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燈塔!(4K二合一)

“你很驚訝。”

“你應該看到了一些引起了你內心波瀾的事物,也是同當下討論的話題存在交集的事物。”

F先生呵呵笑了兩聲。

“爲什麼?”

過了很久,範寧艱難問道。

他的確無法理解,的確很想知道,爲什麼在B-105號的失常區,在第25時的第一個失落之時,這裡會出現一座貝多芬的墓碑?

不,應該是問貝多芬的墓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爲它的各種細節和造型,都和前世藍星上位於維也納北郊魏林格墓地的那座貝多芬墓碑一模一樣!

“這些人,是同類,是伱我的同類也是對手,位於‘天國’對立面的破壞分子更是幸運兒”F先生再次說起那口流利而陌生的中文腔調。

“他們生得早了一點,當我們開始行高貴之舉的時候,幸運兒們已經就座,滿戴着鐫刻豐功偉績的藝術冠冕,他們率先走通了那些容易走通的路——就如同當人們攀升輝塔時,發現路徑早已潰爛不堪,發現那些早於我們穿過‘穹頂之門’的見證之主們早已在高處盤桓雲集”

“你認爲成爲‘新月’是否困難?”

此人的風格一如既往,在長篇大論的自我激情式的論述中,突然會夾雜着幾句劈頭蓋臉的提問,提問內容和之前的話題多少有點關係,但又不多。

“我不是‘新月’,當然認爲難。”範寧在回答的同時,情緒難辨地笑了一聲。

“你的回答帶着不滿,不易察覺的淺抑的不滿。”F先生萬分肯定地作出評價,“在語句遞進關係倒推的深層中,你其實已經開始憎惡你出生的年景,一個絕望的浪漫主義晚期年景你最引以爲豪的是你的交響樂,僅僅前三號,你就對英雄觀、死亡觀和自然觀等種種宏大敘事進行了份量十足的探討,從成熟的速度上來說,這比以往的任何大師都要更快,你在想你本應早已成爲‘新月’,然而,你沒有”

“鍛獅?無堪大用、不值一提的高度。讓欣賞者感受到偉力?讓一羣劣等生物感受到藝術的偉大併爲之顫抖?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成就,只有抵達‘新月’以上那是另一個層次的東西,比起‘鍛獅’發生了本質的變化,一旦成爲‘新月’或更高的‘掌炬者’,你在歷史長河中就再也永遠無法徹底消失!”

“呵呵,你的表情應該很精彩,也很嚮往,所以說藝術是與神秘學關係緊密、但高於神秘學的範疇,那些在過往紛爭中被徹底抹除的見證之主——如果真有的話——祂們恐怕也沒想到,在最初第0史‘不存在的秘史’中的貝多芬、舒伯特之流,居然要比自己更爲高貴!雖然他們漂流近無窮遠,幾乎無人銘記,也喪失了屬於自我的意志,與諸多因素雜糅糾纏、難辨其形,但存在的痕跡終歸無法被徹底抹除他們在秘史中留下了永不癒合的傷口!!!”

第0史?不存在的秘史?範寧死死地盯着墓碑上的那個“Beethoven”花體字母。

當下,新曆,“希望紀元”;第3史,諾阿王朝與圖倫加利亞王朝,“光明紀元/神聖紀元”;第2史,介殼種與巨龍統治世界的年代,“黑暗紀元”;第1史,界源神演化與元素巨人行走世間的不可詳考的年代,“混亂紀元”。

所以第0史是個什麼東西?

“Beethoven”的字母盯得久了,黑色的底漆在範寧眼中流動濫彩的干擾下開始失真、褪化,變成了一團無法匹配正常認知的色調——“五彩斑斕的白”,或“淡白之極的黑”。

F先生的中文語速忽快忽慢,帶着奇詭而危險的律動:“其實,字符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白色的,‘Beethoven’是一個象徵,還有更多,湊近看,你將隱約看到一輪輪‘新月’在第0史中漂流的形影,湊得太近,你將湎於落淚而不能自拔。”

所以對方也是其中之一意識到這一點的範寧,感覺有什麼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呼吸。

這個人是作曲家斯克里亞賓,前世藍星上的“新月”之一,而且是風格和地位極端特殊的一位“新月”!

