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平站在探視區外面。
探視區的門是關着的，而且是鐵皮門，這裡面住着的纔是真正有攻擊性，需要更進一步治療和看管的精神病人。
他現在辦理的住院手續也僅僅只是在外區進行觀察，觀察期是三天。
陳不平身邊還跟着醫生，這是院長指派過來的醫生，和他一樣也姓陳，叫陳旭陽，他們年紀也差不多。
陳不平本來想抽菸，但是被旁邊的陳旭陽給阻止了。
“你想抽菸還是往那邊去吧，有抽菸區，不過作爲醫生，我這邊還是不建議病人抽菸的。”
陳不平於是放下手，不讓他抽他也能忍，他也就最近這段時間抽菸頻率增加，因爲確實感到了焦慮。
那種焦慮源於發現整個世界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認知上的差異，讓他感覺到了無比的焦躁，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做什麼。
而辦完住院手續決定認真留在這裡探查之後，他感覺自己好多了。
“這裡面有多少個病人？”陳不平問道。
“沒有幾個，現如今也就只有五個病人吧，其中四個還都是老人，已經住在這裡很久了。”
陳旭陽推了推眼鏡，補充道：“醫院本來其實都決定，等這幾個病人離世之後，我們就要關院了。”
只不過沒想到又有人聯繫了他們，作爲精神病醫院，他們自然不應該拒絕病人家屬的請求。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哪個學校畢業的？”陳不平問道。
陳旭陽愣了愣，道：“我是首都醫大畢業的，來這裡工作應該也有個十幾年了吧？讀研的時候就直接來這邊實習了，後來就留在這裡，一直也沒回去過。”
陳步平微微挑眉，認真打量了他一下。
“那你不是九泉縣的人嗎？”
“我小時候好像是在這裡長大的，後來上學離開這裡了。”
“好像？”陳不平覺得他的回答，每一句都很有意思。
“對，實不相瞞，我曾經失過一次憶，就是來這邊工作沒多久吧，出了一次車禍，也沒有完全失憶，但是記憶力變得模糊了很多，很多記憶記不清了。”
陳不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你的家人呢？家人都沒有找過你嗎？或者說以前的朋友呢？”
“我是孤兒，沒什麼家人，朋友……這麼多年了也沒有見有人找我，大概就是沒有吧，我記憶裡也是，我是個很孤僻的人。”
陳旭陽笑了一下，有些無奈。
“我說陳警官，你這是連我也要盤查嗎？”
“跟這沒關係，職業毛病罷了，我一直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印象裡也是在外面上過學回來當的警察，今天你一說我才忽然發現，其實我對我以前的記憶也很模糊。”
陳不平又下意識摸了一下兜，想抽菸，但是又剋制住了。
而陳旭陽則是一愣。
“啊……是不是因爲年紀大了？”
“不……”陳不平目光有些晦暗。
他轉頭認真看着陳旭陽。
“我和你一樣，也曾經出過一點問題，導致我的記憶變得模糊，你是出車禍，我是在當警察實習的時候摔到過頭，以至於我對過去也沒有什麼記憶，我也沒有家人朋友。”
陳不平忽然笑了一下，讓陳旭陽感覺渾身都有些發毛。
“你說，爲什麼我們的經歷如此相像？”
被他這樣說的，陳旭陽也感覺到了怪異。
尤其是他還想到了自己的同事。
陳不平笑道：“你想到了什麼？說說看？”
陳旭陽遲疑道：“就是……護士長，她跟我一樣，是和我同時出的車禍，都傷到了記憶。”
“你是醫生，你覺得那麼多人都會因爲受傷對記憶模糊這個事情合理嗎？”陳不平道。
“……你要從醫學的角度來講，它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只是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受傷並對過往的記憶記不清，而且還都沒有什麼家人朋友……”
一個事情是巧合，但一個接一個的事情都一樣的情況下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陳旭陽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頻繁地推動着眼鏡。
“其他人呢？我看你們前臺那護士挺奇怪的。”陳不平問道。
“啊……你說前臺的劉護士，她其實有點腦子不太好使。”陳旭陽表情有一些怪異。
“她是院長撿來的，從小腦子就不好使，治也治不好，是那種天生的智力低下，對很多東西都沒有辦法作出反應，但好在長期學習一件事情，還是能學會的，就讓她在前臺做登記了，反正也沒什麼人會來我們這。”
雖然這其實也挺不合規矩，可是他們這麼大一個醫院，每天運轉都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又沒有什麼病人進來，誰受得起呢？
而且那個前臺護士確實乾的還可以。
陳不平點點頭，換了一個人問。
“你們另一個主治醫生，就是那個姓薛的醫生，他也有和我們一樣的情況嗎？”
“他沒有吧，他說他是從小從外地來到九泉縣的，上大學是在外地念的，之後就又回來了這裡，說是爲家鄉做貢獻。”
“你結婚了嗎？護士長，還有薛醫生都結婚了嗎？有孩子嗎？”陳不平問。
“我結婚了，我老婆是本地的，不過我們沒要孩子，因爲我老婆身體不太好，生育損傷比較大，不想再讓她更難過，護士長是有老公，但是她老公好像早死了，薛醫生我不清楚，每次提起家庭的話題，他都諱莫如深。”
陳旭陽說完這些後，問道：“陳警官，你問這些……你是覺得我們醫院有問題嗎？”
畢竟陳不平選擇留在了這個醫院，看起來就是想探查什麼東西，而現如今他提出來的問題讓陳旭陽感到細思極恐，順理成章也就懷疑醫院了。
畢竟精神病醫院，萬一真做一些什麼非法實驗……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麼大醫院開這麼久，連個病人都沒有，還天天要維持整個醫院的運轉，再怎麼節源開支在醫生護士上面削減人數，光是整個醫院運轉都是很燒錢的。
爲了那麼幾個病人，讓醫院運轉這麼久嗎？這什麼慈善家？
明明那幾個病人也可以送去縣醫院的。
陳旭陽越想越覺得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