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塗,我們,釷,神父,薩!”伴隨着這七個字符的循環的尖嘯聲,那黑暗之中的陰影撲騰起一片灰褐色的羽毛,落在地上,轉瞬便開始劇烈燃燒起來,灰色的火焰照亮了整條街道。
“是鴟鴞……”唐驥看着那撲棱起一片帶着灰色火焰的羽毛的大型鳥類說道。那些足足一人高的鴟鴞,它們的眼睛全都是純淨的白色,發出懾人的食慾的光芒。
但是這不對勁,這個世界裡絕不應該只有這麼普通的東西。
看看這些鴟鴞的體積,不過是普通的鴟鴞放大了十多倍而已,甚至無法和外面的大型魚類的放大倍數相媲美。
畸形的巨嬰,血肉凝聚的怪物,這纔是唐驥認識當中自己應該要面對的敵人,而不是這些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比自己略高一點的鴟鴞。
然後,那些鴟鴞們,不管是從什麼方向,那能夠扭轉超過二百七十度的頭顱,全部對準了唐驥。隨之——
它們笑了。
是的,這一羣鳥類,對着唐驥笑了,像是在嘲諷唐驥一般的笑了。
明明應該是堅硬的鳥喙邊緣微微上翹,眼睛眯起,帶着些微的笑意,但是那笑容之中卻毫無善意可言,倒不如說實在哂笑。
灰色的火焰熄滅,周圍又一次沉寂在黑暗之中,只剩下一雙雙雪白的眼睛盯着唐驥,只不過這一次這些眼睛之中帶着笑意。
唐驥輕輕搖了搖頭,那陣眩暈應該是某種錯覺,想要把自己拉進某些回憶之中。不過他並不對此感到恐懼,因爲就算他因爲回憶失去了行爲能力,白貓也會保護他,正如同他保護她一樣。
然後,就在那黑暗之中,兩個小小的光點閃爍着,遊弋着……似乎朝着這個方向移動而來,變得越來越大。
“什麼東西……”唐驥手中的閃銀劍微微上移,不管是什麼東西,在對方衝進自己身後這所房子之前,他都會將其斬斷——
“靠!”唐驥手中的閃銀劍驟然化作扭曲的暗藍色,猛地投擲出去,緊接着他一揚手,一個巨大的空間門就在他的面前浮現;而那暗藍色光劍所投擲出去接近三十米的半空中,另一扇同樣龐大的空間門展開,還在不斷地墜落。
下一刻,一輛閃爍着燈泡的救護車便從另一扇空間門之中衝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似乎直到這一刻,那救護車的警笛聲才響亮的鳴叫了起來,嘶鳴了三兩聲之後,徹底熄滅。
支離破碎的救護車在這細雨之中燃燒起來,並沒有發生龐大的爆炸,或許是因爲救護車之中根本就沒有汽油,這輛車只不過是一個空殼,被短路的電子系統點燃了而已。
“咕!”
就在這時,那鴟鴞們突然開始發出近似於大笑的咕咕聲,就好像,唐驥剛剛做出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唐驥微眯眼睛環視四周,如果周圍沒有別的危險的話,他絕對要把這些鴟鴞全部砍了,實在是……太煩人了。
“我勸你不要那麼做。”就在這時,一輛漆黑的桑塔納開到了唐驥的身前,一個漂亮的甩尾,不但停穩了車,還將路邊的泥水朝着唐驥甩了過去。
唐驥後退一步,所有的泥水全都落在了地面上,飛濺在了牆壁上,就是沒有一滴能夠碰到他的身體。
“不錯……反應很靈敏啊。”
唐驥微微皺眉,他總是覺得這聲音,他從什麼地方聽到過。
伴隨着這句話語,一個身穿漆黑雙排白銀鈕釦風衣的男人,用帶着白手套的手按住頭頂的寬檐帽,從車上走了下來,嘴裡是一根抽了一半的煙。
“嘖……出場方式和黑老大一樣。不過,我還是得說——”說着,唐驥指了指男人的脖子:“我討厭你的白布圍巾。”
“我更討厭你的絨毛圍巾,娘娘腔。”男人說着,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手槍來,對準唐驥的面孔連開三槍,子彈正好圍成一個三角形。
唐驥的瞳孔暴縮,右手閃銀劍在半空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所有的子彈全都散碎着落在了地上;左手抽出金牛座法官,對準男人的面孔連開三槍,子彈呈三角形飛去。
但是就在唐驥那驚駭的目光之中,男人的手中驟然出現了一把純白色的光劍,將半空中的子彈全都準確的砍落。
