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長髮中夾雜有幾縷白髮,瘦削臉上的一對深幽眼眸中隱隱透着憂鬱,一縷鬚髯在他手持的羽毛扇下緩緩飄搖。
儘管是一身龍國現代的白色長袖裝和休閒褲,但依然神俊儒雅,仙風道骨。
“這位就是?”晉元有些懵。
“傻呆着做什麼?還不跪下叫大先生?”
魯師父在旁推了把愣着的晉元,“去呀!”
“什麼?真是大先生?”
怎麼還有這種稱呼,他難道姓大麼?晉元很糊塗,而且要向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行跪拜禮,不合情理啊?不幹!
“師父?他?我?”
“無妨無妨,魯先生您就別驚着他了,哈哈~!”青年啓齒而笑。
“傻蛋,大先生既然被你喚醒,那便註定能點撥你的,還不快跪!”魯師父有點着急上火,手搭上晉元肩頭不由分說將他推向青年,只覺一股大力襲來,晉元只得噗通跪下。
算了,跪就跪吧,哪怕讓我認師父也沒什麼,俗話說藝多不壓身,師父多?這這又算什麼捏?晉元胡思亂想中。
“快拜呀!蠢物,無緣人哪能認識王?之的福分!”魯師父拼命催,什麼王之?晉元沒聽清,無奈之下便草草磕了個頭“大,大先生在上,請收一拜!”
晉元磕完頭忙站起,還好這裡只有兩個人。
“無須客套了,請起!魯師父,不是說好不透露我的名字麼?呵呵,你啊你!”年輕人看了魯師父一眼,師父有些囧,只咧嘴笑。
“我王某人也只是蒙受世人的過於擡愛,浪得虛名!”
“逸風大先生您實在過於謙遜了!”魯師父有點拘謹,晉元第一次見師父這樣感覺很好笑。
但,慢着慢着,什麼王師父??晉元忙低聲問,“這位大先生到底是誰?”
“呆瓜,這位大先生便是王桓之本尊,逸風大先生啊!蠢才蠢材!”魯師父大小眼瞪着晉元,急的不行。
什麼?一位書法史上重量級的人物陡然出現在面前,讓晉元渾身震顫,“您您您是寫亂世帖,琴亭序的王桓之嗎?”晉元怕聽錯了。
“亂世帖?琴亭序?”大先生微皺眉思索。
魯師父恍然,忙解釋道,“哦,逸風先生,你們那時候肯定不會這樣稱呼您自己作品,亂世帖指的是以桓之頓首,亂世至極開頭的一篇書簡!”
青年臉上頓現恍然,轉而悲苦,他將羽毛扇往手中一拍,“唉,確實是我沒能祭拜父母時候的心情,那真是戰亂頻仍,流離失所的年代!”他捻鬚沉思,又說道,“晉元書友,你說的琴亭序應該是老夫在會稽山寫下的小文?”
晉元忙點頭如搗蒜,王桓之慨嘆,“一悲一喜,亦喜亦悲,人生本就反覆無常,悲欣交織!”
“大先生您還知道我名字?”晉元感覺頗有排面,“你師父是與我聊過你。”眼前青年變得高大偉岸,即便在逼仄黑幽之所在,也絲毫阻擋不了那種氣勢。
“就像魯師父所說,我也是被書友你所喚醒!哈哈,我記得前次是被一位女孩所喚醒,這一晃也不知多久過去了,恍若一夢爾!”王桓之動輒朗笑,似要把經年淤積的鬱悶盡泄而出,笑聲將這洞窟的千年陰鬱蕩散一空,洗滌着晉元一顆被憂結纏繞的心。
“難道您老是在?我的端硯裡?”晉元很吃驚,“你的端硯?哦,嗯?”王桓之有些猶疑地望向魯師父。
“呃,呵呵是我和弟子開了個玩笑,
實際上,”魯師父看向王桓之猶豫起來,“此事晉元書友醒後便忘,但說無妨!”王桓之笑道。
魯師父點點頭隨後對晉元笑道,“是這樣的,能喚醒王大先生的人都有異乎尋常的特質,就是你們的靈臺中都會有一處神修書道,至於爲什麼以後再說!”
