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如煙
鹿臺,斗拱飛檐,雕樑畫棟,富麗堂煌,豪華蓋世。這裡聚集了天下財富的精華,是殷商帝國奢靡的象徵。
然而此時的鹿臺下,一支憤怒的軍隊從四面八方掩殺過來。鹿臺守軍倉皇逃竄,無人敢於反抗,絲毫沒有了往日天子親軍的驕傲氣焰。
憤怒的軍隊殺到鹿臺下,領軍大將一聲令下,軍隊四散開來將鹿臺團團圍住,只待將軍發令就要強攻。
領軍大將擡頭看向臺上,觀察如何攻取。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鹿臺上,此人身着袞冕、手執碧圭,全身覆蓋着美玉,端坐檯上,臺上堆滿了事先準備好的柴堆。他遍身覆蓋的寶玉在陽光下發射出詭異的光芒,讓他看起來好像天神下凡。一陣紅光閃過,他腳下突然燃起了火苗,火苗轉瞬間化爲火龍,盤繞着他的身體,讓他化作一支巨大的火炬。
突然間,鹿臺下一聲高呼:武王陛下到!
軍隊分開一條通道,一隊服飾華貴的人馬護衛着一個王者服飾的男子從軍中馳了出來。
王者服飾的男子擡頭仰望高臺,只見煙霧中隱約看見一人,身穿赭黃袞服,頭戴冕旒,手拱碧玉圭,端坐於煙霧之中,朦朧不甚明白。
武王問左右:那煙霧中乃是紂天子麼?
衆諸侯答道:此正是無道昏君。今日如此,正所謂‘自作自受’!
商人用於祭祀至高神昊天上帝的“帝祭”便是將用美玉裝飾的犧牲投入柴堆中,值此國破家亡之際,商紂王用自己作爲祭品,獻給了神明。
遠處的一座土山上,汪託遠遠望到鹿臺火起,心知紂王已然無幸,不禁淚流滿面,跪地大哭:奴婢侍陛下多年,蒙豢養之恩,粉骨難報。不幸皇天不造我商,禍亡旦夕,恨臣勢單力薄,不能救陛下脫身大難…
汪託是紂王手下專管魘勝的巫師,紂王無道,以致民不聊生,周武王弔民伐罪、起兵伐紂,一路勢如破竹,汪託在紂王兵敗之前逃了出來。
紂王雖然暴虐無道,但對巫師卻很好。所以紂王殞命之日汪託依然爲之愴然涕下。
周武王滅掉殷商之後開始搜捕紂王昔日臣子,汪託一路向東,逃到了紂王在東方的大軍軍中。不料武王大軍殺來,紂王軍隊只得下海逃難。爲了不被周武王的軍隊追上,逃亡的艦隊分爲兩隊,一隊往南,一隊往西。
汪託被分到西行的艦隊,不料路上遭遇風暴,全軍覆沒,只剩下汪託,海上漂流了很久,最後終於飄到了陸地上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汪託悠悠轉醒,睜開眼來,首先看到的是房頂,跟着發覺是睡在牀上被窩之中。他一時神智未曾全然清醒,用力思索,只記得是海上遭了風暴,至於怎麼會睡在牀上,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這時,一個女子走了進來。看到她,汪託不禁想起了紂王的王后妲己。妲己是殷商帝國第一美人,確實是國色天香、魅惑衆生,迷得紂王魂不守舍。而眼前這個女子比之妲己毫不遜色,一般的豔麗無儔、傾國傾城,但皮膚之白皙更勝三分。汪託仔細觀察,不光這女子,其他侍女的膚色均是白色。再看周圍,她們的服飾以及房間的陳設和中土大不相同。看來自己確實是漂流到了陌生的國度,遇到了其他種族的人。
女子溫言細語的向汪託問話,但她說的是一種陌生的語言,汪託一句也聽不懂,只能一臉茫然。
女子見狀,心中清楚兩人是語言不通,於是微微一笑,留下一個侍女照顧汪託,自己起身離去。
養傷的這段時間,汪託通過和侍女交流,漸漸的能聽懂一些當地的語言,慢慢的清楚了自己被救的經過。
這裡叫特洛伊,救了自己的是特洛伊的小王妃—海倫。