如果說按照自己前期的推論,“舊日”殘骸的力量來源與“再現前世古典音樂”存在直接聯繫,那麼,F先生與這股力量的親和度不對,根本不是“親和度”的問題,他直接就是這股力量來源的組成部分!

而自己,前世只不過是一個“古典音樂發燒友”,即便這世目前的成就仍不及斯克里亞賓,如果論比拼控制“舊日”殘骸的能力,自己應當是全面碾壓式的落敗!

但上次在怪異美術館內,對方並沒有出手搶奪“舊日”。

只有可能是,還有什麼額外的變量沒有考慮進去?

比如F先生同樣忌憚着“舊日”的污染?而塞巴斯蒂安留下的“神之主題”或“1號鑰匙”是關鍵之物,所以他纔會一度想在文森特以及自己手中搶得?

“天體已墜,高貴長存。在用‘白色彌撒’裹挾調動這些第0史的‘格’時,我的呼吸與運句仍必須非常小心,要是用力過重,欲表達的回憶就會從譜紙和空氣中飛走,在11組令人無法入眠的失落的時辰,當銘記者拾起回憶的對應象徵物,道路就會鋪陳開啓呵呵呵呵滋滋咔嚓嚓噗呲”

不僅是自我陶醉式的敘述和感慨笑聲,電話那頭還出現了一大團似在聽筒旁邊摩擦紙團或砂礫的怪異嘈雜聲,以及夾雜起血肉滑動的黏膩聲音。

空氣中某種越來越令人不安的秘氛迅速蔓延。

“#do—mi—la—#do—mi—la—#do——mi——la——”

四周小木屋中《白色彌撒》的歌聲弱了幾分,新出現的是鋼琴自低音區開始的分解和絃,安靜,沉悶,讓人莫名焦慮心灼。

貝多芬《暴風雨奏鳴曲》第一樂章的引子?欲表達的回憶的對應象徵物?範寧自然在第一時間就聞悉識別,與“11組失落之時”結合起來思考後,他隱約聯想起了一些事物,依舊佯裝平靜地笑了笑:

“你又不是來幫我升格‘新月’的,找我彎彎繞繞說這麼一堆幹什麼?”

問出這一句應付之言後,範寧忽覺另一簇靈感高漲,不再死盯墓碑上的“Beethoven”花體,而是猛然扭過頭去,看向“村落”的遠方天際處。

就如剔骨尖刀劃開脂肪與腱肉,不可視的層層濃霧被剝離,天穹的內部肌理袒露無遺。

範寧看到了有如前世3D遊戲中“地圖邊界”的羣山夜景,它們有着較高的渲染水平,卻總是和現實有所出入,色塊、光影、植被等許許多多的解剖元素覆蓋在山巒灰綠色腫塊的切片上,呈現出有棱角的脈絡和旋渦,又似原漿或組織液一般不斷流淌。

而在視野的盡頭,羣山積雪的頂端,一座瘦削的石質建築拔地而起,彷彿亙古就已存在。

墓碑前方,山巒遠端?

範寧站直身子,目光遠眺而去。

它底端的白色塔座遍佈裂縫,似血管般搏動的藤蔓寄生其上,交織成了一層厚而透明的肉質障壁,往高處,建築的尖端刺入晦暗的雲霄,數百道澄金色的光束從薄弱處穿出,將濃霧與夜色分割成不再連續的條塊襤褸,與之對比之下,當下所處的“村落”被無限“縮放”,成爲了陰影中極度渺小的一隅!

燈塔!

埋藏着“神之主題”的燈塔!!!

《暴風雨奏鳴曲》低而緩慢的分解和絃過後,一句同音反覆的下行音階在顱內響起,停留在不穩定的屬和絃上。

“轟隆隆”

同時響起的是天際的沉悶雷聲,以及先行飄灑在範寧臉上的一陣雨點。

“mi—sol—do—mi—sol—do———sol——do——”

停滯的和絃並沒有按照期望解決,低音區凝滯的分解和絃再起,將色彩推向了更爲緊張的懸崖邊上。

“你在明知故問。”電話那頭的F先生悠閒笑着迴應,“有知者可以藉助外力攀升,但沒有哪位藝術家可以依靠外力升格‘新月’不過眼下的情形,說是例外也算例外,此刻的你離徹底融入天國已經不遠,不具備升格的時間和機會了”

“除非,我幫助你折返,回到塵世裡頭,那你可自行完成本來就歸你踏出的那一步,不如考慮考慮我的條件?你曾多次在心底設想着某場盛大的迴歸,想必是依舊眷念着塵世的鮮花與掌聲,以及渴望再次見到你的那些——”

F先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手機直接被範寧關機了!

