南昭昭的熟悉感?”
南錦闕也硬着頭皮附和,“對,昭昭妹妹從小生活在王宮外面,因爲她和她娘生活條件不好,不常吃魚,所以她做魚的方式極其粗糙,她給我們做過一次湯,我看見了,她沒刮鱗沒摳腮沒煎魚沒放黃酒,她做出來的湯就是這樣腥臭的。”
“……”
殷重華微愣。
他盯着南寶姝看了兩眼,又盯着南錦闕看了兩眼,然後緩緩低頭看着砂鍋,陷入了沉思。
這……
這真的是南寶姝仿照昭昭的廚藝做的?
真不是南寶姝故意做得這麼難吃來報復他的?
可是,可是昭昭做的魚湯不應該這麼難吃啊,那明明是一碗能讓他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無限幸福的魚湯啊。
他望着砂鍋裡的碎肉,眼神恍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三年前……
在那溪邊的小木屋裡,昭昭端着一碗難喝的湯進來強迫他喝下去,還要他一邊喝一邊誇讚昭昭姑娘人美心善……
好像……
好像是挺難喝的?
難道他如今覺得那是人間美味,只是他追憶昭昭時自動美化了她的爛廚藝?
意識到這一點,殷重華心底不由生出了幾分尷尬。
他默默瞅了一眼南寶姝和南錦闕,然後慢慢擡手揉自己的眉心,試圖遮掩此情此景下自己的尷尬。
他太倒黴了,要是早知道這兄妹倆也喝過昭昭做的魚湯,他又怎麼會閉眼吹?
一想到他剛剛在那裡很得意的誇昭昭人美心善心靈手巧,說昭昭做的湯是人間一絕,心如明鏡的南寶姝卻在偷偷嘲笑他,他就尷尬得腳趾頭直撓地。
這個女人太可恨了!
難怪她非要去廚房再做一碗呢,就是爲了讓他再喝一遍好打他的臉,對吧?
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善良!
殷重華幽幽盯着南寶姝,想到剛剛自己嚐了一口這湯便說這是狗都不吃的東西,他就越發懊惱難堪。
狗都不吃的東西兩刻鐘之前還被他誇上了天,南寶姝現在是不是覺得他殷重華就是個傻缺活寶?
“王爺,興許是時日太遠您不記得了,不然我伺候您再喝一口,您好好品嚐一下找找感覺?”
南寶姝見殷重華尷尬,笑眯眯地望着他想讓他更尷尬。
“……”
殷重華咬牙跟南寶姝對視。
他不甘心這麼敗給南寶姝,於是倔強的努力挽尊:“呵,就算你是按照昭昭做魚的方式做出來的湯又怎樣?人不同,做的湯滋味也大不相同。哪怕同樣是不刮鱗不摳腮不放調料,昭昭做的湯就沒你這碗湯這麼腥臭,昭昭做的湯就是本王心中的人間美味。”
他越說越順,再次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嗤笑道:“南寶姝,你就是不如昭昭,任憑你怎麼學她,你也掌握不了她做菜的精髓,她做出來的菜是有靈魂的,她能做出來幸福的滋味,你永遠學不會。”
南寶姝淡定地看着殷重華狡辯,內心已經快要笑瘋了。
王爺你不要再狡辯了,你越是狡辯越好笑你知不知道?
這碗湯又不是我做的,它就是你的昭昭我的好二哥親手做的啊!
三年前是他做的,現在也是他做的,就你還在那裡倔!死倔死倔的!
見殷重華誇起南昭昭就沒完沒了了,南寶姝不耐煩再聽下去了,微笑着欠身行禮,“行吧,行吧,王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反駁。”
心想,反正她已經看夠了殷重華的笑話,賺了。
她擡頭看着殷重華,又說:“總之您情人眼裡出西施,您愛着昭昭姐姐自然覺得我做什麼都不如她,反正我和二哥自己心裡清楚,我的廚藝不比昭昭姐姐差就行了,我可以自己保留着這份驕傲,不需要您認可。”
她擡頭衝殷重華嫣然一笑,“不管您認可不認可,我的廚藝就是堪比您府中御廚,我就是比昭昭姐姐廚藝好。”
她扭頭看了一眼她之前端來那一鍋被他吃得不剩多少的鯉魚豆腐,笑得越發甜了:“畢竟我的廚藝若是不好,王爺您也不會一口氣吃掉大半,對吧?”
一旁的南錦闕用力點頭表明立場,“姝兒最最好!”
殷重華瞥了一眼南錦闕,又瞥了一眼他幾乎吃光的魚湯,然後黑着臉咬牙切齒地盯着南寶姝,恨不得現在立刻吐出來,堵她的嘴不讓她看笑話。
他心想,這女人的性子怎麼這麼討厭,非要跟昭昭比,昭昭是這女人能比的?
昭昭是他心愛之人,光這一點,昭昭就勝過這女人無數倍!
南寶姝戲弄夠了殷重華,看夠了他的笑話,就說起了正事。
“王爺,時辰不早了,咱們得進宮給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請安了。”
她望着殷重華,言笑晏晏,“您再不喜歡我,今日新婦給您家中長輩請安是必須有的,您得給我也得給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這份體面。”
殷重華看南寶姝的眼神越發的不耐煩了。
如果南寶姝不主動提起要跟他進宮請安,他完全可以當作沒這回事不帶她去,到時候母后和皇兄皇嫂問起,他也可以說是她南寶姝不懂規矩沒提醒他,他忘了。
現在南寶姝在她哥哥南疆二王子和他戰王府這麼多奴僕面前正式提起了此事,他要是不帶她進宮,到時候母后皇兄問起,他可就沒法往她身上推了……
煩死了。
一點都不如他家昭昭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