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刺史府,衛宏去查看了一下曬着的螃蟹殼,由於昨晚做螃蟹的時候,螃蟹殼過了一遍油,因此要曬乾的速度慢上一些,從螃蟹殼的溼度判斷,徹底曬乾還需兩日。在衛宏查看螃蟹殼的時候,房遺直和杜荷順着梯子爬上房頂,將畫的雞蛋拿給衛宏看,非要讓衛宏分出一個高低不可。雖然這倆人下的功夫都不少,但房遺直顯然更勝一籌,至少雞蛋畫的有七八分形似,而杜荷的雞蛋更像是鵝蛋。房遺直勝出,滿心歡喜,而杜荷的嘆息不止,暗道自己技不如人,下的功夫還是少了。
房遺直和杜荷讓衛宏比較省心,至少不像程處默那樣能惹事,簡單的指點了一下,便任由他倆繼續刻苦練習去了。又看了一遍螃蟹殼,衛宏便下了房,回屋小憩去了。
柳州知縣府,縣丞馬原,今年四十有一,是柳州城遠近聞名的大才子。這日他正坐在知縣府的廳堂內看書,正看得起勁時,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哭聲,哭聲十分粗狂,一聽便知是個男人在哭,而且由遠至近,直奔着廳堂而來。馬原心中納悶,這大白天的是何人哭泣?若是來報官的,應該先去大堂報案,爲何直奔內堂而來?納悶之際,馬原準備去查探一番,放下手中的書,行至門前,將門打開。結果剛一打開門,便和一人撞了個滿懷。馬原本是書生,身子骨弱,直接被撞倒在地,尾巴骨被摔得生疼。馬原剛想動怒,卻發現將他撞到之人竟然是他的表外甥張駱,而且張駱的臉上還帶着淚痕,顯然他便是剛纔痛哭之人。
“哎喲,表舅,您沒事吧?”雖然張駱比馬原要大上十歲左右,但按照家裡的備份,他卻要喊馬原表舅。見表舅被自己撞到,張駱慌了一下,也顧不上哭了,連忙將馬原給扶了起來。
馬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皺眉看着張駱,疑惑道:“表外甥,你剛纔爲何痛哭?咦?你這鼻子怎麼歪了?”
剛纔在寶局裡,張駱的鼻子被衛宏一膝蓋給頂塌了,由於來的匆忙,只是洗了把臉,並未找醫師醫治,因此鼻子才往一側歪。
一提到自己的鼻子,五十歲的張駱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哭的像個嬰孩:“表舅,這次您無論如何也要幫我,我讓人家給打了!”
雖然馬原平日裡不太待見張駱,但畢竟是自家親戚,張駱被人打了,自己的臉上也無光。馬原吭了一聲,臉色不太好看,言道:“定是你又欺負人,才遭此橫禍!我說過你不止一次,開寶局的營生幹不得,可你偏不聽我的,現在又怨得了誰?”
張駱抹淚哀嚎:“表舅,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挑我的毛病,你表外甥都快被人給打死了。我雖開寶局,但表舅您也知道,這麼多年了,還沒人找過我的茬,這還不是因爲我辦事講規矩。可今日寶局裡來了幾個鳥廝,竟當衆出老千,被我抓獲以後還耍無賴大打出手。”
聞言,馬原輕哼一聲:“你所言可千真萬確,沒有絲毫胡謅?”馬原很瞭解張駱,這廝平日裡嘴裡就沒句實話,凡事都喜歡添油加醋。此次聽到這番話,馬原覺得肯定是扭曲了事實,畢竟在柳州城,沒人不知道自己和張駱的關係,哪怕是念在自己的面子上,外人也不會跟張駱過不去。既然能和張駱打起來,張駱肯定是有責任的。
見馬原不相信自己,張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淚道:“表舅,你怎麼就不相信你外甥呢。反正你外甥被人打了,你若是不幫我討回公道的話,咱們家以後就在柳州城失去威信了,沒人會把咱們當事兒。”
馬原雖然不愛理會張駱的破事兒,但涉及到自家門面就不一樣了。當即馬原託着腦袋想了一下,言道:“你可知打你的人是何許人也?”
意識到馬原要幫忙了,張駱噌的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言道:“那一行鳥廝共有四人,我差人打聽了一下。這四人上午在大街上溜達了許久,顯然是心懷鬼胎,要作奸犯科!聽賣蒲團的王老漢說,其中有一人叫衛宏,另一人叫周大力,另外兩人倒不知道叫什麼,只知道一人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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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原點點頭:“既然知道了名字,那就好找。這樣,你且先回去養養傷,我這就派差人在柳州城裡四處巡查一番,等將這幾人拘捕歸案以後,我便親自審問。若事實與你說的相符,我定會給你討回公道!”
“那就有勞表舅了。”張駱道了聲謝,想再和馬原聊幾句,見馬原拾起書自顧自的看了起來,不再理會自己,張駱只好退下。在離開廳堂的時候,張駱走到兩個差人身前,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塞進差人的懷裡,低聲言道:“小劉子,老韓,等會我表舅會派你們去尋一人,若是逮到了這人,你二人勞累一下,給他來個悶棍,別打死,打的說不出話來就行。”張駱害怕把衛宏抓回來以後,馬原一審發現與事實不符,不但會把衛宏放了,還會怪罪自己,所以特別和當差的兩個衙役交代了一下。
這倆差人和張駱很熟識,捂着懷中的銀子,笑呵呵道:“張爺,您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倆準沒錯。”
在離開知縣府的時候,張駱一邊輕輕的揉着鼻子,一邊咬牙切齒的在心裡想到:“鳥廝!敢在柳州城得罪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叫衛宏的小子,你敢把爺爺的鼻樑打斷,等抓着你以後,爺爺定讓差人在大牢裡好生的伺候你!讓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小憩中的衛宏,突然打了個噴嚏。從夢中驚醒的衛宏,起身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道:“莫不是有人想我了?是婉娘?還是若華?”說完,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