這場沒頭沒尾的對話,本來就沒有需要正常結束的必要。

他剛纔只不過是在一面拖延時間,一面找尋所謂的“燈塔”到底在哪。

現在,它出現了!

“守夜人之燈”被範寧拋飛而起,澄金色的平整燈腔中迸發出繚亂的光芒,就像遠處刺入雲端、照明驅暗的燈塔之巔!

“光的絞鏈、穿廊、臺階、王座,

本質鑄成的空間,

歡樂凝結的盾牌,

暴風雨般的激奮與悸動”

在範寧發起之前約定的行動訊號後,他降入戰車,念起一段關於“燭”的“爍光禱文”密傳,旁邊不遠處隊員們的靈感如開閘泄洪一般地被抽吸匯聚。

“轟卡!——”

顱內的《暴風雨奏鳴曲》正好在此時進入激烈的呈示部,在灰暗的三度震音下,嚴峻的低音敲擊與高音區痛苦的半音語調交替呈現,水桶粗的閃電撕裂天際,傾盆大雨如海嘯般撲面而來!

“嘩啦——嘩啦——”

也就是同一刻,在“守夜人之燈”和“爍光禱文”的作用下,空氣中的濃霧沿着特定的軌跡層層碎裂,金色光芒如破碎的鏡面般一路傾灑而出!

圍繞墓碑的鍛鐵圍欄被範寧憑空扭下,就像一張扭曲和密集的金屬網,載着他沿這片積水的窪地飛掠而過。

起初,只是單純的速度偏快,在隊員們紛紛跳上後,整張“金屬網”的飛行蹤跡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在那些破碎的金色光芒中開始了跳躍式的光影穿梭!

劃過水面,劈開雨幕,飛出村莊,掠過羣山。

目標,燈塔!!

“此人就是唆使民衆進入失常區的始作俑者,絕對的危險份子。”

進入了極速行進狀態的範寧,稍微有了一口喘息之機,和隊員們短暫交流起來。

“我們的行蹤應該是暴露了的,在‘最後的晚餐’上的預言也證實了這一點。但目前,暫時就這麼順利地切斷了對話,也沒見異常,可能此人只是查實了我們的位置,還在趕來的路上,能施以的作用暫時有限”

密不透風的暴雨雨簾中,範寧一邊分析局勢,提醒衆人,一邊控制穿行,他緊盯着兩側不真實的“渲染”似的羣山與湖泊,時不時撕裂天幕的閃電讓它們亮如白晝。

“危險隨時有可能發生,但‘神之主題’尋見在即,我們眼睛裡這怪異的麻煩之物,沒準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大家先打起精神,說實話,我自己的狀態感覺已經非常不好了,不知你們感覺如何?”

說着說着,範寧突然覺得不對勁,全程就自己一個人在開口,他扭頭看向衆人,鐵絲網的穿行速度也慢了幾分。

看着與自己目光相對的臉色平靜的隊員們,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範寧的身體!

這羣人上次開口說話是什麼時候?

在自己意識到“被重置”,主動選擇在“失落之時”出門查看的時候?

那時範寧記得,圖克維爾主教在聽見《白色彌撒》歌聲、並看見無法理解的鐘表指針之後,最後還問過自己一句“拉瓦錫,怎麼辦?”

但從自己揭開營地門口的布簾,進入到那片詭異的“村落”之後,這羣人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包括自己後來與“洛德麗”交談、與“麗安卡”交談,進入墓碑的積水區域調查時,這羣人也就這樣一直在旁邊默默看着自己!!!

“圖克維爾主教?”

“雅各布?杜爾克?你們什麼情況?”

範寧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這麼僵持下去,站在鐵絲網前沿的他,更往後退了兩步,語氣沉凝地點到幾位隊員的名字。

終於,他看到他們有所反應了。

隊員們開始伸手在口袋裡摸索。

然後,紛紛掏出了一副雪橇鈴鐺。

他們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開始搖動雪鈴,發出持續不斷的細碎清冷的響聲。

“嚓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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