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梧桐院裡的梧桐樹枝葉青翠着籠在正屋上方,正屋東廂涼爽宜人,李青斜靠在東廂南窗旁的榻上,默然看着手裡的紙片,苦河回了寒谷寺,繼續做他的方丈,是誰先明悟過來的?到底悟過來多少?
李青慢慢起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夕陽下燦爛明豔、盡情舒展綻放着的各色牡丹,微微有些出神,很久以前的那個院落裡,那些牡丹也開得差不多有這樣好,這會兒,京城的牡丹應該盛開的更加明豔吧?沈青葉有沒有心情欣賞二皇子府裡盛開的牡丹?
她的孩子沒了,是個男孩子,以後,她永遠也不會再有孩子了,她和她一樣,可是,她和她,又不一樣
李青心裡莫名的悲涼傷感起來,爲什麼要動手呢?一個女人,要那麼多的東西做什麼?有些東西,在這個世間,女人永遠也無法擁有那麼聰明的沈青葉,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她什麼時候能夠明白過來?
明白過來又怎樣?老和尚沒了,琉璃沒了,她是她殺父弒兄的仇人,她人可以不死,心一定要死
李青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明豔,無意識的捻着手裡的絲帕。
小丫頭掀起簾子,平王進了屋,站在東廂門口,癡呆呆的看着站南窗前出着神的李青,溫暖的夕陽透過銀紅的煙羅,在李青素白的衣服上籠出層柔和的暖意來,看起來是那樣溫暖而柔軟,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籠出片陰影來,神情憂傷而疏離。
遺世人獨立,他突然想起她說過的詩句,她說的是她自己?平王心裡突然酸楚着疼痛起來,她不是獨立,她還有他平王大步走了過去。
李青聽到動靜,忙轉過身來,平王幾步過去,緊緊攬着她,下巴抵在李青的頭頂上,半晌沒有說話,李青微微有些驚訝的伏在平王懷裡。
過了好一會兒,平王才微微鬆開些李青,低着頭看着她,溫和的問道:
“想什麼事呢?”
“嗯,沒想什麼,苦河又回去做方丈了。”
李青聲音低落的說道,平王輕輕笑了起來,心裡放鬆下來,擁着她,想了想,慢慢勸解道:
“這事,咱們當初也計議過,總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行,你也別太心急,在這兒站了多大會兒了?累不累?”
“嗯。”
李青嘟着嘴,仰頭看着平王,點了點頭,平王笑了起來,彎腰抱起李青,把她放到榻上,緊挨着她靠到靠枕上,曖昧的笑着,低聲說道:
“哪裡累了?我給你揉揉?”
李青伏在平王懷裡,拉着他的衣襟,笑着低聲說道:
“要你揉,我就更得累了”
平王摟着李青,低頭看着她,突然悶聲笑着伏倒在李青身上,嘴脣湊到她耳邊,低低的調笑着:
“看來,你是想我了?要不,咱們……先……”
李青忙推開平王,拍着他的臉頰嗔怪道:
“你去外面吹吹風去等吹涼了回來再說話。”
平王大笑起來,翻了個身,舒展着身子,懶洋洋的攬着李青仰面躺在靠枕上,慢騰騰的說道:
“說吧,讓爺做什麼,只管吩咐。”
“苦河又回去做了方丈,二皇子府的人突然加大人手搜尋果量,從京城到玉水縣,掘地三尺找玲瓏,二皇子府,必是悟過來什麼了,是誰先悟過來的?是沈青葉還是二皇子?他們知道了多少?哪裡出的問題?”
平王斂了懶散,面色鄭重起來,微微擰着眉思量了片刻,沉聲說道:
“這件事,中間漏洞極多,一時倒無法查清楚到底是哪一處露了破綻,不過,”
平王頓了頓,眯了眯眼睛笑着說道:
“倒也無礙,這件事是單線,和其餘各處全無關礙,就算兜了底出來,也連不到其它事情上去。”
“我說的不是這個,沈青葉是個極聰明的,若悟出這件事,就能想到我身上來,就能知道你待我到底如何,就能想到別的事,我知她,她也知我,之前事事順利,一多半是佔了沈青葉過於輕慢的便宜,若是她明悟過來,單就我和她,我是佔不到什麼便宜的,我不如她那樣能下得去手。”
李青聲音有些陰鬱的慢騰騰的說道,平王擡起頭,看着李青,笑着摟了摟她,
“單就你和她?幹嗎和她單打獨鬥?爺最喜歡千軍萬馬一路壓過去咱們從不單打獨鬥”
平王語氣裡帶着絲傲然,慢騰騰的說道,
“你有我,有韓地,擔心她做什麼?”
