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齊那時年紀小,隨便學一下就跳的很好。現在你叫他去露一手?他只會推脫說,“一把老骨頭,早跳不動了。”
段叡回到房間,依舊無法入睡。窗外是淺淺的朦朧月光,照進臥室,倒像侵染了一地的霜輝。
他想了很久,始終覺得自己無法掙脫簡安的桎梏,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有點兒非他不可。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讓一個和簡安如此相像的人出現在他身邊...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阿齊的確不愧是“銀皇”的頭牌,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樣貌,氣質,性情都沒什麼可挑的---以他成熟的眼光來看,阿齊如果不是一個MB,這溫柔儒雅的模樣,確實討他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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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這個年紀了,找個奶油小生,他也看不上眼。
天未亮段叡就梳洗完畢,穿上簡單的休閒服出門了。
他剛接到朋友從國外發來的郵件,他們有個共同的朋友,攝影圈兒的。朋友是做戰地攝影的,前不久在國外不幸遇難。段叡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惘然...他是個事業上的逃兵,而他的好朋友還在堅持!並且年紀輕輕先他一步去了!真是死得其所啊!
他開車去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公司裡的電腦有他所有的文件存檔,好友生前所拍攝的照片和紀錄片他這裡都有備份。圈子裡的幾個熟悉的攝影師要聯合做一個追悼會形式的欄目,紀念這位爲攝影事業光榮犧牲的好友。做戰地攝影的本來就有生命危險,好友選擇這個行業的時候應該也預想的到。他把生命和靈魂都獻給了自己所熱愛的工作,“如果你的照片不夠好,那是因爲你靠的不夠近。”好友確實也時常這麼激勵自己。他的作品是有感染力的,他關注災難、疾病、死亡...從來把自己的事情擱在一邊。可如今卻連屍骨都找不到!
段叡的攝影工作室位於市區的一棟寫字樓內,面積不大,但佈置的還算有格調。推開玻璃門,迎來是一面很大的背景牆。牆上並不是數碼做出來的海報,而是老式膠片機拍出來的一張張黑白照片。每一張都是段叡在暗房認真沖洗的,然後用心的裝裱起來掛在牆面。正是因爲他對待工作的熱忱,和追求完美的決心,讓他在國外榮獲各種知名獎項。
工作室裡有幾位優秀的應屆畢業生,都是幹勁兒十足的小夥子,他們對於照片的後期處理很有一番獨特的見解,年輕人嘛,欣賞的東西很前衛,也夠個性潮流。至於模特的表情,神韻,後期一做,那都是相當的漂亮。他們對於段叡的思想反而不太懂,在他們眼裡,段叡是爲才華橫溢,技術一流的攝影師,但卻不是位合格的商人。所以他們的財務報表,老闆是從來不看的,公司裡大大小小的事務,老闆是從來不過問的。但是他們的工作室卻越來越賺錢,他們的工資也一漲再漲,所以大家也樂得輕鬆。大家各自幹好各自分內的事情,同事間遇到要合作的項目就相互協商,團結一致。他們不存在利益的糾紛嘛,都是拿團隊獎金的,所以同事們都共同進步,相處愉快。
公司裡有幾位做人像攝影的老師傅,他們很能理解段叡。因爲在這個行業,並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他們把自己熱愛的工作當做傾注心血的個人信仰,用心的維繫下去。很多攝影師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天圍着模特轉圈,只爲拍攝出模特最完美的姿態。段叡很少來公司,他已經近半年來都在斷斷續續的休息---之前他太累了。
在透明玻璃隔開的辦公室裡,段叡拉下百葉窗簾,喝着助理泡的咖啡,慢慢的翻找着文件。他扶着額頭,只覺得世事難料...他不禁想着,如果現在依然堅持做藝術攝影而不是商業攝影,自己的狀態會不會不一樣?既然自己選擇了留在這個城市,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更何況,兒子需要他這個父親,他不能再繼續從前奔波流離的生活了。諸多理由加起來,導致他雖無可奈何,卻也只能向現實妥協。
只要忽略這個總是麻煩他的弟弟...日子還是過得很安寧的---段叡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頓時覺得有點頭痛。
“喂?有什麼事?”段叡冷靜的問。
“哎呀能有什麼事啊老哥,你看你,一接電話就沒什麼好情緒,你看你老弟我,天天這麼忙,過的還比你開心---”
“廢話少說。”
“是這樣的啦,我這邊有個姑娘,想到你的工作室拍幾組片子,你看行不?”
“......”果然是這樣。
段叡無奈的放下電話,這個弟弟,從下到大都混在女人堆裡,從沒消停過,他的相好那可是多的要命。有的是圈子裡玩得開的姑娘,有的索性就是“星娛”裡的小明星。他們段氏企業這幾年在“星娛”的股份越來越多,導致姑娘們更是前仆後繼。這個弟弟自從接管家族企業以後,處理事務的能力確實長進不少,人也成熟許多,但是玩性還是一樣的大。身爲董事長的哥哥,凡遇到公司裡的大事,段叡偶爾也會給弟弟一些意見。家族企業就是這點不好,做起事來礙手礙腳,段家的幾個叔伯們,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幾年養着他們的費用也越來越大。都是些喂不熟的狼。
做哥哥的還是站在弟弟這一邊,他一向疼他弟弟,所以只要是弟弟的要求,通常他都不會拒絕。
阿齊今天去寵物收容所幫忙照顧了一下剛做完節育手術的狗狗,回來就趕忙洗了澡,他怕身上殘留的寵物氣味會有些難聞。按理說僱主包了他一個月,他這個月就應該完全的服務於僱主的。“銀皇”裡的規矩是,要完全滿足客戶的一切要求,不能和其他人聯繫,更不能單獨出行。可段叡這個人還不錯,沒有對他提出過多要求。所以段叡不在的時候,他向管家交代一聲就可以出門了。
以前跟着坤哥的時候,坤哥什麼事都帶着他,不論是牀上牀下。阿齊會算賬,所以一向是坤哥的左右手。坤哥用毒品拴住他,他覺得阿齊跑不了,所以對阿齊很信任---可最後阿齊卻背叛了他。
坤哥死在了阿齊的手裡,這是當年道上的人都沒有想到的。當年阿齊拿着□□,對準他的心臟,狠狠的按下去的時候...坤哥的臉上是一種不可置信的神情,那時他的左肩受了重傷,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完全不能動。他的嘴脣乾裂,臉色蒼白,一雙枯瘦的手指緊抓着牀的欄杆,可阿齊看着這樣一張向他無言的發出乞求的臉,確是面無表情的。
...那時他彷彿殺死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對着冰冷的枕頭開槍。
他恨他!雖然把他從牢裡救出來的是他,可毀了他的,卻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