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明顯的感覺到,只要她跪下。腹中的疼痛就會輕一些,孩子在腹中似乎也要安靜和舒緩一些。
怎麼會這樣?
她驚駭不已,這是她與夜蘭息的骨肉,怎麼會……這樣?
司徒翼聽見她的聲音,已經棄了魔尊,往她面前飛奔着,滑跪過來:“十娘,十娘你怎麼了?”貞呆吉亡。
她擡起汗涔涔的臉來,清亮的眼眸中,盛滿了驚恐:“司徒翼。別,別打了,我們離開這裡……”
“哈哈哈,有意思!”
魔尊哈哈笑着,走到雙膝跪地的十娘面前,突然飛快出手探向她的腹部。
十娘大驚,母性的保護本能讓她的反應快過了司徒翼,手中紅光一現,剛剛刮骨用過的利刃,閃電一樣往魔尊的鬼爪子上面砍了過去。
這真是一隻鬼爪子!
不是人手!
人手的手背上面不可能會長這麼多黑毛,就算體毛再茂盛,也不可能連手指上面都長滿了毛。
而且,這隻長毛的手,指甲又尖又黑,向內蜷曲着……
這,不像是人手。更像是獸爪!
魔尊也沒想到十孃的反應會如此之快,他的手還沒摸到她的腹部,利刃就砍了過來。
若不是他躲得快,這隻手就真被?斬斬的給剁了。
十娘以手中利刃撐住地面,支撐着快要脫力的身子,微微仰頭看着高高在上的魔尊:“你,到底是什麼鬼怪?”
“哈哈。鬼怪?”
魔尊怪笑兩聲,冰藍色眼瞳帶了些玩味的神色,俯視着跪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十娘:“本尊不是鬼怪,本尊是你的主人哈哈哈……”
“你胡說!”十娘大怒,手中利刃脫手而出,往魔尊冰藍色的眼瞳射去。
她此時身上劇痛難忍,這利刃的身上,並未有多大的力道。
魔尊捲曲的指甲微微一彈。已經將她的血紅色利刃彈開,有些嫌棄的說道:“呵呵,區區火屬性九級元氣?就想在本尊面前放肆?”
十娘抓着司徒翼的手,倔強的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劇烈的腹痛讓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猙獰:“那就試試看吧!”
火元氣正欲凝成鵰翎箭,腹中再次傳來劇痛,這一次。她以更快更狠的姿勢,對着魔尊又跪了下去。
她不甘心,掙扎着又站起來,卻又直跪了下去!
身體不受控制,好似都已經不是她的身體了。
幾次三番的站起又跪下之後,內心的惶恐已經蓋過了身上的劇痛,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
司徒翼心疼得也跟着她半跪在沙地上,雙手扶着她的肩膀,沙啞的聲音不安道:“很疼嗎?哪裡疼?我幫你揉揉……”
十娘無助的看着他,帶着哭音道:“帶,帶我離開這個人……”
“好好!我這就帶你走!”司徒翼忙不迭的答應着。
見她疼得厲害,便伸手從幻囊中取出一顆由漂亮的玻璃紙包裹着的糖果。
他麻利的將外面的玻璃紙剝開,露出裡面一顆已經有些融化了的糖果,遞到十孃的嘴邊,柔聲哄道:“你含着這個,就不會那麼疼了!”
十娘此時疼得都快要歸天了,又還要忍受下跪的屈辱,心中早就已經焦躁羞惱得恨不得死過去了。
可是在面對司徒翼遞過來的這顆半融化的糖果時,心卻莫名的軟了,暖了。
她突然覺得,身邊有這麼個弟弟跟着,也是她的福氣。
司徒翼見她張開嘴,將這顆有些化開的糖果含進嘴裡,緊張心疼的神色便稍稍緩了緩。
他站起身,往魔尊的面前直逼過來,獰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魔尊身上的殺戮之氣已經消散,看着跪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十娘,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哈哈,我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不過,她卻給了我一個驚喜!哈哈哈……”
說着,擡起黑色的衣袖,往十孃的身上輕輕一拂,一副凌駕於萬人之上的狂傲語氣說道:“好了,起來吧!”
十娘被他袖底的力量往上面輕輕一託,從地上站了起來。
奇怪的是,小腹的疼痛也莫名的消失了,剛纔還煎熬痛苦的孩子,此時也平和安靜下來,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十娘擰眉沉思片刻,眼中閃過驚疑的神色:“你認識夜蘭息?你對夜蘭息做了什麼?”
“哈哈哈,那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以後,你會知道的!”魔尊得意的笑着,神色中是掌控一切的邪妄之氣。
十娘將雙手撫在小腹上,慢慢撫摸腹中胎兒,腦子裡面飛快的思索,卻想不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魔尊,到底與遠在南央的夜蘭息有什麼牽連。
司徒翼見她無礙,便過來親自扶着她:“十娘我們走吧!不要理會這傢伙!”
