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這纔沒有再多說,帶着他們沿着螺旋形的石階,往地下城中走去。
地下城與十娘預想中的樣子差別實在太大了。
這裡燭火通明歡聲笑語。每一個迎面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臉上都帶着滿足與開心的笑容,他們不是在冬眠,而是在狂歡!
沿途走下去,街道兩旁最多的是酒肆飯館與青樓樂坊,從裡面傳出來的歡笑聲和酒肉的香氣,令剛剛從永夜城中鬱郁而來的幾人十分不適應。
街道寬闊乾淨,燭火明亮搖曳,不規則長在街道兩旁的樹木也棵棵蔥鬱蒼翠,比起上面的永夜城。這下面的地下城才更像是正常的街景!
十娘與司徒翼都是一臉驚奇的樣子,只有司徒翼,眼眸中始終有些不安的陰鬱。
一行人在一家叫做萬客安的客棧門口停了下來,要找魔尊,得先找地方住下來。
十娘問魅影:“你覺得這家怎麼樣?”
魅影眼皮都沒擡,直接擡步走了進去:“都一樣,就這家吧!”
十娘想起他那個關於一個多月沒曬太陽,所以心情很陰鬱的言論,心想着魅影這段時間也實在是幸苦和憋屈了,便也不計較他輕慢的態度,跟着走了進去。
客棧裝繕得十分雅緻,隱隱透着奢逸華貴的味道。
店裡面的生意卻並不好,兩個店夥計模樣的年輕人正分坐在一張小方桌的兩對面,對着一張簡易的棋盤正搏殺得厲害,看見他們進來,也並不起身招呼。只淺淺看了幾人一眼,繼續低頭排兵佈陣的下棋。
看見兩個夥計不盡職,慈眉善目的老掌櫃也不生氣呵斥,從紅木櫃臺走了出來,笑呵呵的雙手抱拳說道:“公子,姑娘,幾位是要住店吧?二樓上房有請!”
魅影此時已經走到了店的裡面。回過頭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十娘看這老掌櫃的手腕。
十娘眼風一瞥,就看見老掌櫃那枯瘦鬆弛的手腕上,一條細細的紅線赫然醒目!
魅影對她緩緩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十娘呵呵乾笑幾聲,對老掌櫃的客氣回禮,說道:“有勞掌櫃的了!給我們幾間乾淨的上房吧!”
說着。從幻囊中取了金瓜子放在面前的紅木櫃面上。
那老掌櫃笑呵呵的更是慈祥起來,伸手將那袋金瓜子重新放回十孃的手中:“姑娘是第一次來地下城吧?竟是不知道在這地下城中,不管是吃飯住店還是幹別的什麼,都是不需要銀錢的麼?”
“不要錢?”十娘詫異道:“那你要什麼?”
老掌櫃做了一個邀請她上樓手勢,帶着他們往樓上走:“什麼都不要!幾位能住進我們萬客安,是老夫的福氣,哈哈。哪裡還敢收金瓜子呀?”
十娘跟着老掌櫃的上了幾階樓梯,忍不住又回頭去看堂中正在下棋的兩個店夥計,那兩個年輕夥計的左手手腕上,也都各纏繞着一根紅色的絲線!
壓下心中疑惑,與老掌櫃的寒暄了幾句,各自分得了上房之後,十娘直接進了魅影的房間。
魅影正坐在牀邊,逗弄手中的血玄鳥,看見她進來,起身說道:“看出古怪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十娘問。
魅影撫撫血玄鳥的羽毛,將它收入到了幻囊之中,這才認真的看向十娘:“這段時間,我都已經查過了!這些手腕上有紅線的人,不,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人,而是通過邪術煉製出來的高級傀儡!”
十娘回憶了一下那老掌櫃的面目和眼神,又回憶了一下在棋盤上博弈的那兩個年輕夥計,始終還是不信他們就是邪術煉製出來的傀儡:“他們能說能笑,還能思考問題,怎麼可能會是傀儡?”
魅影道:“所以我說他們是高級傀儡嘛!這段時間,我已經試探過了,這些手腕上面有紅色絲線的傀儡,都沒有心跳!不信的話,你可以下去試試!”
十娘在魅影的身邊坐下來,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凝着他的眼眸:“魅影,你說的話,我幾時不信過?……,魅影,你是累了嗎?是這段時間一個人在這邊撐得太辛苦了嗎?”
魅影澀笑了笑,將她的手抓過來緊緊地握在心裡:“我不累!你在身邊,再累我都能扛得住!”
話雖是這樣說,卻悶聲輕嘆一聲,更加沉重的語氣說道:“上面的永夜城,有人利用重置空間將南央北冥的將士全部都困住,在這地下城中,又用高級傀儡免費爲人們提供一個吃喝不愁沒有痛苦的溫柔鄉,這背後之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十娘很快就想到了魔尊,她低下頭,有些擔憂的撫着小腹道:“定是魔尊控制了所有人,如果我猜的沒錯,魔尊還控制了夜蘭息,不知道他接下來,會不會還想要控制北冥的皇子?”