其實晉元內心是完全不奢望能遇上王桓之,在晉元看來眼前的他最多就是個李桓之,吳桓之,怎麼可能是王桓之呢?但如果能學到點東西,晉元也是不在乎的,他能有什麼可騙的,一個流離失所的人,到處被人追殺的苦逼,只有爛命一條而已。
但他還是既歡喜又驚悚,他全副心思都在王桓之身上,哪裡有空關心什麼神修書道,“那您也是和魯師父一樣,也屬於一縷天魂吧?”
“不錯,一縷精魂不散,總想遇到一位有緣人能傳我書法的法道!”王桓之望向晉元,眼眸深底掠過猶疑。
傳你書道?晉元有些暈,他書法實在很遜,雖然自小在父親薰陶下習練書畫,但終不得法,自覺書法天資實在愚鈍的可怕。只有水墨畫和其他諸如道學理論還略有點心得,王桓之這託付簡直要將他在火上烤。
“不不,大先生,您肯定看過我寫的一些作品吧,唉,太不成體統了,我想大先生您還是另找他人吧,免得誤事!”
王桓之捋着鬚髯微笑道,“呵呵,我也曾跟你師父談過,看書友你的書法天資和功底,嗯這個,咳,實在有點欠佳。”
晉元很汗顏,自己說出來是一回事,自認爲是謙遜美德,但被行業大佬點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這實在太丟臉,他很受傷!
王桓之看到晉元尷尬於心不忍,又嘆口氣,說道,“唉!晉元書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是你喚醒老夫。我也曾被喚醒過,但,但沒人的書法是這般不堪的,我實話實說,不會生氣吧?”
“沒!”
晉元自感無數悲苦一起涌上,喉頭有些哽。
忽然一隻手搭上他肩膀,是魯師父,他很同情地點點頭,“晉元,我和大先生交流過,而且我還在爭取。大先生是一位修道高人,瀟灑不羈一向快人快語,你別放心上!”
爭取什麼?晉元突然想起琴亭序!便忙對王桓之拱手問道,“大先生,能帶我去看看琴亭序嗎?一次就行!”
大先生略感歉意的看着他,“書友,這琴亭不是誰都能從玉函中拿出來的,更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打開的啊。”
晉元想起魯師父好像說過此事,爲了能一睹琴亭序他開始沒羞沒臊地請求,“那大先生您能幫個忙嗎?”
王桓之有點尷尬,“抱歉,我不能這樣做,因爲這是個必要的門檻,需要有機緣的人才能開啓它。它很重要,關乎到一個國家的文化傳承!”
魯師父也在旁解釋,“晉元啊!不瞞你說,大先生被喚醒這段時間我們已找過幾個大名人,在和大先生深談之後,他們也被帶到此地。”魯師父的聲音頗有些苦澀。
“可惜的是,只有一人能拿起琴亭,但也未能打開,更談不上有什麼了悟!唉!這幾天大先生也很犯愁!看來我們都幫不了你,唉!”
“啊,如果他們不行,那,師父能不能請大先生讓我去試試?”晉元想到既然將王桓之殘魂喚醒,豈不是天意?爲了一睹琴亭他簡直連命都不要了,一點臉皮撕了也罷。
“嗯,咳咳,啊這,我還不知道大先生他怎麼想?”
魯師父見徒兒求自己也頗爲不忍,偷瞄了下王桓之,王桓之此刻又被牆角的一大塊影雕吸引,正蹲着揣摩,既不顧形象也不管他們。
師父朝晉元無奈搖頭。
他只得安慰道,“徒兒,大先生說了,即使他真要回去,臨行前還是會傳你一些東西的,畢竟是你將他喚醒的嘛!別這麼垂頭喪氣的!讓人看了笑話!”
晉元此時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去拿琴亭序,他其實也沒非常失望,預料之中,誰讓自己如此不堪。
聽師徒兩人沒了聲音,王桓之這才戀戀不捨地棄磚雕起身。
“唉,我此去也不知何日被喚醒,更不知琴亭本體是否會從此煙消雲散!而且,”他有些猶疑,“實話告訴你們吧,那捲琴亭序其實還暗藏玄機,這也是誰都不知道的,在它的夾層中藏着書法大宗師鍾鑰真正的《書論》,可惜啊!可惜!”王桓之皺眉嘆息。
今天奇事太多,晉元已麻木,“是嗎!”他不鹹不淡地表達出驚訝,《書論》晉元當然知道,那是本千古奇書,流轉於世的也只有隻言片語,原書真實內容卻無人知曉。
魯師父也愣住了。
“是,我爲了防盜,親手將鍾鑰書論抄寫後裱裝到琴亭序夾層裡了,成爲合二爲一的卷軸,世上誰也不知道,實在可惜啊!唉!如果琴亭序本體不在,這世上也便無我容身之地了!”