“好!”十娘艱澀的回答了一個字,剛剛一擡腿,小腿上面的痛楚又劇烈的傳了過來,疼得她嘶的吸了一口涼氣。
司徒翼道:“我揹你!”
他微微彎腰,剛剛蹲在十孃的面前,一隻土黃色的小瓶子被扔過來,跌在他面前的黃沙上。
魔尊冰藍色眸光看過十孃的小腿,可憐的小腿,被兇殘的地甲龍撕咬掉了一大塊血肉不說,後來十娘爲了防止毒氣蔓延,更是用利刃將周邊的血肉全部都割了個乾淨,就連露在外面血淋淋的腿骨,也被她給颳了一遍。
冰藍色的眼眸多了些讚賞之色,這丫頭,可真夠狠的!
若她不是及時將周邊血肉剜割掉,現在只怕已經是毒氣入骨,只怕連她肚子裡面的孩子也會受到毒氣的侵擾。
他看了看面色如紙的十娘,道:“看在你腹中胎兒的份上,這瓶子裡面的丹藥給你清除身體裡面的餘毒!”
十娘趴在司徒翼的背上,艱難開口:“撿,撿起來!”
“可是,你不怕他害我們麼?”司徒翼擔心的說道。
十娘無力的笑了一下:“他要殺我,不用這麼費事!”
司徒翼這才示意無歡將地上的小瓶子撿起來,揹着十娘,大步往永夜城的方向走去。
十娘趴在他的背上,他的後背已經不似往日那般纖弱,很厚實,很溫暖,趴在上面,很安心。
失血過多的十娘很快就昏昏欲睡了,她將頭靠在他的肩頸處,喃喃說:“司徒翼,有你做我的弟弟,真好……”
他俊臉上面微微有些陰霾拂過,片刻之後,又若無其事的揹着她繼續前行。
魔尊看着他們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呵呵冷笑兩聲,銳利的目光看向呆坐在沙堆上面的洛花:“過來!”
洛花如同提線木偶的得到了指令,聽話的站起身,赤足走到魔尊的面前:“洛花見過魔尊大人!”
“嗯!”他緩慢的應了一聲,威懾力十足的聲音問道:“怎麼又跑出來了?”
洛花低頭看着足上的血跡,恭敬的回答說道:“回魔尊大人!那支舞洛花還未能領悟到精髓,想再多練練,地下城人多,濁氣重,洛花靜不下心……”
魔尊對她的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不過看她玉足磨破流血,想着定也是潛心舞蹈所致,當下語氣稍稍緩了緩:“嗯!你知道用功自是最好不過!永夜結束,就到了你爲太子獻舞的時間,能不能成爲太子妃,可就看你的表現了!”
洛花淺淺的笑了一下,回答得流暢自然:“洛花有魔尊大人的扶持,太子妃的位子定是不會旁落!就算太子殿下不喜歡洛花的舞蹈,也敵不過洛花身上的媚術!”
魔尊又黑又尖的爪子伸出來,將洛花一張乾淨明豔的臉擡了起來:“洛花,跟本尊回去,本尊要看看你的媚術精進到如何地步了!”
洛花面色既不羞怯也不抗拒,微微屈膝行禮說道:“好!洛花一切都聽魔尊大人的安排!”
“哈哈哈……”魔尊仰頭暢快大笑,擡手將洛花嬌俏玲瓏的身子一把撈了起來,御風往永夜城的方向而去。
司徒翼揹着十娘,翻過前方一道山樑,本就陰沉昏暗的天空更是暗黑了一些。
站在山脊之上,縱目俯瞰山下,永夜城如同浸泡在黑沉沉的濃墨當中一樣,天空昏黑暗沉不見一絲光亮,整座永夜城看上去就好像一隻碩大無比的黑色大窟窿。
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他將十娘放了下來:“無歡,你去找些食物,無愛,你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清水,無情……”
無情聰明,立馬接口說道:“我去找些乾柴禾!”
無悲也站了起來,緊了緊腰間束帶,道:“我先潛進永夜城中探探情況!”
司徒翼見四個美婢如此懂事伶俐,蹙緊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都去吧!小心點!”
“是!公子!”四位美婢回答着,身子很快就被昏暗的夜色淹沒。
司徒翼坐在十孃的身邊,俯下身細細看她受傷的小腿,這麼殘酷血腥的傷口,他只看着就覺得心疼肉痛得緊。
掌心凝了乾淨的風元氣,緩緩從她的傷口上面來回敷熨。
五種屬性當中,就只有風元氣有療傷的作用,又加上司徒翼從祖庭尊上風羽中得來的風元氣純正非常,所以,十娘臉上痛苦的神色明顯減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