魅影也聽十娘說過,在面對魔尊時要不受控制下跪的事情,他咬牙想了想:“一定要想辦法殺了這個魔尊!不然的話,他同樣能控制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兩人正說着話,房門突然被司徒翼從外面一腳踢開了。
他大步走進來,一臉不樂意的神色抱怨說道:“十娘,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了?”十娘笑問。
司徒翼刀子一樣的目光看了魅影一眼,道:“你一路上只跟他說話,到了這裡,你還在他的房間裡!”
十娘正色道:“我們在商量事情!”
司徒翼回問:“商量事情爲什麼不叫上我?爲什麼要單獨把我關在外面?我是外人嗎?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說着,他的眼中就起了一層委屈的水光。
十娘伸手拉過他:“司徒翼,你能像個男人一樣大度一點嗎?現在大敵當前,我們這正想對策呢……”
司徒翼紅着眼眶將她的手一把甩開,嚷道:“我怎麼就不像男人了?十娘,在你的眼裡,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都是一個小孩?哼……”貞縱乒扛。
哼了一聲之後,轉身就往外面跑去。
十娘急忙起身往外面追:“司徒翼!”
司徒翼賭氣之下,跑得很快,蹬蹬蹬下樓的聲音很快就跑遠了。
十娘回頭看了魅影一眼,苦笑道:“我得跟出去看看,我擔心他在這裡會吃虧!”
“我跟你一起去吧!順便咱們也查查魔尊的下落!”魅影說着,跟着她出了房門。
地下城的青樓,不論是白日還是晚上,生意都特別火爆,因爲不花錢呀!
但凡是個男人,沒有不愛這地方的!
十娘跟着魅影往裡面走的時候,問:“這地方,你沒少來吧?怎麼樣?這裡面的姑娘,可還合你的口味?”
魅影笑了笑,附耳低語道:“這裡面的姑娘,全是傀儡,你以爲我會對邪術煉製出來的東西有興趣?”
十娘腳步快了些:“那我們快點進去吧,我擔心司徒翼!”
司徒翼賭氣從客棧裡面跑出來之後,一個人在街上閒逛了一會兒,他本來是想要去酒肆喝酒,可是酒肆裡面的人又多又雜,他實在受不了那渾濁的氣味兒,便沿着街道鬱悶的走着。
自這個魅影回到身邊以來,他已經忍耐到了極致,如果十娘不是一住進店中就往魅影的房間鑽,他也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又想起當初十娘刮骨的時候,他爲她織下有孃親懷抱的幻境,曾親耳聽見她說,他們之間是清白的!
後來魔尊出現,十娘因爲肚子裡面的孩子,不斷對着魔尊下跪,他才更是清楚的知道,十娘肚子裡面的孩子,與他司徒翼沒有丁點兒關係!
那是人家夜蘭息的孩子!
他心情鬱悶到了極點,一心只想要找個有酒喝的地方大醉一場,經過一家點着粉色燭火的地方,兩個美豔動人的女子上前邀請他進去喝酒的時候,他想都不想,點頭就答應着跟了進去。
房間裡面點着香薰,一位眉目如畫的佳人兒正抱着琵琶哀怨的彈唱,手指隨意撥弄的幾個音符,便帶着攝人心魄的味道:“公子,你怎麼一直喝酒?都不看看鈺兒?”
女子聲音柔媚,放下懷中琵琶,款款行到司徒翼的身邊,纖纖玉手搭上他的肩頭,柔若無骨的一點一點往下滑,手腕上紅色的絲線在白皙肌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和刺眼。
司徒翼將一口濁酒飲盡,鬱郁問:“你說,我是不是男人?”
“喲!公子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當然是男人吶,在鈺兒的眼裡,你是雄赳赳的男人呢……”
叫鈺兒的佳人眼波一個流轉,不安分的玉手蛇一樣從他的袍服下面滑了進去,聲音更是邪魅了起來:“瞧,你可不就是真正的男人麼?”
司徒翼俊臉頓時漲得緋紅:“你,你……”
鈺兒嫵媚的笑着,柔軟的身子慢慢傾倒在他的懷裡:“公子!鈺兒突然覺得頭好暈,不如,公子將鈺兒抱到牀上休息休息可好?”
聲音很軟很柔,透着令人無法抗拒的魅惑。
“啊?你,你頭暈呀?那,那……”
司徒翼結結巴巴的正要俯身將懷裡的女子抱起,耳邊突然傳來陣陣急促的金鈴之聲,很有節奏的鈴聲一聲比一聲來得急迫,將他有些迷亂渙散的心神瞬間喚醒過來。
他看了看懷裡面色緋紅的鈺兒,突然站起身,往後面急退了一步:“你,你怎麼會在我懷裡?”
鈺兒正媚態橫陳的在他懷裡含情望着他,冷不防他突然起身,身子沒了依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好好一個美女,被他摔出了一個很難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