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聖火傭兵團的人!
他們也從修羅宮的幻境裡面出來了?
殷紅綰怎麼沒要了這些人的小命?
聽這些淫言穢語,簡直就是把修羅宮當成了市井之間的青樓紅坊了。
她哼哧哼哧揹着阿奴,儘量走在靠邊的陰影裡,不想惹起這些人的注意。
傭兵團裡面還是有眼尖之人,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咦!這不是在修羅宮遇見的那位姑娘嗎?赤金火凰的主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這邊。
片刻之後,布隆走了上來:“姑娘,真的是你呀?你這是……?”
“是,是我!”十娘硬着頭皮認了下來。
布隆見十娘都被壓得直不起腰了,急忙回頭對身後幾個兄弟揮手說道:“都愣在那裡幹什麼?快點過來幫把手呀!”
幾個身強力壯的傭兵過來,將阿奴從十孃的背上轉移到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身上:“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百穀客棧!謝謝!”十娘揉着酸脹的腰背,又看了看身邊這些傭兵:“你們也從修羅宮裡面出來了?”
布隆嘿嘿正要說話,他們的隊長上前將布隆拉扯到了身後,抱拳笑道:“姑娘,在下雷鼎,是他們的隊長,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十娘遲疑了一下,自己還姓鳩嗎?
不管了,在沒有找到親生父親之前,先用着吧!
“我姓鳩!”她回道。
雷鼎有些意外的上下看了看她,疑道:“姑娘姓鳩?和鳩摩雄一家應該有些關係吧?”
十娘笑了笑,算是回答。
那雷鼎和一干傭兵,都知道她是赤金火凰的主人,又承蒙她在雙拱橋前面出言相救,纔沒讓他們獸性大發,做出丟臉丟到姥姥家的事情來。
所以,大家對她都是十分友善的!
雷鼎見她不願意明確回答,也就不再追問,自己往下面說道:“鳩家七娘要舉行比武招親,鳩姑娘你聽說過沒有?”
“比武招親?”十娘真的吃了一驚。
雷鼎見她的樣子,想必是沒有聽過了,便笑着點頭說道:“對呀比武招親!咱們南央國一直以來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女子十五及笄,十五到十七,有兩年的時間可以自由婚配,過了這兩年,也就是過了十七歲,若女子還沒有婚配人家,那麼官家就會出面爲年過十七又尚未婚配的女子指定夫婿,不管指給了誰,女子都是要出嫁的……”
十娘疑道:“還有這種事?”
算了算,鳩七娘確實已經過了十七歲生辰,那時候她一心想要嫁給太子南宮採,現在南宮採不見了,她的終生大事也就這麼耽擱下來,到了要官家指婚的地步?
雷鼎見她有些興趣的樣子,便又接着往下說:“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官媒!官方這麼做呢,也是爲了咱們南央能繁衍生息嘛,哈哈,這一點我們倒是都很擁護的!至少能保證南央的男兒,基本上都能娶上老婆,哈哈哈……”
十娘想了想,覺得這裡面有些地方說不過去:“既然過了十七就有官家指媒,那鳩七娘還搞什麼比武招親呀?直接由官家指定一戶人家嫁過去不就行了?”
她的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歡喜,想象着鳩七娘那不可一世的樣子,若嫁給一個膀大腰圓的屠夫會怎樣?若嫁給一個瞎眼跛腳的鰥夫會怎樣?
這樣一想,從門樓回來就一直鬱結在心口的悶氣也消散了不少。
呵呵,沒想到鳩七娘也會有今天!
布隆跟在旁邊,這時候總算逮着機會插話進來說道:“鳩七娘曾經是咱們南央最強的天才馭獸師,實力高達九級不說,還有一隻兇狠無比的噬天蛛,都已經從靈獸突破成爲了神獸,能一口吞下一個大活人呢……”
“那又怎樣?難道南央的律法是隻針對弱者的麼?就因爲她是九級馭獸師,所以過了十七也還能自己挑選夫婿?”
十娘一聽見別人吹捧鳩七娘心裡就十分不舒服,鳩七娘這三個字,無論什麼時候提起,她心裡的火氣都會騰騰騰上竄。
雷鼎笑呵呵說道:“她現在哪裡還是什麼九級馭獸師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的修爲等級居然連降三級,到現在,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六級馭獸師而已,而且她的契約獸好像也修爲大降,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出來作威作福了!”
“她現在還是六級?”十娘大喜。
還以爲這三個月的時間,鳩七娘找到了什麼辦法,將修爲等級練上去了呢,沒想到居然還是六級!
心裡突然有些躍躍欲試,要不要再去找鳩七娘戲耍戲耍?
雷鼎接着又道:“官家本來也是要給她指媒的,不過,她的父親鳩摩雄找到了新皇,用八個兒子爲新皇效力爲由,換得鳩七娘可以自選夫婿……,看得出來,鳩摩雄對這位鳩七娘,是極爲寵愛的!”
雷鼎等人一邊陪着她說些閒話,一邊幫她揹着阿奴,陪她往百穀客棧走。
他們雖然言語粗俗了些,可是熱熱鬧鬧的陪着她走了這一路,倒是令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再橫過一條街道,就到百穀客棧的大門了。
十娘停下腳步,對雷鼎布隆等人微微一抱拳:“多謝各位了!不過,我有一句話,不知道可不可以說?”
