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雄沒想到這才幾日時間不見,當初在拍賣行看見的那個毫無出彩之處的鳩十娘,居然會這般光彩照人。
他張口結舌訥訥出聲:“十……十娘?”
十娘眸光清冷:“你們找我?”
鳩摩雄急忙上前,賠笑說道:“對對!我們來接你回家!十娘呀,這十年時間裡,你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跟爹爹回家,爹爹以後好好補償你!”
一旁的烏氏也逮着機會插話進來:“對呀,十娘跟我們回去吧!你是鳩府最小的女兒,我們上上下下都會寵愛你,呵護你,總好過你在外面吃苦受累的……”
說着,似起了憐惜之心,眼圈都微微泛紅了。
十娘冷眼看着他們的表演,在圈椅上緩緩坐下,伸手摘了一顆阿奴洗好的紅果丟進嘴裡,表情涼涼的,不說話。
烏氏用繡帕擦了擦眼角,一副慈母語氣又道:“十娘呀,就算你已經習慣了外面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也請你回家小住一段時間,就當是,就當是撫慰一下我們夫婦二人的思女之情吧!”
說完,居然低下頭,抽抽噎噎的輕泣起來。
十娘從未見過如此虛僞之人,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烏姨娘言重了!你們膝下八兒一女,且個個都是馭獸強者,思我作甚?”
一聲烏姨娘,氣得烏氏差點就裝不下去了。
她原本只是容南衣身邊一個丫頭。
隨着容南衣嫁進鳩府,從新婚之夜就開始精心佈局,花費幾年時間,一點一點離間容南衣和鳩摩雄之間的關係。
容南衣雖爲嫡妻正室,卻性子清冷孤傲,在烏氏不動聲色的設計下對鳩摩雄心存芥蒂,婚後好幾年不肯讓鳩摩雄近身半步。
鳩摩雄年輕力盛血氣方剛,容南衣不准他碰,他便先後納了幾房妾室。
一是爲了刺激容南衣,二是爲了宣泄身體裡面多餘的精力,就這樣,在容南衣的眼皮子地下,一個一個兒子,就這樣被他給鼓搗出來了。
容南衣心如止水,不管他納幾房妾室,不管他鼓搗出幾個兒子,她連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真正無視了他們。
鳩摩雄後來又和烏氏勾搭在一起,兩個人在她的面前眉來眼去曖昧不清,甚至還毫不避諱的在她這個正妻面前行歡愛之事,容南衣也依舊是不爲所動。
只是,她更沉溺於煉製丹藥了。
這幾年時間裡,她煉製丹藥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成爲了南央最頂級的煉藥師。
太子南宮採的父親南宮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受了她的恩惠,許下了天子之諾。
又過兩年,烏氏和鳩摩雄苟合生下的鳩七娘一歲左右的時候,容南衣也懷孕了。
第二年,生下了鳩十娘……
再後來,鳩十娘五歲被囚,容南衣和她的子午鼎也不知去向。
烏氏則在這十年時間裡,步步謀略,爬上了鳩府正妻的位置,現如今,誰人見着她不恭敬的叫一聲鳩夫人?
偏她一個小丫頭,居然敢叫她烏姨娘?
她心裡恨恨不已,面子上卻不得不繼續裝下去,走過去拉着十孃的小手揉了揉,故作疼惜道:“哎喲,瞧瞧這小摸樣,可真招人疼!……不過就是清瘦了些,等回到鳩府,我得幫你好好調理調理,保證讓你水噹噹跟朵花兒似的!”
她表演得太賣力了些,也熱情得有些過頭,看上去,不像是一家之主母,倒像是……老鴇了!
十娘心生厭惡,將手抽了回來:“烏姨娘,我可不敢跟你們回鳩府,府裡面的哥哥姐姐個個都那麼強悍,我回去了還不得被他們欺負死?”
她一口一聲烏姨娘,聽得烏氏心裡好像被針扎一般的難受。
表面上又不好發作,只得訕訕乾笑兩聲:“不會的,他們疼愛你還來不及呢……”
鳩摩雄輕咳兩聲,捻着頜下美須道:“十娘呀,你不想和哥哥姐姐住在一起,我可以把府中南面那處小院子劃給你住,那也是你母親當年住過的地方……”
他大概是想起了清冷孤傲,對他總是有幾分不屑的容南衣,神色也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過了片刻,才又道:“回來住吧十娘!你好歹也是我鳩摩雄的女兒,這樣長期住在客棧裡說出去也不好聽!更何況……,再過幾日,皇上和太子他們都會到鳩府,他們可都想看看你呢……”
十娘聽到這裡,也纔算是聽明白過來,原來並不是父親良心發現想要她搬回去住,而是皇上和太子在上面施壓!
她本來也是想要回府查找母親的下落,現在既然鳩摩雄和烏氏都出面來接她了,當下也就不再推遲,點頭應允下來:“好吧!看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子上,我就搬回去吧!”
“好好,那我們這就回去?”鳩摩雄一臉的高興,笑着站了起來。
她本來就沒有隨身之物,有的,就只有阿奴和容兮而已。
當下也乾脆的點頭說道:“好!這就走!”
烏氏在旁邊笑着附和,只是看向她的眼神當中,是掩藏不住的狠毒和算計之意。
一行人出了房門,烏氏搶先一步,去下面掌櫃處結算房錢,鳩摩雄走在前面帶路,十娘走在中間,阿奴則尾隨其後。
經過司徒翼和殷紅綰的房間時,十娘腳步停了停。
那個蒼白纖弱的少年,始終還是有些讓她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是不是已經回了修羅宮?
側耳聽了聽,房間裡面好似有人弱弱說話的聲音。
他沒有回修羅宮?
心念一動,伸手搭在門上就欲推門入內,身後突然一道凌厲勁風襲來,一雙蓄滿恨意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小賤人我要殺了你!”
阿奴大驚,餓狼一樣的撲過來:“小姐!”
哐一聲巨響,他被人當胸一掌,打得飛出去好遠,重重跌在過道上,震得木製過道晃了幾晃。
鳩摩雄聽見響動,驚詫的回頭看過來:“你,你是……修羅宮宮主?”
他的聲音裡面充滿了懼意,縮着雙肩,懦懦的不敢上前半步。
鳩十娘被殷紅綰狠狠扼住脖子,瞬間就提不上氣來了,情急之下,雙手挽了個印結往殷紅綰的心口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