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殿的地下密室中,四長老左手放在右胸前,恭敬道:“見過大長老、三長老。”
坐在左邊的一位鬍子花白的老者,伸手示意道:“坐吧,老四。”
四長老應聲坐下。
“這一天終於來了,你的話,終於應驗了。”大長老自顧自的說着,並沒有發現四長老的臉色已經蒼白,“現在,辦法只有一個。如果我們希望妖靈族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那隻能……”
“不可以!”四長老大聲打斷大長老的話,聲音竟有些輕微的顫抖:“妖靈族欠二長老的太多了,我們不可以那麼自私!”
一直沒有做聲的三長老突然劇烈的咳嗽了一陣,好不容易平緩下來,他虛弱的說:“我這把老骨頭已經看到盡頭了,馬上就要去找二哥了。如果大長老決意驅逐紫薦,就,就等我這把老骨頭徹底歸了塵埃,否則,我死也無顏再見二哥。”
大長老緊鎖着眉頭,半天才嘆出一口氣道:“現在還有什麼辦法?你覺得死後無顏再見他,我就有臉見了嗎?紫薦是他們留下的唯一骨血,我又怎麼忍心將他驅逐?但是整個妖靈界,幾萬族人!難道要爲了我們當年的一個錯誤,搭上全族人的性命嗎?而且我們只是讓他到妖靈界以外的世界生活,天地廣大,他未必不願意。”
三長老憤怒的拍着桌角站起來,他整個人虛弱的就像浮萍,隨時都會倒下。
三長老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妖靈族人不同別族,我們需要吸取仙靈石的靈氣才能維持千年生命。如若離開了這裡,結界外無法吸取靈氣,就算此生不再使用靈力,最多也不過百年,就會靈氣枯竭而亡!你,你!紫薦這孩子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你當真如此狠心?”
大長老急道:“他離了這裡至少還能活百年,但繼續這樣下去,妖靈族結界馬上就要被她毀了!沒有了結界的保護,別說百年,魔界分分鐘就會滅了我們!”
三長老無言反駁,他嘴脣顫抖着,臉色越來越蒼白。
四長老扶他坐下,輕聲道:“三長老重病在身,不要再動氣了。要說這辦法,也不是隻有這一個。”
三長老猛的抓住四長老的手問:“還有什麼辦法?”
四長老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場災難無非就是安澤天人對紫薦無法釋懷,她的眼淚化作溫雨降落妖靈界,以至妖靈界結界越來越薄弱。我們只需上得九世塔,勸說安澤天人離開,問題不就解決了。”
大長老嘆氣道:“你說的容易,那九世塔豈是那麼好上的,每上一層都會經歷一世,而且沒有靈力供給,有多少人還沒到塔頂就靈力衰竭而亡了,我們三把老骨頭加起來也上不到塔頂!而且……她怎麼可能原諒我們?”
四長老閉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他淒涼的聲音在地下室裡好似幽靈在飄蕩,“我時常在想,如果不是我們的欺騙,紫薦和安澤或許連孩子都有了,他們的孩子會喊我一聲太爺爺,那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三長老已經淚流滿面,他不停的咳嗽,好像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四長老深深嘆息道:“唉,我去!事情總要解決,大長老需要處理族內大大小小的事物,實在不宜冒險。”
三長老道:“你一個人不行,容易迷失自己,妖靈族已經沒有二長老了,不能再沒有你,我與你同去!”
四長老笑道:“就你這隨時會迴歸塵埃的身體?好好養着吧,我自有辦法,最多十年,我一定回來。”
妖靈界的夜,安靜的像魔林的黑水,沒有一絲波瀾。
紫薦和紫柔躡手躡腳的走進結界,如果被四長老發現了,那可是要被追着打的。
紫薦把紫柔送回房間,小聲說:“今天太晚了,早點睡吧。”
“你也知道太晚了!魔林好玩嗎?”
紫薦猛然回頭,四長老和大長老都鐵青着臉站在他背後,他立刻像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
紫柔忙說:“大長老,四爺爺,是我讓紫薦哥哥陪我去魔林的,你們不要怪他,要罰就罰我吧。”
四長老嚴肅道:“沒你的事,滾回房間睡覺去!”
紫薦低頭不語,悄悄示意紫柔趕緊回房間,紫柔只能聽話的回了屋。
四長老一把拉過紫薦怒道:“離開了結界的庇護,你的氣息很快就會被魔界的人察覺,你是想害死整個妖靈族嗎?去我那裡面壁思過,跪着手寫萬字檢討書!不寫完不許睡覺,不許吃飯!”
紫薦低着頭不敢說話,大長老嘆了口氣說:“你呀,總是有辦法惹你爺爺生氣。”
四長老對着大長老行了一個禮,說道:“是我管教不嚴,我先帶他去受罰了。”
說着四長老便把紫薦拽回自己的房間,一路上還罵個不停。
進了四長老的房間,紫薦忙把門關上,深出了一口氣,嘴角也掛上了笑容。
四長老無奈的說:“幸虧是我和大長老一同去找你,他要罰你,你這個月就別想出屋了!”