“說吧說吧,鳩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們兄弟都是直性子的人,不會因爲一兩句話就怪罪你的!”
雷鼎豪氣的一拍胸脯,大聲說道。
十娘也知道這些人都是熱血不拘,便直接說道:“各位,你們在修羅宮裡面所經歷的,都只不過是一場只存在你們意識當中的幻想,沒有什麼小仙女,沒有什麼銷魂蝕骨,你們進修羅宮,只不過是經歷了一場春夢而已……”
雷鼎等人愣了愣,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尷尬之色。
十娘又道:“修羅宮讓你們能自由出入,目的就是想要取你們身上的……精元,你們練就一身修爲不容易,若整日沉溺在溫香軟玉之中,實在是可惜了!”
她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語氣更沉了些:“我鳩十娘敬重各位,也希望各位能把我的話聽進去一二,修羅宮那樣的地方,以後還是少去爲好!”
衆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糙漢子,居然被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番道理說得啞口無言。
看見她瘦弱的身子揹着一個男子進了百穀客棧的大門,這些人都還愣愣的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十娘揹着阿奴,低聲責怪密咒空間裡的魅影:“爲什麼要我說剛纔那些話?怪彆扭的!”
魅影短嘆一聲:“哎!想我魅影從前也是在組織裡面混的,算起來和他們也是同行了!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深陷泥沼都不出言提醒對不對?”
魅影停頓了一下,又語重心長的開始了碎碎念:“你看看你,你怎麼又去背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回來?你還真把你自己當成救世主了呀?這個也想救,那個也想管,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你這修羅宮的人還沒安頓好呢,這黑鞭子天天在我頭頂上飛來飛去的,嚇得我坐立不安的,你還是趕緊進來認錯認罰吧!”
十娘被他念得有些煩躁。
血牢消失之後,魅影在她的面前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得琢磨個什麼法子,好好約束約束他,不然他會越來越不像話的。
她扶着阿奴,慢慢穿過百穀客棧黑乎乎沒有光亮的大堂。陣名役劃。
本來想要使用內元之氣揹着他直接躍上二樓,可是這黑燈瞎火的,萬一碰上什麼東西,弄出什麼響動,驚醒了店裡面的人,就不好了。
剛剛進店才走六七步,忽聞見空氣中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過來。
這香氣初聞起來,給人一種馥郁而又淡雅的感覺。
隨着香氣漸漸沁入心脾,這味道卻如潮水來襲,暗流翻滾,直把人隱藏的心事全部都勾了起來。
那些刻意想要隱藏,想要遺忘的往事,一一都在眼前浮現,痛過的更痛,恨過的更恨,忽悲忽喜之間,心神漂浮虛幻,似被這奇異的香氣所攝。
十娘急忙提醒阿奴,兩人齊齊關閉了五識。
卻也不知道這香氣從何而來,目光四下看了看,見不遠處的一張圓桌旁邊,一點燭火忽明忽暗,隱隱綽綽的,似乎有一美麗女子坐在那裡。
十娘還沒揣摩出這女子到底有什麼古怪,那女子忽然往她這邊看過來:“鳩姑娘,我這離人笑的酒釀,聞上去可還香?”
十娘見她櫻脣張合,這才重新開了五識,聽了她這話,不由反問道:“離人笑?”
“對呀!香飄百里的鎮店之寶離人笑,姑娘可有興趣過來飲兩杯?”女子聲音綿軟優雅,聽不出實際年齡。
“好呀,你等我!”十娘答應得很是爽快,又有些隨意的問:“你怎麼不點上大燭?”
“省錢呀!”女子也答得爽直:“今日上元節,店裡人少,點大燭多浪費呀!”
十娘將阿奴扶着回房間躺下之後,又把身上的夜行衣換下,這纔下來往大堂中間唯一一點燭火處走了過來:“掌櫃的深更半夜不睡覺,是有意在這裡等我?”
“你怎麼知道我是掌櫃的?”女子擡起眼眸看向她,眼波浩淼幽深。
十娘在她的對面坐下,坦言回答說道:“剛剛住進這百穀客棧的時候,聽人說過,這百穀客棧有兩絕,第一就是這名叫離人笑的酒釀,能香飄百里而不散;第二,就是店主容貌天下無雙,傾國傾城說的就是店主你了……”
“呵呵呵,是世人謬讚了!”女子掩脣輕笑兩聲,又道:“小女子青魄姿容粗陋,讓鳩姑娘見笑了!”
靑魄說着,將注滿酒釀的酒盞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你叫靑魄?好特別的名字!”
十娘一邊稱讚,一邊伸手去接靑魄遞過來的酒盞。
指尖觸碰到靑魄的肌膚,冰冷冷的感覺驚得她差點收手回來。
靑魄好像也察覺到了她的反應,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將手收回來,藏進了袖子裡。
十娘從沒有觸碰過這麼冰冷的人。
這種冷,是完完全全涼透了的那種陰冷。
擡眼再看靑魄,只見她櫻脣紅豔眸似點漆,肌膚卻白色不可思議,比司徒翼的白還白,她坐在那裡,整個人就好像是冰雪雕成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