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軒給林筱悠和文檔君斟了茶, 兀自坐在一旁唉聲嘆氣。林筱悠和文檔君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主動搭話。
倒是尹之軒,自我劇場開啓完畢後, 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觸動手臂上的傷口, 又捂着傷口齜牙咧嘴的坐下。他半惆悵半幽怨的瞅了林筱悠一眼, “小悠, 你怎麼能不知道伶俜她心裡有別人呢?”
林筱悠微愣。所以,假設沒有文檔君的提前告知,她也理所應當的要知道伶俜心有所屬咯?可是以林筱悠遲鈍的性格, 鐵定是感覺不到顏伶俜和南宮珏之間的異樣情愫。林筱悠尷尬的咬了咬脣,“額……”
沒等林筱悠答話, 尹之軒又咕噥一句, “你們姑娘家不是都有天賦異稟的第六感麼……”
林筱悠默默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眼神飄忽。
文檔君輕笑了一聲,道:“我們家小堂妹, 素來遲鈍,尤其是對男女感情之事。”
尹之軒頗爲贊同的連連點頭,林筱悠不滿的努努嘴,放下茶盞,不與那二人鬥嘴, 話題一轉, “所以方纔你與伶俜到底發生了什麼?”
尹之軒甩來一個鄙視的眼神, “多明顯!我被拒絕了啊!”隨後他摸着下巴望天, 悠悠感嘆道:“也怪我自己當時神志不清, 稀裡糊塗說出了真心話。唉,其實我早就知道伶俜對前太子的態度有些不同, 但真是證實了,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呢……”
原本尹之軒並不打算戳破窗戶紙,他只想要留在顏伶俜身邊再過一段插科打諢的閒適日子,待時機成熟再表明心意。奈何中毒後神志不清,他依稀記得自己說漏了心意,醒來之後還準備隨意糊弄過去呢,可伶俜卻先他一步開了口,直接挑破兩人的關係,她的眼神閃爍,語氣卻無比堅定:“師兄,放棄我吧。”
他的笑意在臉上凝固,表情是少有的深沉,他背靠着柔軟的枕頭,整個人好似陷入一種虛空中。待伶俜將藥碗置於牀頭小茶几上,準備轉身離去時,尹之軒卻攥住她的手腕,剛剛甦醒的聲音有些微發澀,“因爲南宮珏?”
他知伶俜不愛拖泥帶水,他也就開門見山,直奔問題核心。
伶俜只憑下意識快速否認,“不……”
忽然,她又好像想到了什麼,因着背對着尹之軒,他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只知她將後頭的話語生生截下,語氣是強裝的冷漠,她改口,“就當是吧。”
語畢,她強行掙脫尹之軒,轉身離開。尹之軒一掀薄被追了上去,奈何她卻越喊越走,根本不給尹之軒挽留的機會。於是,便有了林筱悠和文檔君看到的那一幕。
尹之軒究竟是如何猜到自己有個如此強大的情敵,林筱悠表示很神奇,遂稍微湊近尹之軒好奇問道:“你怎麼猜到的?”
“眼神。”尹之軒答得篤定。
他是個捕頭,觀察力自然比旁人強。每次提到南宮珏,顏伶俜的眼神都會不一樣。說到這裡,他又恢復了一點自信,若問世上誰最瞭解顏伶俜,他尹之軒一定妥妥的拿第一。他甚至比顏伶俜還要了解她自己。所以,即使情敵背景強硬了些,他也不至於淪落爲劣勢方。尹之軒自信的理了理額前的發,忍不住自我誇讚,“我呢,最懂小師妹了。”
這點林筱悠深信不疑,“所以我肯定是全力支持尹大哥你的。”
可思緒一轉,尹之軒又蔫吧的嘆了一口氣,“懂她又有什麼用。我喜歡了她十幾年,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至少她也沒喜歡上別人。可這會好了,她不聲不響就別南宮王朝身份最強的那個男人拐跑了。思及此處,尹之軒又不淡定了,倒是文檔君一副看開了的模樣,安慰尹之軒,“尹兄勿急,伶俜不知道,只是因爲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一時無法接受,可她總歸會有想通的一天。總比開不了竅的木頭腦袋好。”
尹之軒垂頭接受了來自同性間的安慰,苦水吐完後的尹之軒總算是振作了點,他撐着頭沉思了片刻,推測道:“唉,我估計伶俜這一段時間都會避開我了。小悠,你和伶俜關係好,有空替我旁敲側擊一下。”
又想了會,尹之軒紅着臉,稍微直白的提示林筱悠,“那個,今天伶俜怕是沒看着你兩……你屆時開解她,也,也儘量婉轉些……就當今從未知我表明心意過……”
林筱悠心下一樂,原來,他也是會害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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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伶俜這一避,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林筱悠不見她已有三日,還在發愁上哪裡尋她時,家中門被人輕輕叩響。
“小悠,在麼?”