紫薦笑着挽住四長老的胳膊說:“我知道四爺爺對我最好了,這次我真不是故意回來晚的,實在是碰到了一些好玩的事兒!來來來,坐下,我跟您講講!”
四長老雙眼一瞪,“講什麼故事,這麼晚了還不趕緊睡覺去!”
紫薦“哦”了一聲,就往裡屋走去。
四長老又叫住他,“哎!”
紫薦回頭,看到四長老的臉在燈光下似乎有些悲傷,但那悲傷一瞬即逝。
四長老寵溺的笑着說:“明天再講給我聽!”
紫薦笑着點頭!
四長老看似兇巴巴的,實則是最疼紫薦的,他想起第一次看到紫薦時,他還是襁褓裡的嬰孩。那時的他,只要看到四長老就會笑,那笑容像是冬日裡的陽光,溫暖着他的心。
四長老決定明日就上九世塔,是生是死,他都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這個孩子。
另一邊的房間中……
紫柔從黑暗中醒來,那是絕對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她伸出手,卻碰到了冰冷的牆壁,她的四周都是冰冷的牆壁,像是一口冰做的棺材把她關在了裡面。
紫柔驚恐的大聲呼救,她的聲音卻像石子扔進了無底洞,沒有任何迴音。
她用力的拍打着周圍的牆壁,心底的恐懼慢慢侵蝕着她的理智。
突然,一個女子出現在她面前,明明在絕對的黑暗中,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卻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女子。
紫柔緊緊的盯着那個女子,試探着問:“你,你是誰?這是哪裡?”
女子緩緩飄過來,她的臉越來越清晰,那是和紫柔如出一轍的臉,白皙的皮膚,紫色的瞳孔。
紫柔大叫道:“你是!你是畫像中的琳大人!”
女子笑着說:“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百年。”
紫柔害怕的想要後退,但她身後就是冰冷的牆壁。
女子笑着說:“不要怕,我的替身!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我要醒來了!”
紫柔突然感覺心口一陣刺痛,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能聽到的,只有女子瘋魔般的狂笑。
月光順着窗戶照進屋裡,牀上的紫柔緊皺着眉頭,過了一會兒,眉頭舒展開來,她緩緩睜開眼睛。
紫色的瞳眸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冰冷,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紫柔來到屋外,溫暖的雨落在她的身上。
她臉上露出厭惡,一揮手,強大的屏障籠罩了整個妖靈界。
她冷冷的說:“裝什麼可憐。”
紫柔來到三長老的房間外,輕輕釦門。
三長老的咳聲傳了出來,低沉的聲音問:“誰呀?”
紫柔說:“三長老,是我,紫柔!我有要緊的事跟您說。”
房門打開了,三長老趕緊轉身回到屋裡坐下,不停的咳嗽。
紫柔靜靜的站在一邊,等他不咳了才冷冷的問:“三長老,你後悔嗎?”
三長老驚訝的望着眼前的紫柔,平時活潑可愛的紫柔,今日怎麼說話如此冰冷?
紫柔又說:“三長老的身體,看來是不成了,早日歸於塵埃吧。”
還未等三長老反應過來,紫柔已然離去,而身後的三長老只吐出兩個字“是你”,便倒地身亡了。
紫柔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她自言自語的說:“紫薦,你會生氣嗎?你是知道我的,是他們害得我被冰封百年,他們該死!”
話語未落,她已經出現在大長老門前。
屋內傳來大長老的聲音:“是誰?”
門開了,大長老手握權杖走了出來。
他一臉疑惑的問:“紫柔?你怎麼在這裡?怎麼渾身魔氣?”
紫柔冷冷的問:“大長老,你可曾後悔?”
大長老皺眉道:“你不是紫柔,你是誰?”
紫柔嘴角上揚,聲音依舊冰冷:“我是琳!”
大長老震驚的看着她說:“你,你不是死了嗎?”
琳笑着說:“我死了?誰來告訴紫薦真相?誰來殺了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
“不必多說,動手吧!”大長老揮舞着權杖,啓用靈力向琳攻打過來。
琳剛剛甦醒,法力尚未完全恢復,對陣數招後被大長老打傷。
大長老揮杖想給她最後一擊,琳突然目光變得驚恐,她害怕的大喊:“大長老,你要幹什麼?你要殺我嗎?”
大長老猛然收手,試探着問:“紫柔?”
琳一臉茫然的點頭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明明在睡覺,我怎麼會在這裡?”
大長老嘆了口氣說:“你被附體了,唉,都是我們自己造的孽啊,你回去吧。”
琳慌忙點頭,轉身離開,剛轉過身,她的臉立刻冰冷下來。
大長老回屋,捂住自己的心口,猛然咳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