海倫的家鄉在海的那邊,是一個叫做斯巴達的國家。海倫經常去海邊眺望故鄉,那天見到從故鄉的方向飄來的汪託,不禁起了惻隱之心,於是救他回來。
特洛伊國王知道了這件事,於是召見汪託。
雙方雖語言不通,但國王見他模樣服裝雖然和當地人大爲不同,但服飾質地精良造型華貴,而且神情淡定氣質高華,倒也不敢輕視他,於是詢問他是何方人士。汪託此時的特洛伊語言說的尚未精熟,雙方打手勢比比劃劃,國王大致弄明白了他來自遙遠的東方,會運用占卜和上天溝通,爲弄清他是否在騙人,就安排了幾件事讓他占卜測算。汪託不敢怠慢,運用龜甲占卜,國王交代的事情全部測算精準。
國王立刻如獲至寶,專門根據他的描述爲他在宮中修建了東方風格的神殿,而且國中有大事時都會諮詢他。
汪託心知之所以讓自己住在宮中也是爲了軟禁自己,不讓自己爲他國效力。但是離國之人能有如此待遇已經是求之不得了。於是兢兢業業的爲特洛伊王效力,通過傳統的龜甲占卜之法,每次都能夠給國王一個滿意的答案,國王對他愈加看重,尊他爲汪託大師。
海倫也經常來找汪託,給他帶些衣物食品,汪託也給她講起東方的諸般趣事,海倫聽得津津有味,兩人漸漸熟悉起來。
一次,汪託發現海倫坐在殿內暗自垂淚,於是上前問其緣由。
海倫告訴他:自己是希臘聯盟中的斯巴達王的妻子,特洛伊王子造訪斯巴達的時候,垂涎她的美貌,於是趁人不備,把她從斯巴達綁架回特洛伊。海倫並不愛他,但一個弱女子又無計可施。宮中佈滿了特洛伊王子的眼線,身邊沒有什麼能夠信任的人,只有汪託是海上飄來的,和特洛伊毫無瓜葛,還能說說心裡話,所以才常來找汪託聊天解悶。同時,由於汪託來自東方,和希臘毫無瓜葛,而且又算是神職人員,所以特洛伊王子對自己來找汪託倒也並不阻止。
汪託聽到海倫的故事後很是同情,自己也是遠離家鄉親人,很能理解海倫。但畢竟現在自己託庇於特洛伊門下,所以也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態度,只能儘自己的努力去哄海倫開心。於是,兩個同命相憐的人越來越近。
在汪託面前海倫總是很輕鬆,聽汪託講遙遠的東方的事情也很是有趣,海倫對汪託也越來越依戀,還讓汪託給自己起了箇中國名字--黎歡,從此和汪託兄妹相稱,汪託叫她歡兒,她叫汪託哥哥。
海倫很美,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時間久了,汪託對海倫情愫暗生,但知道宮闈之中殺機重重,這份愛戀一直埋在心裡,不敢越雷池一步。同時,因爲對海倫的愛戀,當特洛伊王要給他娶親的時候他也拒絕了。
斯巴達隸屬於希臘聯盟。斯巴達王的哥哥阿伽門農更是希臘聯盟的盟主。得知弟弟的妻子被特洛伊人擄走後阿伽門農勃然大怒,召集起全希臘的英雄、組成了前所未有的龐大軍隊殺向特洛伊要搶回海倫。消息傳來海倫很是開心,只要希臘聯軍攻破特洛伊,自己就能迴歸家園、回到自己深愛的原配丈夫身邊。
但雙方廝殺良久死傷無數,卻不分勝負,海倫很是擔心,生怕自己原配丈夫出事。
今天聽說汪託占卜的結果,海倫更是難過,於是偷偷跑來找汪託,心裡存了一絲絲指望,自己能否迴歸斯巴達、能否回到自己原配丈夫的身邊?
…
眼前的海倫哭得如同梨花帶雨,汪託看着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心中暗暗做了決定。
汪託放下龜甲,輕輕抱住海倫的肩:歡兒,放心,你肯定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