“什麼?您原來是在琴亭之中?”晉元的驚訝已無以復加。
“具體不便詳說,你以後自會知曉。”
魯師父聽罷同樣張口結舌,“真的?居然如此?居然如此?”
“但如果大先生您要傳承文化文脈,那又爲何將書論它藏而不露呢?”晉元話已出口便有點後悔,這有責備的意思,他真想自掌嘴巴。
正惶然無計的魯師父一愣,隨即便要來拎他的耳朵,被王桓之用羽毛扇擋下,“哈哈,你這徒兒倒是有點意思,問得好!”
晉元面紅耳赤,不敢搭話。
“那篇書論,泄露天機,鍾鑰寫成不久便辭世歸天了!他還特意囑託四個兒子千萬不得打開此書,必須給有機緣之人才能接納其氣運,凡人如果納了此運數便會遭無妄之災!但其中兩個兒子不聽此言,不久便一命嗚呼了,最後此竹簡便流轉到我這裡。”
“那您怎麼沒事?”晉元還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語。
魯師父一皺眉,“傻蛋,大先生是凡人嗎?”晉元恍然抓抓頭,“是的是的,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晉元簡直被自己繞糊塗了。
“沒事,我們都懂你什麼意思。”王桓之的羽毛扇微微輕搖,他並不在意。
“那如果我見到書論,豈不是?”晉元有些後怕。
“呵呵,能將影卷的琴亭序打開的人已非凡人啦!其次呢現在已世殊事異,時代變了,它也合該出世嘍!”王桓之笑曰。
晉元有些恍然,“哦這樣,那我是不是能這樣理解。鍾鑰的那篇書論實在太超前,而當時社會並不需要超前理論做指導,在鍾鑰時代乃至以後漫長歲月中只需匹配一般理論即可,是吧?”
“嗯,此話有道理!”王桓之眉毛一挑,看着晉元微微頷首。
“而且並不妨礙有您王桓之的琴亭序,亂世帖等巔峰作品的誕生就是證明,您肯定也看過書論吧!”
魯師父臉色一變,“臭小子,你想說什麼?”
晉元撓撓頭髮現又說錯了話,“我只是實話實說,嘿嘿,”他很不好意思地補充。
“無妨無妨!晉元書友說的也是,鍾鑰前輩無論是他的書論和書法對老夫我也是很有助益的,只是他的書論我也只懂了一點皮毛而已,就像道學前輩勞子的得道經一般,他們的鉅作都是濃縮的精華,如何詮釋就看你們後輩們了!”王桓之的神情有些遺憾又有些期許。
“但僅憑一點書論精粹加上您自己的超凡能力也已成就了書法巔峰了!”晉元很小心地措詞,魯師父終於笑了。
“如今時代已變,就需要能匹配得上現代社會的書法理論,而這就是鍾鑰書論出世的原因之一,前輩是吧?”晉元像面對大考先生交出試卷般捏了一把汗,看着王桓之是否認同。
王桓之眯着微笑,“嗯!但有一點你須明白,鍾鑰的書論是零散而珍奇的珠玉,需配上琴亭這個實證之物,最重要的是要開啓此卷軸之人從中悟出其道,舉一反三後才成就全新理論,不是說拿來就能用的。”
“大先生受教了!”晉元忙拱手致謝。
“大先生啊,既然我們在此地了,那能否讓他去試試?大先生呢?”魯師父乘機向王桓之請求,言辭懇切。
大先生瞄了他一眼,不由嘆口氣,“唉!子樂啊!”子樂是魯師父的號。
“不是老夫阻礙着不讓晉元書友去,他這點資質肯定不行,如果不小心將其損壞了反而於我龍國是場災難,我想你應該懂。”
魯師父默默點頭,“是是的!大先生說的極是!不過,既然晉元小徒能將大先生您請出來,是不是天意使然?”魯師父還在堅持。
晉元感動之餘不免開始有些不舒服,他並不願師父爲自己折面子,更不願讓書道老祖王桓之爲難,“師父啊,大先生都這麼說了,請別爲難他了可以不?”
