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軍的先頭部隊於墨城幾乎全軍覆沒,威寧侯葉江客死異鄉,這個消息甚至沒有能夠傳出九江郡。
不管是善堂也好,和堂也罷,都未能在第一時間收到任何的線報,畢竟現如今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長白山。
更何況,九江郡全境都在墨家的掌控之下,沒有墨荀的點頭,就算有人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想把情報遞出去,至少也需要兩天的時間,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此時的長白山上正透着一片熱火朝天的光景,雖然縉帝的鑾駕尚未抵達,但工部早早就開始爲祭天大典做準備。
時間只有三天,任務繁重,因此絕大多數工匠都兩天兩夜沒能閤眼了。
尤其是工部尚書,朱嚴廷,如今更是雙眼佈滿了血絲,頭髮和鬍子都白了一大半,在短短兩天時間裡面,就像是老了幾十歲一樣,卻偏偏連半刻也歇不得。
大到搭建臨時行宮、設立祭壇、佈置簡易的防禦陣法,小到安排觀禮的座次、挑選合格的素齋,他都需要親力親爲,若不是有着靈將境的修爲打底,恐怕早就給累垮了。
特別是禮部的那羣孫子還挑三揀四,就只知道憑一張嘴,到處說這裡不合規矩,那裡不合禮數,直氣得朱嚴廷渾身炸毛。
眼看規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皇帝他老人家今天晚上就會抵達長白山,而各項準備都未曾完工,朱嚴廷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四瓣兒纔夠用。
這不,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了,還有個沒眼力見兒的手下來報告,說是在側峰的峰頂上發現了一座茅草屋,裡面還住着一位年邁的老者,不知該如何處置,特來徵詢尚書大人的意見。
“這還用問我嗎?直接給我把那屋子拆了,把人趕下山去!祭天大典當天,甭管是主峰還是側峰,無關人等,一律不得上山!”
“可……可是……”那工部侍郎苦着一張臉,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見狀,朱嚴廷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可是什麼?”
“可是,那位老人家好像是,修行者。”
“修行者?”朱嚴廷雙眉一揚:“修行者怎麼了?難道他還想跟朝廷作對不成?還是想要舉旗造反啊?”
那工部侍郎滿臉冷汗,唯唯諾諾地應道:“是,屬下明白了。”
待目送屬下離開,朱嚴廷終於忍不住罵道:“真他孃的是一羣廢物!”
可罵歸罵,事兒還得照做,不多時,又有工匠來請示,說是爲各位王公大臣搭建的住所已經完工了,但不知道該刷紅漆還是黃漆,讓他過去看看。
聞言,朱嚴廷簡直覺得自己養了一大堆草包,怒喝道:“也不看都什麼時候了,還刷漆?刷了漆今天能幹的了嗎?如果幹不了到時候宰相大人他們睡哪兒?叫他們都停工,既然住所搭建好了,就去祭壇那邊幫忙去!”
“是……是……”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叫罵聲中,祭天大典的準備工作終於漸漸接近了尾聲,但朱嚴廷卻絲毫得不到喘息的機會,因爲同一時間,已經賓客上山來了。
此番祭天大典,來的可不是如同春闈大比,或者某世家族比時的小人物,而都是在大縉王朝響噹噹的各位巨頭!
比如皇朝學宮和天星院的院長大人,再比如七十二盟盟主,以及長老會的幾位宗主大人,另外在九大世家中,除了葉江和秦小花,其餘各位家主也都盡皆到場,秦家派出的是秦嫣,而葉家代表則由宰相大人兼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老者十分引人矚目。
老人鶴髮童顏,頭上沒有戴冠,銀絲長髮披肩垂下,身穿一套白色的星袍,手中拿着一把拂塵,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此人自然是瞻星臺的太微道人!
既然是祭天大典,那麼自然缺不了瞻星臺,更缺不了太微道人的,更何況,世人皆知,皇帝他老人家對這位天師可是信任有加的,想當初夏生獲封國子祭酒的事情,其實也是來自於太微道人的一番進言。
本次祭天大典表面上由禮部來負責,但實際上真正主持儀典的卻是太微道人,可以說是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輕而易舉地拿了禮部忙前忙後的功勞。
因此對於瞻星臺,禮部上下一直是沒什麼好臉色的,更在私下稱呼太微道人爲“老神棍”。
不過這番話當面卻是沒人敢說的,畢竟太微道人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若是惹惱了他,他只需要說上一句夜觀星象,有災星降世,再把矛頭指向你,那麼一個滿門抄斬的罪名恐怕是怎麼也逃不掉的。
不管說太微道人是狐假虎威也好,還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也罷,總之,這傢伙能夠以一介凡人之資,混到如今這個地位,也是人家的真本事,旁人就算是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大約到了戌時時分,皇帝陛下的金鑾終於到了,秦小花也手執墨玉短杖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倒是雲隱大帝,楊天笑,並沒有緊隨縉帝左右,而是繞過了其他人,獨自從山峰的另外一側登頂。
對於一位堂堂聖階強者而言,這等小手段,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被瞞在了鼓裡,絲毫未能察覺明日的祭天大典竟然有如此重量級的賓客到場。
衆人見過駕之後,皇帝便直接住進了臨時行宮中,禁軍統領蔡荃當然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了縉帝身邊,至於徐秋亂帶來的一應人馬,以及裁決司的人則全部駐守在了長白山的山腳下,可以說是全天候戒備,連一隻蒼蠅也別想再飛進去。
更別說那些遠道而來,早就在長白山山腳下紮營露宿的數萬民衆。
夜深之後,禮部和工部的人還在做最後的準備,以免明天出什麼差錯,各位遠道而來的貴賓也沒有多做交談,便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也不知道這一夜是否睡得安穩。
一直到第一縷陽光劃破天際,將破曉的溫暖撒向人間的時候,工部尚書朱嚴廷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撐着無比疲憊的身體,躺倒在了山頂的一棵雪松之下。
卻並沒有注意到,之前把他氣得半死的那位工部侍郎似乎一去就再也不復返了,連同着工部的好幾位官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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