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那麼,若逐日之餘輝與浩然之正氣齊天並立,誰能更勝一籌?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答案。
但更多的人更傾向於裴元機。
哪怕夏生已經使出了那傳說中的浩然劍,哪怕夏生同樣在此戰中破境至武王。
但裴元機畢竟已經是劍皇了。
兩人之間整整相差了一個大境界,四個小境界!
所以對夏生來說,此戰並不公平。
因爲裴元機在境界上比他高了數籌,以至於當浩然劍時隔近兩百年重現於世的這一刻,世人更多的是惋惜,而不是驚豔。
生當如夏花般絢爛。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夏生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完美的詮釋了這句話。
但在很多人看來,夏生的這一劍再如何震撼,也註定只是短暫的璀璨,下一刻便將墮入無盡的幽冥。
但他們忘記了,此戰對於裴元機同樣不公平。
因爲夏生在拔劍的那一刻,有三道虛影同時襲到了裴元機的身前,向他發起了致命一擊。
夏生不是純粹的劍修,所以在破境的那一刻,他不僅晉升爲了武王。
同時還成爲了一介靈王!
之前夏生對裴元機說,戰中破境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但同時突破武王、靈王境,則足以震撼整個修行界!
受磅礴靈氣的反哺,窮桑的斷枝得以重生,其上所附着的幽綠之色更加深沉,冥煞旗捲土重來,其上所圍繞的淒寒冷霧彷彿更凝實了三分,至於帝江,則再次抖擻了精神,背後的三對羽翅流光瑩然,如天神下凡,威風凜凜。
隨即,當夏生的浩然劍意與裴元機的逐日之冕對撞之時,窮桑的毒枝已經襲到了裴元機的後心,冥煞旗的黑霧已經縛住了裴元機的雙腿,而帝江則第二次向裴元機發起了死亡衝鋒!
下一刻,恐怖的劍氣風暴凝結於兩把長劍的交接之處,綻放出了一片刺眼的白光,光團自半空中無聲激盪,然後劇烈坍塌,徹底消亡於虛無,同一時間,在生死臺上掀起了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氣浪。
便如那狂風怒濤,狠狠地拍打在了生死臺的護陣上,竟使得整座靈陣急劇顫抖,甚至發出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長鳴。
毫無疑問,若非有此陣相守,單憑這一陣劍氣風暴,便足以將場外離得稍近的那些觀戰學子們當場絞殺!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唐子安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強行破開符陣,否則後果將會更加不堪設想!
圍觀衆人受此虛驚一場,都紛紛不自覺地向後倒退了數丈的距離,一時間整個場面變得混亂不堪。
所以他們錯過了生死臺上最精彩的那一幕。
所以當他們重新擡起頭,再看向臺上那兩道模糊的人影的時候,全都傻眼了。
因爲看起來,此戰已經有了結果。
而勝者……
不是裴元機!
此時的裴元機顯得非常的狼狽,他的雙肩被窮桑的枝條所洞穿,他的雙腿像是凝結了一層厚霜一樣,黑得能滲出血來,他的左手向前平舉着,雖然擋住了帝江的橫身一撞,但手腕卻被狠狠折斷了。
當然,這些都並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來自於他右胸的那抹劍光。
那是夏生的夜幽劍,已經齊柄沒入了他的體內,再從他的身後貫穿而出,溫熱的鮮紅自劍鋒處急速淌落,很快便在裴元機的腳下匯聚成了一灘小水窪。
但與此同時,裴元機手中的三尺青鋒也並未落空,而是同樣在夏生的胸前灼出了一個恐怖的血洞。
看起來,竟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可夏生的眼神依舊無比的平靜,就像是感受不到痛楚的木偶,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因爲他比裴元機更清楚,這不是兩敗俱傷,而是他的完勝!
因爲在夏生的背後,同樣有一條窮桑的枝條刺入了其中,但不同之處在於,這條軟枝的顏色是純粹的鮮綠,其中所蘊含的,是無比磅礴的生機!
一念毀滅,一念新生。
這便是如今的窮桑。
所以在夏生的身前,甚至連半滴鮮血都未曾溢出,他傲然站在裴元機的身前,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
即便他知道,這還不是結束。
果不其然,身受重創的裴元機並沒有因此而低頭,他的臉上沒有失敗的錯愕,也沒有瀕臨死亡的恐懼,反而寫滿了瘋狂。
下一刻,裴元機突然鬆開了手中的長劍,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張金色的絲絹。
“我本不想這麼做的,是你逼我的。”
裴元機直視着夏生的雙目,臉龐急劇扭曲之意,肆意而笑:“我真的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將級雙修,竟然能把我逼到這個程度,能死在此物之下,是你的榮幸。”
言罷,裴元機將手中的金色絲絹拂向了夏生的面龐。
與此同時,一道無上聖威自裴元機的身前瀰漫開來,生死臺的無上護陣應聲而碎,至於場外本應出手干預此戰的唐子安,則已經根本來不及阻止裴元機了。
因爲他阻止不了。
畢竟,他只是一介武尊。
而如今裴元機手中的,卻是貨真價實的聖者之物!
“元機,快停手!”
唐子安厲嘯一聲,手中長劍急急揮舞,以一己之力,於一衆觀戰師生之前,撐起了一道湛藍色的光幕,堪堪擋住了那鋪天蓋地的聖者之威,而他本人,則胸中一悶,直接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花,帶着滾燙的熱氣灑在生死臺的邊緣,惹人觸目驚心。
緊接着,常年隱居於後山玄圃園的韋院長也終於現身出來,將手中的水瓢迎空一拋,又在唐子安的身前豎起了第二道靈氣屏障。
可這還不夠。
因爲如今裴元機釋放出來的,只不過是聖者的一縷氣息,若待他將此物之威徹底激發,恐怕整座生死臺都會被夷爲平地!
哪怕唐子安、韋秋月兩位院長也抵擋不住!
屆時,毫不客氣地說,如今圍觀的這一衆師生,至少要死一半!
至於距離裴元機只有咫尺之遙的夏生,則死定了!
因爲唐子安的一聲斷喝,裴元機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並未在第一時間向夏生髮動毀滅性的打擊,而是獰笑着道:“我再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自廢靈竅、氣海吧!”
可惜的是,回答他的,不是夏生,而是一道無比清脆的鈴聲。
“叮鈴鈴……”
緊接着,圍繞在生死臺上方的駭然聖威,就此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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