“臭小子,沒你插嘴的份!”魯師父大小眼一起瞪過去。
一股鬱結之氣忽然上竄,從晉元喉頭衝將出來,言語不免帶了點激憤,“說真的!我其實也很努力,但我不像有些人天生就對書法有把握,他們在書寫前在腦子裡就會出現一副模板,可以將它們任意組合配對變形。就比如我父親,他沒我勤奮,但他臨摹字帖就很到位,至於創作也是手到擒來。而我天生不行!書寫前的腦子是一片混沌,要麼對書帖照貓畫虎,要麼就亂塗。”
“說實話對於書法,我也曾苦練過好些年啊!想當初我乘着學校午休就在學校的灰牆上和磚地上用清水寫。大熱天在家沒有空調,額頭汗水打溼報紙我也沒停過。”他深吸口氣說了最後一句,“我真的很盡力了啊!”
說完他吐出一大口氣,感覺好了些。
“書之道講究一個悟,境界和技巧缺一不可,而且境界不是光靠死練就能提升的,要讀萬卷書也要行萬里路就是此理。”王桓之揹着手皺眉沉吟了會才說道。
對於王桓之居然能很熟練地運用現代詞彙和他對談晉元也頗感驚奇,而且他怎會如此年輕?但晉元也不敢問。
“對於書道一途,其實一部分已經靠書法本身來傳續完成,你看上下萬餘年的各種書法的載體已浩如煙海,繁如羣星。有的用紙,有些用碑,所以說這世上不多你們這些後輩一件兩件的書法作品,如今只缺真正的能承載書之道的理論,不知道書友明白否?”
晉元似懂非懂,只點頭。
“那大先生您能傳我一點理論嗎?”晉元有點急,王桓之微笑道,“嗯,可以,至於領悟不領悟全看你書友的本事了!”
晉元喜上眉梢,連連點頭。
王桓之突然盯着旁邊石壁,臉色劇變,猛舉手做了個禁聲手勢,
“噓!”
“不好!”
晉元呆住了,墓裡依然一片死寂,只有各種材質的器皿散放着只有他們纔看到的幽藍熒光,晉元順着王桓之指着的右手邊看去,那是有隻精美華麗的青銅大鼎,還有幾個石函。
“不,看牆角。”王桓之聲音輕微。
晉元差點叫出聲,石牆角處正出現幾條細細的淡金色紋路,如遊蛇般緩緩遊弋。
定睛一看,這是一塊掉落在這的奔馬浮雕的影雕,此刻的它正慢慢瓦解。
“怎麼會?”
“我們得儘量放低聲,也許是我們對周圍的影器產生了不好影響,因爲它們所處的環境並不好,自從有了盜洞後這裡就發生了變化,所有東西都在加速朽壞!”王桓之解釋道。
晉元不由後退一步,竟碰到了一個陶土舞者,感覺有東西擱着腳嚇得沒敢再動,低頭一看它似乎微微搖晃了幾下,又好像出現重影一般,陶土如金蟬脫殼般卸下了一重光影,隨即墜地的磷光化成無數碎片消失在潮溼而冰涼的空氣中。
眼前一幕,讓人目瞪口呆。
“麻煩了!看來它們都很脆弱了!”魯師父哀嘆,“琴亭序本體能等到大先生您下一次被喚醒嗎?”
王桓之看向魯師父,眼中是各種複雜情緒在擾動,猶疑,焦慮,不捨,遺憾,“很難!但我又不得不回去,因爲我幾乎沒可能支撐到明天,琴亭本體也很弱!”
“琴亭序嗎?”晉元問。
“嗯,是琴亭序的本體。”魯師父解釋,“王桓之這縷遊魂需要它能量的加持才能喚醒的,但他得走了,你看大先生都已經開始不穩定了,唉!”
晉元一驚,王桓之的身上確實出現一些虛影和重影,“我無妨,還能堅持些時間的,但它,我估計撐不下去了!罷了!”他一咬牙,看向晉元,“晉元書友!”
