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靈吸怪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還滴落着血液的羅生重金,唐驥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笑了出來。
“你很開心的樣子,在想什麼呀?”瓦萊莉雅笑着湊過來,歪着身子問道。她的臉上還有一抹血跡,但是卻也平添半分嫵媚。
“呵……一個新的巫侍誕生了,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一股鋒銳的氣息,就好像被狙擊槍鎖定了頭顱一樣,不管怎樣都無法避開。”唐驥微微的笑着,看着那被水流環繞起來的範圍,輕輕點了點頭。
“對啊,就好像你的頭顱被狙擊槍鎖定了一樣,我總覺得她對你的念頭包含着惡意啊。”瓦萊莉雅撇了撇小嘴,憂心忡忡的說道。她在擔心。
“沒關係。我說過一句話,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凡是有能力的人,我都會接納,不論他們抱着什麼樣的心思。因爲我自認爲有足夠的器量去容納這些人的惡意,讓他們爲我所用。”
唐驥覺得自己撫摸瓦萊莉雅的小腦袋瓜已經快要上癮了,這個手感真是太舒服了,長而柔順的頭髮和白貓的腦袋摸起來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嗯,不是很懂你們東方的俗語,但是隻要你有信心就好了。但是如果她想要傷害你,我可是會殺了她的喲。”說着,瓦萊莉雅拉住了唐驥的手說道。
唐驥微笑着點點頭,瓦萊莉雅說得對,就這麼簡單。短短几天之內,他和瓦萊莉雅已經建立起了信任,屬於那種敢於放心將後背交給另一方的關係,這種關係對於唐驥來說比所謂的血親唐縭重要得多。
比起唐縭那個忘恩負義的害死了陸雅潔,甚至連葬禮都不去的玩意兒,瓦萊莉雅更像是唐驥的妹妹,至少她擁有唐驥的信任。
回到車上,阿蘭珈託正在給自己的血管裡注射穩定劑。穩定劑可以讓巫師強制冷靜下來,不至於變得太瘋狂,而阿蘭珈託就是在用這種方式抑制自己的瘋狂蔓延。
上一次的穩定劑耐藥性出現之後,阿蘭珈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冷靜,於是在瘋狂之中將鼠人和魚人釋放到了城市之中,造成了現在的鼠人氾濫。
自那之後,阿蘭珈託每隔一段時間就得用自己的血液測試一遍穩定劑的效果,如果穩定劑開始失效就必須研究新型號的穩定劑。
阿蘭珈託不像唐驥,能夠將瘋狂化作自己的力量;他的能力在自身精神不穩定的情況下就就會大打折扣,而且他的瘋狂症狀其實也比唐驥更加嚴重。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他不夠瘋狂的話,也不可能製造出類似鼠人一般的奇蹟。他的水準能夠達到那個高度,純粹是因爲他的瘋狂讓他跨越了底線。
其實說回來,這輛車上的每一個人都有着非常糟糕的過往,甚至可以開一場比慘大會了。不管是唐驥還是唐縭又或者是阿蘭珈託和瓦萊莉雅,兩對兄妹的過去都可以說是不堪回首。或許,也只有吉娜和葉寸茵兩個人有着正常的過去,精神出現問題是因爲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吧。
“阿蘭珈託,你能告訴我,如果沒有巫術力量,理論上來說人類的極限壽命應該是多少嗎?”唐驥揉了揉眉心問道,這一次的瓦萊莉雅沒有坐在他的腿上,而是乖巧的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就我所知,大約是一百五十歲吧。但是那基本不可能,因爲一個人只要活着就會不斷地收到污染,人類的身體都是污穢的。”阿蘭珈託將自己胳膊上的針管拔出來,剛剛注射了抑制劑的血管還是青色的,浮在他的體表。
“知道了。”唐驥明白,如果沒有外來力量的話,鄭和活到這個時代是不可能的。但是火龍,火龍真正存在,這就讓人不禁遐想連篇那些神話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你在船裡,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啊。怎麼,那把刀就是你探索的收穫了?”阿蘭珈託打着哈欠問道,同時一腳踩在了油門上。
“嗯,一把好刀。”唐驥並沒有敘述有關於紅龍的事情或者鄭和的事情,更沒有提起恐懼原蟲這種東西,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意願。
