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問公子,可知菜園的前任主人是何許人也?”男子繼續問道。
一提到菜園子的前任主人,王揚的眼睛裡就閃現過一絲遺憾,幽幽的嘆了口氣,言道:“我也未曾親眼見過前任主人,不過前任主人的名氣倒是大得驚人。公子可知前幾年在邊境阻擊外敵大放異彩的衛宏?這菜園便是此人的。”
“哦?當真?”男子裝作吃驚,吃驚之餘又問道:“那爲何會輾轉到了你手裡?”
隨後王揚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男子,而這男子不是衛宏又能是誰。從吐蕃歸來,衛宏第一件事並不是去面聖,而是看看自己的‘老家’有沒有什麼變化。昨日聽李協和說,以前老李同志封賞的領地都轉賞給別人了,衛宏這才趕着時間在今日過來看看。見這王揚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衛宏也就放心了,想必他是能夠善待自己嘔心瀝血才經營起來的菜園。
最後看了一眼菜園子,衛宏帶着牙兒告別了王揚。回到宏遠商行,簡單的吃了個午飯,衛宏將牙兒留在宏遠商行,自己獨自一人進宮面聖。在進宮的路上,衛宏心裡直琢磨,是不是抽空去看看程處默那幾個小子?自己如今回來了,若是不和他們打個招呼也顯得太生疏了。可轉念一想,自己此次回京和老李同志的關係已經變化甚大,此時再和程處默幾個小子多有來往的話,肯定會給程處默他們惹來麻煩。想到這。衛宏便不打算去找程處默他們了,安安心心的將顏如玉救出來。然後離開大唐。
三年時間對於整個天下來說如白駒過隙,但對於人來說,卻意味着太多太多,三年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的模樣和心境。在衛宏看到老李同志的那一刻,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衛宏的印象裡,老李同志雖說有了些年紀,但卻是個精神頭十足,威嚴無比的人。而此時再見到老李同志。卻發現老李同志頭上多出了許多白頭髮,眼窩也變得更深了,眼睛總是若有若無的透露着淡淡的愁緒。衛宏知道,這是操勞過度的結果,想必在自己離開大唐這段時間,老李同志經歷了許多煩心之事。
老李同志見到衛宏也甚是感慨,記得以前。有什麼事情需要下屬辦,只要大手一揮,將衛宏這小子叫來,絕對把事情高效高質的完成。而自從衛宏離開了大唐,彷彿一切都變得不再順手,做什麼事都變得磕磕絆絆。難以一帆風順。曾在多少個夜晚裡,老李同志躺在龍榻上,腦子裡想的不是國家大事,也不是後宮嬪妃,而是衛宏。老李同志多麼希望從來沒有‘顏如玉’這個人。若是沒有顏如玉,現在衛宏依舊是自己的得力心腹!而因爲你的出現。離間了爲我和愛臣。一想到這,老李同志就恨不得立刻殺了顏如玉,但每每準備下令的時候,老李同志的理智又告訴自己,不能殺她,至少現在不能殺她!
李靖被契丹擒了,現在仍舊了無音訊,魏徵還在南方邊境主持邊防,房玄齡杜如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原本總是‘有本上奏’的紫宸殿,變得冷清了不少。老李同志將宦官打發出去,讓本來就冷清的紫宸殿變得更冷清。
老李同志坐在上,俯視衛宏;衛宏站在下,仰視老李同志;二人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還是身爲臣民的衛宏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三年之別,今日再見聖上龍顏,臣心甚慰;不知聖上龍體,一切安好?”
老李同志長長的嘆了口氣,看着衛宏,嘴角強擠出一絲笑容,沒有回答衛宏的寒暄,而是反問道:“你可知朕急招你回京,所爲何事?”
“臣不知。”
‘沒變,一點都沒變,這小子還是善於裝傻充愣’,老李同志在心裡嘀咕了一聲,眼睛微眯,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龍案前面,在距離衛宏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下腳步,盯着衛宏的雙目。儘管老李同志想要從衛宏的眼神中找到一絲慌亂,可結果卻是無疾而終。良久之後,老李同志又嘆了口氣,轉過身去,雙手背於身後,背對着衛宏言道:“從一開始,你就一直在謀劃後路,從沒有停止過。朕也知道,終究會對你失去掌控。你如今成爲吐蕃駙馬,怕也是後路之一;你想的不錯,朕現在不會冒着得罪吐蕃的風險來對你不利。另外,朕有一句話你可能不信,朕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你,或是將你永遠囚禁起來。你之所以會對朕有所防備,只不過是睡在老虎旁邊不得不長個心眼罷了。永遠無法和臣民純粹的成爲交心的朋友,也是朕身爲帝王無可奈何的結局而已。朕一直以來都知道,你衛宏的心是向着朕的,向着大唐的。而朕也三番五次的想向你表達朕對你的心意,可卻屢次被你誤解。朕派長孫皇后與你在公孫府上見面,又讓長孫皇后栽培李家老三,這些看在你眼裡,卻是那樣的驚心動魄,那樣的別有用心……”
一直以來,衛宏都以爲長孫皇后和長孫無忌是爲了太子的事情,才和宏遠商行有所瓜葛。此時聽了老李同志的一番話,衛宏才終於意識到,從長孫無忌對自己的示好,再加上長孫皇后的突然出現以及栽培李秋蘭,原來都是老李同志的意思。說實話,在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時,衛宏有些感動。莫說別的,光是老李同志抓到顏如玉以後,並沒有第一時刻將顏如玉殺了,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衛宏感激他了。
但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一旦出現了裂縫,哪怕是再盡心修補也難以完好如初。在老李同志將衛宏發派到吐蕃的那一刻,衛宏和老李同志就從同路人,變成了往兩個截然相反方向走去的人,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徹徹底底的成爲陌路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