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七娘本就長得極美,今日又是格外精心的打扮過,一襲豔麗華裳拖曳於地,坐在那裡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烈焰牡丹,光彩奪目。
十娘本能的又想要低頭走開,魅影適時的在黑玉里面輕咳一聲,什麼都沒說,只是表示他在。
鳩摩雄擡眼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神閃過些驚疑:“這位姑娘,老朽是在哪裡見過你嗎?”
十娘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淡聲道:“沒見過,你認錯人了!”
鳩七娘正一臉倨傲的俯視下方中央的拍賣臺,猛然聽見十娘毫無掩飾的聲音,驚得手中茶盞差點跌落下來。
她回過頭,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面色清冷的鳩十娘:“你,你是……”
十娘咬了咬牙,說着只有鳩七娘才聽得懂的話:“我是!我就是!”
“你……”鳩七娘心裡一驚,彷彿一腳踏空一般的恐慌自心底漫上來:“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已經把你……”
她明明已經把她的心挖了出來,而且當着大家的面,她已經將她的心臟餵了噬天焱,她怎麼可能還會站在這裡?
她的慌亂,反而讓十娘冷靜鎮定下來。
她上前兩步,俯身在鳩七娘的耳邊磨牙恨道:“鳩七娘,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別讓我活,不然的話,我定會把我受過的痛苦,千百百倍的還給你!”
“不,不可能……”鳩七娘始終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能夠有人在失去心臟的情況下,死而復生。
在點蒼大陸,人的心臟同獸的獸元一樣,失去了,就絕無生還的機會。
十年以來,鳩十娘都只不過是她掌控在掌心的可憐蟲,她挖了她的心,她當時就死透了,她還親自檢查過,這才叫下人把她扔在了亂葬崗……
爲什麼?
憑什麼?
她看着十娘清冷的眸子,好似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你……怎麼會?”
旁邊的鳩摩雄在看見鳩十孃的時候,就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熟悉,這時又見鳩七娘這般反常的神情,忍不住出聲問道:“七娘,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認識這位姑娘?”
“我,我……”鳩七娘表現出少有的慌張,訥訥不能言語。
她囚禁鳩十娘十年時間,一直都是瞞着父親鳩摩雄的,如果他知道鳩十娘死在自己的手裡……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十娘清涼的揚了揚脣角,代替回答道:“或許你們認識我,不過我卻不認識你們!”
說完,轉身準備到司徒翼的身邊入座。
鳩摩雄急忙上前抱拳說道:“老朽冒昧,敢問姑娘芳名?出自帝都哪家府邸?……實在是,實在是姑娘的長相,和亡妻有幾分相似……”
十娘涼涼掃了一眼鳩摩雄,語氣更淡:“若我說我姓鳩,排行第十,人稱鳩十娘,你信不信?”
“……”鳩摩雄大驚失色,頜下鬍鬚微微顫抖:“……十,十娘?你是十娘?”
鳩摩雄共有十個子女,除排行第七的鳩七娘和排行第十的鳩十娘是女兒之外,其餘八個,全部都是兒子。
他的這十個兒女當中,個個都是能凝氣築基進行修爲的好苗子,當然,鳩十娘是個例外。
鳩十娘在五歲時,被測出丹田殘破,註定是一輩子不能修煉的無用廢材。
他老臉無光,走到哪裡好像別人都在笑話他一樣,那段時間,他恨不得沒有這個廢物女兒。
後來沒多久,就真的遂了他的心願,鳩十娘莫名其妙就不見了。廣來他弟。
他也懶得找,在南央國,廢物就代表着沒價值,鳩府從來就不養沒價值的廢物!
十年過去,鳩七娘驚豔無雙,他也幾乎忘記了還有一個排行第十的小女兒。
現在,面前這個神情疏離冷淡的少女,說她姓鳩名十娘……
鳩摩雄心情十分複雜,五味雜陳的顫聲道:“你真是十娘?難怪,難怪我覺得你好生面善呢……”
或許,到底還是有那麼一絲父女親情的吧,他渾濁的眼中居然泛上些淚光:“十娘……”
十娘漠然笑了一下:“對,我就是鳩十娘!不過,我是和鳩府毫無關係的鳩十娘!”
說完,不再看鳩摩雄,轉身到司徒翼的身邊入座。
鳩七娘美麗的臉上神情極爲複雜,該死的臭丫頭,挖了你的心都不死,那麼,姐姐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你形神俱毀再無生還的機會!
她美麗如花的容顏漸漸罩上一層陰厲煞氣,正準備和噬天焱交流交流,商量一下對策,突然看見入口處,太子殿下一身華服,氣宇軒昂走了進來。
南宮採一貫低調,雖爲皇室中人,卻也只不過是服飾上面稍稍華貴一些而已。
他只簡單的帶了兩名隨從,慢慢往東面的看臺上走了過來。
幾乎同時,從另外一側的入口處,也進來一位寬衣長袍的墨衫公子,卻正是北國質子夜蘭息。
兩人在通往東面看臺的臺階上不期而遇。
南宮採頗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你也有興趣來參加拍賣會?你是對馭獸感興趣還是對丹藥感興趣?”
語氣輕飄飄的,卻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
夜蘭息顯得有些懦弱的賠笑着,頷首往後面退了一小步,恭聲回答:“太子殿下取笑了!在下遵守南北兩國當初的協議,既沒有馭獸的天分,也不妄想煉製什麼丹藥……,只不過,實在是在府裡悶得快要生病了,聽說今日有拍賣盛會,故前來瞅個熱鬧!”
“是嗎?”南宮太子看着有些唯唯諾諾的夜蘭息,總覺得這個傢伙虛虛實實有些看不透。
夜蘭息再一頷首,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禮:“太子殿下明察,在下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在下願受太子殿下責罰!”
南宮採凝眸看了他一會兒,好似在分辨他話裡的真僞。
片刻之後,才幹笑兩聲,伸手搭在夜蘭息的手腕命門處:“哈哈,夜公子言重了!請!”
夜蘭息脣角微微抽搐,求饒帶討好的說道:“還請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在下從未習練過任何術法,經不起殿下這般重手!”
“哈哈……”南宮採這才哈哈笑着,鬆開了他的手腕:“夜公子,請!”
“太子殿下請!”夜蘭息的聲音和態度更加謙卑,躬身讓南宮採先行兩步,他這才隨後慢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