當然,也有可能是爲了自己的隊友們有朝一日遇見恐懼原蟲的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的樣子非常有趣這種無聊的理由也說不定。
“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雖然不是危險感知,但是總之是麻煩來臨的感覺。幫我看看,我們距離萬民峽還有多遠了?”吉娜突然出聲問道。
她就好像一個透明人一般,平時不怎麼發聲,但是今天突然說話,把瓦萊莉雅到是嚇了一跳……或許瓦萊莉雅一開始就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在車上吧。
“我看看……還有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如果你的預感是真的,我們所遇見的麻煩應該就在半個小時之內了,畢竟我們完全不知道萬民峽這座小鎮的內部究竟是什麼情況。”
阿蘭珈託微微皺眉的說道。奈亞的攻勢大多都是針對大型都市的,或者說是按照武裝力量的強度和人員的密集程度來判定,所以有一些小型的鎮子和村落反而從第一波大洪水和之後的魚潮之中倖免。
“繼續往前開吧,麻煩這種東西是避不開的。只要不是對面開過來了一排揹着喀秋莎的火箭炮車,我覺得就沒有威脅到我們的能力。”唐驥點着指頭說道。
瓦萊莉雅的小腦袋枕在唐驥的胳膊上,迷迷糊糊的。不過想也是,昨晚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能夠爭分奪秒睡一會兒就不錯了。
唐縭在一旁冷眼看着瓦萊莉雅,那裡本來應該是她的位置的。但是她更加知道,唐驥對自己的恨意,近乎於對當初那個酒駕司機的恨意,而那個司機早就已經被唐驥在末日初期千刀萬剮。
換句話說,唐驥如果不認她這個妹妹的話,或者說真的徹底拋棄了血緣關係這種聯繫的話,恐怕她最好也是落得個全屍的下場。
所以,唐縭知道,除非有一天自己強大到能夠壓着唐驥打,那麼她就會殺了唐驥,然後就能和他徹底在一起;但是她並不喜歡那種感覺,死去的唐驥絕對不如活着的唐驥好。
所以她在期盼着,唐驥有一天能夠回心轉意,能夠認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能夠明白當初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那樣她就不需要逼着自己變強,然後殺死唐驥了。
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心理,但是也是非常簡單的心理。她更想要一個能夠對她好的活着的唐驥,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話,那麼死了的唐驥也湊活。
就在這時,急剎車打斷了她的思緒。緊接着,車窗打開一條縫,他們終於聽到了車外傳來的聲音,同時也看到了擺在車前的……尖刺拒馬。
“喂,前面的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爲首的士兵問道。
唐驥粗略的掃了一眼這條防線,三十二個士兵,歪歪斜斜看着不像是正規軍的樣子,大多身上都只有短筒,只有六個士兵帶着長槍。但是在他們後方那個看上去像是用鐵絲網和水泥堆疊起來的城牆上,到是有兩挺機槍。
不構成威脅,但是會很討厭。
“從青城來,到南都去。”阿蘭珈託淡淡的說道,他對於這些只能用實驗用消耗品的傢伙們可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
“哦,有幾個人?”士兵拿出了一張紙,似乎是在做入城登記。
“六個人。”阿蘭珈託回答道。
“嗯……進城先交費,每人十斤糧食或者等價物品。這是換算表,凡是單子上有的東西都能等價兌換成糧食。”士兵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塑封的卡片塞到了阿蘭珈託的手裡。
“唐驥,給我六十顆子彈,要手槍用九毫米型。”阿蘭珈託看了一眼單子就朝着後方的唐驥吼道,他們別的不多,就是子彈多,而且平時還用不上。
士兵將子彈的數量數清之後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可以進城了,城內一切物品的購買方式都是用糧食或者等價糧食的物品來交換,紙質貨幣是糧票,在城中心的大糧油鋪子可以兌換成實物。”
“話說,士兵,你們的紀律很好啊?到了這種時候都沒有吃拿卡要,尤其是你們這羣人很明顯只是穿上軍裝拿着武器的平民而已。怎麼做到的?”