“閃銀劍……你怎麼會用閃銀劍的?”說着,唐驥微微躬身,那是準備發動突襲的前兆。
但是男人只是呵呵一笑,手中閃銀劍一晃,便擺出了一個對敵姿勢,那正是唐驥慣用的雙手劍姿勢,一種被命名爲脈皆瑟的萊茵劍法,大氣磅礴,大開大合。
唐驥會兩種劍法,全是萊茵的實戰用劍法。一種是雙手持劍的脈皆瑟,另一種則是雙劍劍法,偏進於誘導和詭異的薩爾薩。更多情況下,唐驥喜歡使用薩爾薩,因爲薩爾薩劍法節省體力,而且面對劍術不如自己的對手的時候有奇效。
但是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只需要感覺一下對方的氣勢,唐驥就已經明白,薩爾薩劍法是對抗不了這個人的,因爲這個人的氣勢就好像劍鋒一般銳利,詭道在他面前只會被直接衝破。
“好吧……陪你玩玩。雅潔,進去保護瓦萊莉雅。”唐驥說着彈了一下白貓的腦殼,白貓順從的轉身流進了房間。接下來的戰鬥,她不認爲自己能夠插得上手。
緊接着,兩把閃銀劍在唐驥手中浮現,然後融合成了一柄更粗更長的劍,劍鋒一米二左右長短,粗細在兩公分左右的銀色尖銳光柱。
兩個人並沒有直接動手,因爲他們能夠感覺到互相之間的氣息在伯仲之間。只不過,黑衣男人的氣息更爲銳利,而唐驥的氣息之中混雜着法皇所帶來的穩重與壓抑。
簡單來說,就是陰雷與烏雲的差別。
儘管這個空間比上一個要穩定得多,空間手段並不受限,但是唐驥卻沒有使用空間技巧。因爲在同級別的比試之中,任何分心都有可能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更何況,對方能夠使用閃銀劍,那麼對方有沒有可能能夠使用空間技巧?這纔是重點。
兩個人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原地轉圈圈一樣,雙手之間的劍鋒時不時的發生碰撞,然後立馬撤劍。這個時候,最先發起進攻的人,也最容易被抓到破綻。
雨滴落在地面上,兩個人都在找對方的破綻,然而兩個用着同樣劍法的人,除非一方露出極爲嚴重的失誤,否則各自的行爲都可以被對方預測到。
就在這一刻,一隻鴟鴞突然“咕”的一聲,飛身而起,帶起了大片帶着灰色火焰的羽毛落地。也就在這一瞬間,藉着視野被羽毛遮蔽,兩個人同時揮舞起了手中的長劍。
劍鋒碰撞在一起,沒有帶起如同火樹銀花那樣飛躍的火花,也沒有金屬交織帶來的刺耳的鳴叫聲,甚至沒有高溫烘烤空氣帶來的臭氧的味道。
有的,只是兩個人在雨幕之中無聲而急速的交鋒。
“速度很快……”唐驥一個鐵板橋閃過橫劈過來的一劍這麼想到,緊接着一腳踹在了黑衣男人的心窩裡。
“力量很強。”黑衣男人落在地上,扭了扭脖子,長劍自下而上朝着唐驥的腹部撩了過去。
唐驥手中的劍猛地下壓,與黑衣男子的劍碰撞在一起,形成一個十字形,兩個人透過劍鋒之中的縫隙,看到了地方的眼睛,似乎也明白了對方的所想:
“和我不分上下!”
兩人同時向後跳躍彈開,拉開了接近五米的距離。僅僅是三十秒的戰鬥,唐驥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全力施展了三十分鐘一樣,甚至有着汗水蔭出。
這不稀奇,只因爲,勢均力敵的雙方都在用盡全力去戰鬥。
緊接着,唐驥猛地一扭左手的手腕:“崎嶇鏡界!”
但是對面的男子好像早已經參透了他的想法,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也猛地一扭手腕,用比唐驥低沉一些的聲音說道:“崎嶇鏡界!”
幾乎同一時間,周圍的環境一瞬間晶體化,表面的晶體閃爍着詭異的光芒,一半是淡紫色的,一半是暗紅色的。
下一瞬,甚至連那些圍觀的鴟鴞都沒有看清,兩個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數十米之外的地方,兩把光劍對衝在一起,無聲的光芒閃爍着照亮了周圍的地面。
“嘖,對空間的領悟都……”
兩人幾乎是同時,猛地一扭手腕,兩把本來呈十字形的劍鋒便拐過一個方向,朝着對方的左手手腕切割而去!