李青垂着頭,伏在平王懷裡,沉默着,半晌沒有說話,平王溫和的看着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正要說話,李青仰起頭看着他說道:
“這一陣子,讓慶國的諜報暫時都不要動,一來,免得再讓二皇子府有所警覺,二來,這個時候動,也太危險了些,爺的諜報,養出來也不容易。”
平王擰着眉頭,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道理,該做的咱們都做得差不多了,讓他們把苦河那裡最後動一動,其它的,只靜觀其變就是了。”
平王直起身子,揚聲吩咐叫了戊水進來,吩咐他立即傳了信出去。
慶國,京城,二皇子府正院裡,沈青葉面容蒼白中透着些青黃,半靠在西廂窗前,樑夫人側着身子坐在她旁邊,兩人正慢慢說着話,
“……你父親讓你放心,你七叔也來信說了,七八月裡,各處的銀子就都能收上來了,如今也不過就是一時的艱難罷了。”
樑夫人笑着寬解着沈青葉,沈青葉眉頭放鬆了些,點了點頭,
“如今除了外頭借的這些,我算着,到七月裡,還得再借上三十萬兩才行呢,雖說也算不上大數目,可萬一到時,七叔那邊現銀收不上來……也是件極麻煩的事。”
“你放寬心將養身子就是,你父親是個極穩妥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既然說了你七叔那邊妥當,那必定就是妥當的,再說,你七叔管着鹽場這麼些年,從沒有出過紕漏,你只管放心將養着身子就是,”
樑夫人溫言軟語的安慰着女兒,旁邊的小丫頭煎好了湯藥,晾涼了送了過來,樑夫人起身接過,掀開聞了聞,仔細看了看,才遞給沈青葉,沈青葉皺着眉頭看了看,嘆了口氣,仰着頭一飲而進,把碗遞給小丫頭,漱了口,皺着眉頭問道:
“這個藥,難吃的很,這是誰開的方子?”
“你這落紅的毛病一直不好,太醫院那些太醫們看來看去……唉,往年有寒谷寺,有智然大師,誰家去請太醫去的?如今,也是沒法子的事,可太醫院都是些庸醫,哪有有用的大夫?哪裡治得好病的?”
樑夫人感慨着,沈青葉皺起了眉頭,打斷了母親的話,
“母親說這些有什麼用?這方子到底是誰開的?”
“說的也是,母親也是糊塗了,你這毛病不治好可不行,孩子不孩子的,咱們先不說,就是你自己,這樣下去,這身子也傷不起啊,我就……”
樑夫人頓了頓,看着沈青葉,有些氣虛的接着說道,
шшш☢тt kǎn☢co
“偷偷讓人帶着你的脈案,去玉山上求人看了看。”
沈青葉“忽”的一聲直起了身子,指着樑夫人,又急又氣的說道:
“你你糊塗偷偷?這事哪裡是能偷得過去的?玉山……那是龍潭虎穴你給我吃的,是他們的方子?”
“青兒別急,別急你聽我說,聽我說這事,你父親也知道,帶了張方子回來,帶回來的這方子,你父親找了七八個大夫看過了,太醫院、寒谷寺都送過去讓人看了,都說極妥當、極對症的,我煎了藥,也是先讓人試過,這纔敢煎了給你吃的,你放心,放心”
樑夫人急忙坐過來,按着沈青葉的胳膊解釋着,沈青葉面色變幻着,慢慢躺下去,突然又坐了起來,直直盯着樑夫人說道:
“這方的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了?如今我都吃了這三四天了,若真有什麼事,哪裡還來得及?”
“青兒,你父親說,寒谷寺救人爲本,他信得過智然師太,這藥,就算寒谷寺知道是給你求的,也不至於在方子上做手腳,我也覺得你父親說得對,事先就沒跟你說,唉,也是怕你賭氣,你這脾氣……”
樑夫人突然傷感着眼淚涌了出來,用帕子抹着眼淚,哽咽起來,
“昨晚你五嬸說,銀葉……有了身子,我這不想着,趁着她有了身子,不能侍候爺,爺或許能到這屋子來個一趟兩趟的,你趕緊養好身子,女人有了孩子,才能是依靠。”
沈青葉有些頹然的靠在靠枕上,垂着眼簾,沉默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是我思量不周,當初,不該想着把寒谷寺收到手裡,廣慈,是我低估了……”
沈青葉突然怔了起來,眼睛看着窗外,直直的想出了神,樑夫人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看,轉過頭,迷惑的看着女兒,見她直直的坐着,半晌一動不動,心裡着急了起來,忙用手輕輕推着沈青葉,溫和的叫着她:
“夫人?夫人?青葉”
沈青葉猛然恍過神來,轉頭看着樑夫人,緊緊抿着嘴脣,眼神閃爍着,轉過身,揮手斥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垂着眼簾,半晌才恨恨的說道:
“是我低估了她”
閒今天上班忙了一整天,總算鬆口氣,上來更新,再看看粉票,傷感中慶幸着,不用加更了.....
閒開始準備新文,各位親,你們想看什麼樣的新文呢?有要求,短閒,留言,都好啊,羣親羣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