就在這時,靠在車門上的阿蘭珈託突然問道。
士兵回頭,眼睛裡沒有什麼神采,只是平淡的回答道:“士兵是個職業,我靠着守門能夠吃飽飯,能讓我全家吃飽飯。”
“軍團長帶領着精銳士兵守衛了這座城市,而這座城市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在秩序之內,我們幹什麼都行;但是一旦明文禁止,那麼觸犯之後直接貶作奴籍。所以,我會在沒有明文禁止的事情上揩油,但是絕不會自尋死路。”
“……奴隸?這座城採取的是奴隸制度?”阿蘭珈託饒有興趣的問道,如果這座城市是奴隸制度那麼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買些人來做實驗了?
彷彿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吉娜的大斧一瞬間拍到了阿蘭珈託的頭頂,幾乎將阿蘭珈託的腦袋拍平。不能用有思想的活人做實驗,最多用克隆人,這是吉娜的底線。
“是啊,這座城市是奴隸制度。”說着,士兵從口袋裡壓扁的煙盒裡抽出一根歪歪斜斜的香菸塞進了嘴裡說道。
“很明顯,我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來維持整座城市的農業與建築運作,但是如果自由招工的話肯定得不到那個數量的廉價苦力。所以,我們就只能強制他們勞動,後來人越來越多,就演變成了奴隸制度。”
“奴隸的來源有三:第一,城市中違反律法嚴重者及其親屬;第二,無處可去無飯可吃者;第三,向你們一樣的外來者出售進來的。”
“嚴重違法者自然不必說,如果幹活上心的話絕對能夠賺夠自己的飯錢,而且十四歲以下每個月有二十斤的補助糧,也就是說因爲這種原因而罰沒奴籍的,只有懶漢而已。”
“爲了不至於敗壞我們城市的名聲,我們的軍隊僅僅用來自衛和維持秩序,絕對不會攻擊自由民或將其奴隸化。在城市內,只要不違背律法,你們就絕對安全。”
說着,士兵點了點自己嘴上的香菸:“規定表明,士兵在站崗的時候不得作出會影響專注度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一切競技類遊戲與會擾亂精神的事宜。所以說,即使抽菸和站崗無關,只要不屬於競技類遊戲也不會擾亂精神,就沒關係。”
“聽起來是一座不錯的城市,你們這座城市有嚮導之類的東西嗎?”唐驥坐在後排問道。
士兵搖搖頭,看了一眼卡車身後的難民隊伍:“沒有,就這麼一座小城你進去一天就能轉完,還要的什麼嚮導……你們快點進城吧,後面還有一大羣人等着呢。”
“好的,盡職盡責的士兵,這個就當做謝禮了,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守城士兵不允許收紅包的規則吧?”說着,阿蘭珈託抓住一盒五十發的微型衝鋒槍子彈扔了過去。
士兵一把接住,看了看塞進了兜裡:“沒有這個規則,謝謝了。如果需要嚮導,可以去T-097號,平時早晨八點到下午四點是我當班的時候,剩下的時間段我在城內維持秩序或者摸魚,去我家可以找到我。我叫周貢。”
“明白了。”說着,阿蘭珈託一腳油門下去,卡車轟鳴着進入了萬民峽之中。在他的身後,無數衣衫不整的難民,有的騎着自行車,有的是摩托,還有破破爛爛的小汽車,等待着入城。
坐在車後排的唐驥,嘴裡還在喃喃自語着,如果遇見城主,那麼他一定要把對方打翻之後腦袋壓進泥土裡,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反文明罪,知不知道開文明的倒車是什麼後果。
當然,他還是會享受這種社會的便利就是了。人類就是這樣,說一套,做一套。
周貢突然咧嘴一笑,對準天空開了兩槍:“你們都給老子站好,全都排好隊,否則今天一個都別想進城!全都給我站好!”
看着有一個女人,似乎是抱這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蹣跚前行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周貢擡手就是一槍,子彈打在孩子身上,貫穿之後打進了女人的心窩之中。
一時間,周圍變得寂靜無比,兩具屍體的周圍瞬間出現了一個真空圈,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才能保住性命。
周貢和他身後的士兵們呵呵的笑了出來,剛纔那輛車一看就不好惹,不說一點凹痕都沒有,光是車中的人的氣勢就已經壓他們一頭。但是面對普通人……自然是可以擦着律法的規則,打一點擦邊球,愉悅一下心情啦!
要知道,剛纔那個女人可是抱着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靠近他們了,而且還是在他們要求所有人遵循秩序並且鳴槍示警的情況下!殺掉……就算是那一羣管理者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在這個時代,哪裡有不扭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