“和我不相上下!”
兩個人的劍鋒同時朝着對方的手腕切割而去,本來不分上下的兩個人似乎就是要在這一招之中分出個高地來:先撤劍變招的一方,氣勢會在一瞬間被擊垮,因爲他怕了。
突然之間,原初傳來一聲轟鳴,緊接着一陣烈焰朝着天空噴涌而去。唐驥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那火焰很明顯是白貓的粉塵爆炸術……
“決鬥的時候,你在看哪裡?”
就在那一瞬間,黑衣男人似乎突然暴怒了起來,兩個人的劍鋒分開,他的力量和速度在這種暴怒之中驟然增加了三分。
但是壓倒唐驥何須三分,只需要一分就足夠了。
唐驥開始節節敗退,他的力量撐不住對方那突然變得狂暴的劍法,對方甚至只是用着過肩劈砍就讓他不得不靠着後退卸力,更不要說脈皆瑟本身就是以力大身沉爲要領的劍法。
唐驥一路退到了一座高樓旁邊,那是這座廢鎮之中唯一的高樓,大約是一座超高壓輸電塔,但是上面沒有任何的電線懸掛,這是做廢棄的輸電塔。
唐驥猛地向上一跳,空蟬在半空中借力,他落在了電塔的側面。緊接着,他雙手舉劍朝着下方劈了過去。
然而,他手中的劍根本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那個黑衣男人甚至只是讓劍呈現出一個朝下六十度的傾角,唐驥的劈砍就被輕而易舉的誘導到了一邊,緊接着黑衣人的手猛地朝上一推,唐驥瞬間感覺一股推力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他只能藉着空蟬再次借力,朝着更高處跳躍而去。
兩柄光劍在輸電塔的側面閃爍,交織,伴隨着被劈砍而下的輸電塔碎塊落在地上,唐驥的額頭滲出了大量汗水,他的體力消耗很大。
黑衣男人屬於越戰越強的那種類型,漸漸地,兩個人已經交戰到了鐵塔的頂端,站在只有十釐米寬的鐵樑上,下方就是足足七十米高的垂直落差,一般人甚至會恐懼的不能動彈。
“這樣不行……我得用法皇。”唐驥從一開始戰鬥,就有一種奇怪的直感,那就是如果用出法皇,戰鬥的局面會變得極爲糟糕。但是現在,不得不用。
一瞬間,一個龐大的昏黃色虛影在唐驥的身後浮現,龐大的重壓墜落下來,甚至連整座輸電塔都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呵……連決鬥時的榮譽都不要了嗎,唐驥!”黑衣男人陡然爆喝一聲,緊接着,一個同樣龐大的黑色虛影從他的身後驀然升騰而起,與法皇近似的外貌,卻是墨染一般的漆黑。
就在一瞬間,那升騰的銳利感劃破了唐驥的重力領域。
“黑爵,給我破了他的法皇!”黑衣男人微眯眼睛,一抹暗紅色的光澤一閃而逝。
下一刻,黑爵揚起手中那通紅色彷彿烙鐵一般的巨劍,一劍將法皇自上而下劈成兩半,甚至連法皇劍也被斬斷。
唐驥猛地噴出一口血,法皇雖然強,但是卻需要他自己去操控,而且傷害的疼痛感……會蔓延到他的身上。
下一刻,那黑衣男人手中的閃銀劍上驟然升騰起一股黑紅色的火焰,緊接着火焰便收斂進了那閃銀劍之中,化作了一柄暗紅色的光劍。
當那暗紅色的光劍又一次朝着唐驥砍下來的時候,唐驥橫劍去阻擋,然而他卻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閃銀劍之中的巫術力量,竟然在一瞬間被燃燒殆盡。然後——
唐驥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沖天而去,傷口處噴涌出一股血液。
“呵……”他自嘲的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毫無表情的黑衣男人,縱身一躍,從輸電塔的塔尖一躍而下,這是他唯一逃生的方法。
黑衣男人並沒有攔住他,只是按住自己的寬檐帽,平靜的看着唐驥摔落下去,然後打了個響指,一隻鴟鴞落在了他的身邊,他就那樣坐着足足三米高的鴟鴞,離開了輸電塔的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