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身室內,三四個人形傀儡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正在往橢圓形的沐身池中撒一些芬芳的花瓣。
她從夜蘭息的手臂上面下來。走到水池旁邊,撩了袖子,伸手撈起一片花瓣,好奇道:“永夜城三個月不見陽光,從哪裡找來這麼新鮮的花瓣?”
夜蘭息對花瓣不感興趣,他比較感興趣的是……
他脫下身上的外袍,交給身邊一個人形傀儡:“都出去吧!在外面守着,不準進來!”
“是!”人形傀儡應諾着,將一重一重的紗幔放下來,退着出去了。
他走過去:“十娘!”
“嗯?”她的視線從瀲灩湖水看向他,見他已經去了身上的外袍。便起身道:“你先洗,我在外面等你!”
沐身室地面溼滑,她有些慌亂的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趔趄。腦袋往前面一根硬梆梆的石頭柱子上面撞了上去。
嘭一聲悶響,卻沒有她預想中那麼疼。
她微帶疑惑的擡眼一看,竟是夜蘭息用肉身擋在了她和石頭柱子中間。
十娘心道,自己今日笨手笨腳要去撞這石柱子,他竟也是笨得要用肉身來做這石頭柱子,剛纔那嘭的一聲響。好像還撞得不輕。
她擡手撫上他的胸口,有些着急的問:“撞疼了?是這裡嗎?我幫你揉揉!”
他好像真被撞得厲害,說話的聲音都悶悶的:“嗯,撞岔氣了,你得幫我好好揉揉纔是……”
“撞岔氣了?”她知道岔氣的那種疼,急忙用手在他的胸前慢慢摩熨:“好點了嗎?”
“這裡……”他牽引着她的手,觸到一片隆起的腫塊。
十娘用手摸了摸。這地方好似確實有些異樣,只當真是被自己剛纔那笨拙的一下給撞得腫起來了。便將掌心在上面慢慢的摩熨。
指尖無意中碰到一顆凸起的小小羈絆,夜蘭息在她身邊似輕輕的呵了一口涼氣。
她心生疑惑,便又用手指輕輕緩緩的捻捏了幾下,正在判斷此爲何物,忽覺夜蘭息的呼吸雜亂無章,且越來越滾燙起來:“十……娘……”
她感覺到這點小小羈絆之下,是猛烈怦動的心跳,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原來,這是他的一顆茱萸。
十娘本就不清楚的腦子更是迷糊了些,又覺得他懷裡燙得厲害,正欲推開,他的手已經探到她的腰間,輕輕一抽,將她腰間的繫帶抽了出來。
衣裙鬆散之際,他的手探了進入,一層一層將身上的衣物剝了個乾淨。
他將她抱了起來,慢慢的往池子下面走去,溫熱的水漫過他的身體,多日來的緊張和疲累慢慢的卸了下來。
她雙手勾纏在他的脖子上,眸子映了池水的微光,顯得格外靈動美麗。
夜蘭息是個做什麼事情,都有規有矩有計劃的人,他原本只是想將她抱進池水當中,兩個人都舒舒服服的泡個澡,說些柔情蜜意的話,傾訴一下分開這段時間以來的相思和牽掛之情。
然後,兩個人再按照他設想的那樣,手牽着手,走到側間的臥室裡面,掀開被子,躺上去,擁抱她,撫摸她,親吻她,然後,再與她溫情款款的行夫妻之事……
可是,抱着她進入到池水當中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堅持不到上牀的那一刻了。
他看了看懷裡有些緊張羞澀的人兒,誘哄道:“十娘,我幫你洗,你幫我洗好不好?”
說着,就已經又牽着她的手,沿水下往他的身上探過去。
十娘本就緋紅的臉色更是陡然爆紅起來,慌忙抽手回來,從他身邊滑開道:“自己洗!”
夜蘭息眼中有暗色的火焰突突躍動,雙腳在水中輕輕一蹬,追上了想要逃走的她,溫潤的氣息輕聲吐納道:“十娘,別離開我!”
十娘被她緊緊地擁在懷裡,不知爲何,她從他的話裡面聽出一股淡淡的哀愁味道,心中莫名一緊,連忙迴應道:“我不離開你!永遠都不離開……”
“永遠?”他纏繞上來再次求證,脣瓣抵得不能再近,溫熱氣息在耳廓四周廝磨,撩人心魄。
她轉身過來面對着他,對着他的心口,字字猶如起誓一般:“永遠不離開!”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低下頭吻了過來。
脣?糾纏,氣息交融,他們的身體比他們自己還急不可待一些,調琴,撫弦,試音,一氣呵成,琴瑟和鳴,無限旖旎。
情至濃時,十娘抱着夜蘭息,落下淚來:“夜蘭息,你,你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青魄好嗎?我,我會難受的!”
夜蘭息在她的眼淚滑落之前,附身下去,用脣片將淚水吮幹。
他緊緊的抱着她,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當中,暗色的眼眸當中,盪漾着無邊愛意,悶聲喘息道:“只有十娘,再無青魄!”
她喉間溢出滿足的歡愉之聲,緊緊的抱着他,感受到他在自己的身體裡面打下愛的烙印時,眼淚又不爭氣的滑落下來。
他低頭細細的吻她,染了情?欲的聲音帶着醉人的迷離:“疼了?”