竟是顏伶俜。林筱悠連忙去開了門,將她迎入屋中,顏伶俜環顧了一圈簡潔的小屋,問:“你堂兄呢?”
林筱悠一時沒注意,也不知道文檔君跑到哪裡去了,只隨意答道:“睡了。”
伶俜抱歉的笑了,“大晚上的,來打擾你,不礙事吧?”
林筱悠擺擺手,招呼伶俜坐下後,她又屁顛顛的轉身去倒茶,還將文檔君晚上做好的綠豆糕端了出來,“這是文……我堂兄,剛剛做的綠豆糕,降暑良品,你吃吃看。”
顏伶俜淺笑讚歎,“你堂兄人可真好。我瞧他,一直挺照顧你的。”
林筱悠不知如何闡述他和文檔君的關係,只好昧着良心呵呵笑道,“他在我這蹭吃蹭喝的,總歸是要乾點活補償我一下的嘛。先別說這個,伶俜,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顏伶俜垂了眸,她自小就不大愛主動和人交流,所以沒什麼朋友,加之自小專心習武,胭脂水粉她也不大懂,與女孩子的交流就更是少之又少。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姑娘家的粉紅心事困擾,自己排解無力,只好來找林筱悠說會話。
林筱悠自然十分歡迎,話匣子立馬就打開了,一番閒聊下來,氣氛逐漸活絡,顏伶俜忽然好奇問:“小悠,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呢?被林兄那樣出色的男子照顧得如此周到,你的眼光會不會被養的刁鑽啊?”
林筱悠微愣,還是第一次回憶與文檔君一起的經歷,驚覺文檔君除了經常一聲不吭的把她丟到奇怪的地方去,還真沒幹過其他喪心病狂的事情。相反,他還一直讓她衣食無憂。林筱悠摳了摳手指,終究沒有回答顏伶俜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那伶俜,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伶俜一怔,紅脣緊緊抿成線,她極其認真望着林筱悠,“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
林筱悠統共不過是經歷了兩場短暫而倉促的戀愛,對感情一事沒什麼深刻的體會。她歪着頭想了想,道:“因人而異吧。我呢,若是喜歡一個人,就想把我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都分給他。雖然我不是很聰明,有時候還笨手笨腳,但我一定會爲了他,努力變得很好。”
林筱悠也不知道那樣的人什麼時候纔會出現,只好仰頭感嘆道:“我想,好的愛情,就是會讓彼此因此努力而越來越成熟出色吧。”
顏伶俜聞言,若有所思,喃喃接道:“是啊,至少,我不能因此而拖累他吧……”
林筱悠還沒反應過來,顏伶俜就已經藉口夜深,提出告辭之意,先行離開。
此後尹之軒傷好,繼續回府邸辦差。與顏伶俜雖在同一屋檐下,可因着顏伶俜有心避開,兩人見面次數少之又少。而尹之軒也沒有像往常一般圍在她身邊喋喋不休,兩人就這樣,莫名的生分了。
打破僵局的,是宮裡傳來的一道口諭。
顏伶俜受邀入宮,參加小公主的滿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