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實情王平翰並不知曉,他還以爲衛宏是在謙虛,便喜笑顏開:“不知衛公子可否品鑑一下,在下與張兄的畫?看看我倆到底誰更技高一籌!”
衛宏深知自己不是個當評委的材料,可眼下若不把這三個人打發了,今天就別想消停了。這些所謂文人墨客叫起真來,還是很要命的。因此,衛宏有些誤人子弟味道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見衛宏同意,王平翰甚是歡喜,連忙命書童回去拿畫,張公子也是。盞茶時間,二人的畫便被擺在了桌面上。包括衛宏在內,二樓雅間所有人都圍了上去,一邊欣賞兩幅畫作,一邊品頭論足。
“這侍女浣紗圖,不愧是在宜蘭苑展出過!畫藝甚是精湛!尤其是侍女臉上的那一抹紅暈,顏色濃淡恰好,濃一分則豔俗,淡一分則無神。好好好!”
“嗯,侍女浣紗圖的確不錯,這百蝶圖也不遑多讓。畫卷中,花卉與蝴蝶的比例是一半一半,可花卉卻沒有搶走蝴蝶的豔麗,反而更加襯托出蝴蝶的唯美。百蝶圖名符其實!怕是整個杭州城,都沒有幾個人能畫得出來。”
耳聽衆人讚賞連連,王平翰和張公子頓時間信心十足,全都將眼神投到衛宏的身上。見衛宏久不言語,王平翰便急忙催促:“衛公子,不知我的侍女浣紗和百蝶圖,哪個更好?”
被這麼一問,在場之人的目光全都擊中到衛宏身上。說實話,衛宏自己就是個半吊子,哪裡有資格評論別人的畫?再說了,尤其是對這種水墨畫更爲無知。可眼下已經被逼上梁山了,若現在退縮,就要叫人笑話了。無奈,衛宏只能硬着頭皮上:“這兩幅畫各有優點,應該是伯仲之間。不過我更傾向與百蝶圖。”
一聽這話,張公子欣喜萬分,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而王平翰則有些失望,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問道:“衛公子可否直言相告?在下輸在哪裡?”
衛宏想了一下以前美術老師說過的話,現學現賣:“在繪畫之中,以人物畫最難。大多數人只能達到形似,而人物畫最重要的就是神形兼備,能二者兼備的人,屈指可數。王兄輸就輸在選材上,若拋開人物畫,以王兄的技藝,絕不輸張公子分毫。”
聽完衛宏的點評,王平翰很是惋惜,命書童將侍女浣紗圖收起來。等書童把畫卷好的時候,王平翰突然眼前一亮,十分興奮的盯着衛宏:“從衛公子的一席話,便不難看出,衛公子的畫技是我等望塵莫及的。現在時間尚早,不知衛公子可否一展才能,令我等開開眼界?”
一直不曾言語的雷楚寒也眼前一亮,他雖和衛宏相識的時間不長,可在他的印象裡,衛宏好像無所不能。說不定這繪畫也難不倒他,雷楚寒倒是真想看看衛宏能畫出什麼驚人的佳作。
半路出家的和尚,說的就是衛宏。扯扯淡還行,真讓他動手畫,他還真怕畫出來的東西拿不出手。他想要拒絕,但看着王平翰炙熱的眼光,他又不能拒絕。這還真是設個套給自己鑽啊!衛宏無奈的嘆了口氣,對站在樓梯口看熱鬧的小廝言道:“夥計,可否爲我取來幾塊木炭?”
“公子,您要木炭作甚?”小廝一臉的不解,心想畫畫哪有用木炭的?
還不等衛宏說話,雷楚寒便一臉不耐煩的催促道:“讓你去拿,你便拿,哪來那麼多廢話?!”
“是是是,小的去去就來。”這小廝就屬懶驢的,非在後面用皮鞭子抽他,他才肯幹活。
不多時,小廝便遞過來兩塊上好的果木炭。衛宏將木炭削好,讓小廝找來宣紙鋪在桌上。在猶豫了片刻後,衛宏便動起手來,當木炭接觸宣紙的一剎那,一根根線條便行雲流水般出現在畫卷上。
衛宏對素描的理解並不深刻,只知道最基本的。用單色繪畫對象的輪廓、體積、結構、空間、光線、質感等基本造型要素。衛宏當初學的是西洋素描,更注重具象與寫實,在衛宏行走如飛的炭筆下,逐漸成型的是婉孃的容顏。雖顏色單調,但婉娘眼角帶着的一瞥笑意,眉宇間積蓄的淡淡愁容,都被淋漓盡致的刻畫了出來。旁邊觀看的衆人,隨着婉孃的容顏逐漸成型,他們的嘴也逐漸的變成了O型,除了震驚就是驚豔。對於他們來說,素描這種繪畫技巧太過陌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今日由衛宏筆下得見,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無上的享受,也是日後茶錢飯後和朋友們聊天時的談資。
約一刻鐘時間,婉孃的肖像畫畫好了。衛宏站直身體,將木炭隨手丟到桌邊,用小廝遞上來的毛巾擦了擦手,長舒一口氣。衛宏本以爲這幅畫哪怕不能豔驚羣芳,也能掀起一陣波瀾,可是耳邊卻是一陣寂靜,靜的嚇人。就在衛宏疑惑之時,一浪高過一浪的驚呼聲響起。
“天哪!這……這還能稱得上是畫嗎?如此真實,如此生動,簡直是神來之筆!”
“單憑這幅畫,試問整個大唐,何人能畫得出?不曾想,咱們小小的杭州城,竟神隱着如此登峰造極的畫師!”
那兩個小姐,看着畫卷上的婉娘,心中暗道:“這女子是誰?竟如此美麗。聽所衛公子已然成家,這畫卷中的女子難不成是衛公子的夫人?哎……真是個好福氣的女人。”
看着眼前的素描畫,王平翰傻了,張公子傻了,連雷楚寒都傻了。剛纔還得意洋洋的張公子,看了看衛宏的素描畫,再看看自己的百蝶圖,臉上不由得一陣尷尬。偷偷的讓書童將百蝶圖藏起來,莫要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衛公子,在下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但求衛公子收在下爲徒。”王平翰這小子挺精,見衛宏畫的畫如此驚人,他立刻就行了個大禮,搶在其他人前面拜師學藝。
衛宏哪敢收徒,若收了徒,那還真是誤人子弟了。衛宏連連擺手:“不成,不成,衛某現在與李老闆做事,忙得很,根本無心收徒,等日後閒暇下來再說。”
見衛宏不肯收自己,王平翰略有失望。但他眼睛一轉,又心生一計,將注意打在那副素描畫上:“衛公子,可否將這幅畫送給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