她伏在他的懷裡,聽着他咚咚咚的有力心跳,翁聲回答說道:“不是疼!”
他伸手將她的下巴勾了起來:“不是疼,那爲什麼要流淚?”
她往他懷裡更緊的偎了偎:“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很想死在這一刻……”
他用指肚將她臉頰上面的淚水一點一點沾幹,柔聲輕嘆:“別死,你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
兩個人互相依偎着,膩膩歪歪的說了一會兒話,夜蘭息又要她幫着洗澡了,牽着她明顯有些怯意的手,往一個暗藏雷火的地方探去。
如同上次一樣,十娘猛然將手抽回來,瞪大眼睛說道:“夜蘭息你……”
夜蘭息面頰微微有些潮紅,看上去更是比平時多了些魅惑的味道。
十娘就算是想要拒絕,也架不住他貼身在身後,抵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低聲央求:“十娘,十娘……”
然後,然後就舉手投降了。
好在夜蘭息還算比較剋制,大概也是顧及她腹中的孩子,輕重適度,並沒有縱情縱?欲的太過折騰。
兩人相擁着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夜蘭息精神煥發心情愉悅,十娘卻渾身不得勁,懶懶的賴在牀上不肯起來。
夜蘭息自己穿戴整?之後,見她還縮在被褥裡,便取了她的中衣過來,到牀邊道:“你不是說今天想上地下城看看司徒翼嗎?快起來,今天我陪你去!”
十娘伸了個懶腰:“你不去應付魔尊?”貞土肝血。
夜蘭息將她從被窩裡面拖起來,一邊笨手笨腳給她穿衣服,一邊說道:“不用,昨天在魔尊面前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現在,他十分相信我們夫妻二人!”
十娘一想起魔尊,就有些頭大:“夜蘭息,魔尊這人有什麼弱點沒有?”
“魔尊的弱點?”夜蘭息想了想,搖頭道:“沒發現他有什麼明顯的弱點!”
他走到衣架前面幫十娘挑選今日要穿的裙裳,突然想起了什麼,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來,轉頭看向十娘:“我無意當中發現的一個,不知道算不算?”
十娘從牀邊赤足走了過來,滿懷期待的問道:“是什麼,你說來聽聽!”
夜蘭息回憶道:“你在魔尊的酒盞裡面下了丹藥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十娘猛點頭:“當然記得,我那丹藥用來催?情可厲害了,可是那天給魔尊先後下了好幾顆,他都沒啥反應,我正要問你呢,你那天取血可還順利?”
夜蘭息回想當日情形,他進到千屍洞裡面,看到魔尊是以黑猿獸的本身趴在兩個女人的身上,當時他的情緒好像很悲傷,很痛苦,就連血玄鳥在他的臂膀上面啄出一個窟窿來,他也是事後才反應過來。
然後,他就那麼從那兩個女人的身上起來了,再然後,轉過身來……
夜蘭息若有所思道:“魔尊被人閹割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他的弱點!”
十娘吃驚道:“閹割?他那麼厲害,誰能閹割得了他?”
夜蘭息挑選了一套淺粉紫色留仙裙裳幫十娘穿上,同時也是不解的說道:“是誰閹割的這個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魔尊活了數千上萬年,我們都是肉身凡胎,哪能知道多年以前的事情?”
見她還赤着腳,夜蘭息又將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有條不紊又十分優雅的給她穿上絲履。
一擡頭,發現十娘正笑呵呵的看着他,便故作正色的說道:“笑什麼?”
“夜蘭息呀夜蘭息,沒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得你親自穿衣穿鞋,哈哈,高興!”
她有些起了玩心,從椅子上面蹦下來,跳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啄了一下:“獎勵你的!”
夜蘭息眼底掠過些暖色,脣角上挑,語帶笑意道:“如果我表現更好一點,再親自幫你綰髮呢?你獎勵我什麼?”
十娘此時已經坐在了梳妝檯前面,聽見這話驚奇的轉身看向夜蘭息:“你要幫我綰髮?”
他從她手中接過獸骨梳:“自你離開之後,我就盼着,能有這麼一天,能與你相擁而眠,然後我爲你穿衣着履,爲你綰髮描眉,點脣染脂……”
他一面說,一面用獸骨梳梳理她潤亮烏黑的長髮,動作與神態,細微之處,盡是綿綿的情意。
十娘伸手微微調整了銅鏡的位置,看着浮光中的夜蘭息,幸福到極致,反而有了些不安,輕聲說道:“夜蘭息,你怎麼會對我這麼好?我要怎麼回報你呀?”
他含笑回答說道:“回報?你以後別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的就好了!拽頭髮揪衣襟這些事情都別做了……”
十娘乖巧的點頭:“哦!以後我不對你那麼兇了!”
兩個人目光在銅鏡中相遇,相識一笑,情濃不絕。
院子外面,突然傳來鳥兒的嘰咕啼叫之聲。
“是血玄鳥!”十娘急忙起身,拎着裙襬往外面大步跑過去。
若她知道,今次是她與夜蘭息最後的甜蜜相處,她大概就不會跑得這麼匆忙,至少,她應該再回頭,看看身後那個還手握獸骨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