“是!”晉元自覺聲音有些大,忙收聲。
魯師父已知道王桓之想說什麼了,他心花怒放,一把將晉元拉來,“快聽大先生吩咐!”
“嗯嗯!”
“我沒別的選擇,只能將這事託付於你了!”王桓之定定地看着晉元,眼中凝聚着千年沉澱厚重如山的東西,令他壓力好大。
“是,什麼?”晉元不敢確定,大先生終究決定讓我去了?
“你去吧,盡你最大的可能取出琴亭影卷!”
“大先生,有一事我實在不明白,既然琴亭序本體就要毀滅,您何不幫我取出打開給我看呢?因爲我的能力您也知道,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希望啊!”晉元也很焦急。
“唉!我不能這樣做,這違反天道!而且這也會害了你!”王桓之言辭懇切。
“就像鍾鑰那兩個兒子?”晉元有點慌亂地問,“是的!”他繼續說道,“另外告訴你吧,這卷琴亭和書論裡面蘊含天道法則,其意義完全不亞於老子的道德經!”
見晉元和魯師父驚訝的表情,他補充道,“書法本就是一種描繪天道的藝術!知道嗎?我只會將它們用筆墨用書法形式表達出,而文字卻不行,所以我必須在世間找到這樣的人來傳承!”
“原來如此!我差點以爲是您偷懶呢!”晉元呼了口氣,魯師父朝晉元不滿地瞄了一眼,“哼!小兔崽子什麼話!”晉元吐了吐舌頭。
“無妨!晉元書友,既然老天選你喚醒老夫,那你就去試試吧,可以去了!”
“那快去吧,徒兒!此地不宜久留!”
魯師父也在催,晉元剛想擡腳,又猶豫起來,“嗯,這,兩位師父,是我一個人去?”
“廢話,難道我去?這本書是大先生給你的,誰是主人誰就得去!”魯師父對晉元吹鬍子瞪眼,王桓之則搖着羽毛扇。
晉元大喜“真的?大先生?”
王桓之說道,“呵呵,其實無所謂你我他,書道何分彼此呢?它屬於世界上每一個欣賞與渴求書法之道的人,不過麼,如果你不想去的話,那就,”
晉元覺得壓力很大!
“你也別有太大壓力,這琴亭影本也需要有機緣之人才能拿起打開!不瞞你說吧,老夫我已失望了多次,也不差你一次。”王桓之說道。
他搖搖頭微微蹙眉道,“只是如今已然時不我待,晉元,就放手一搏吧!”王桓之眼中閃過一縷憂傷,魯師父抓着晉元肩膀的手也很沉重。
晉元竟不知怎麼說,只喃喃道,
“我盡力而爲,萬一,”
“沒有萬一,你小子必須成功!”魯師父很蠻不講理地說。
“嗯!”晉元扭頭便走。
怕什麼呢?晉元鼓足勇氣往更深幽處騰身而起準備飄過去,“晉元書友慢着,慢着!”是王桓之的聲音。
“大先生怎麼了?”
“你要一路走過去,不要飄!”
“啊,難度太高了吧,爲什麼不用飄的?”晉元很詫異。
“最難的還在於進入棺槨拿出琴亭影本,所以現在你就要一路練習過去,看怎麼才能不碰到影器,或者碰到了也要讓它們不至於碎裂,你只有這點時間演練了,懂嗎?”
晉元一頭白毛汗,哪有這種臨陣磨槍的?
“是的,你得聽大先生的,你也別繞開這些零零碎碎的老古董,只需要小心踏在它們的間隙過去即可,雖然都是極寶貴的物事,如今也沒辦法了!”魯師父說。
“好的!”
“對了!晉元書友老夫還要借你一步說話!”大先生再次喚道,晉元趕忙跨前過去,大先生端詳了他幾秒,點點頭,“嗯,你的神修書道還算可以,雖然,嗯嗯,也差強人意了。”
接着大先生說道,“你且凝神斂息,我要取你神修書道中的一脈書靈助你。”
晉元不知所措看了魯師父一眼,後者點頭示意照做。
大先生一套指訣飛速掐過,一指已點在他的眉心,晉元心頭一涼,渾身激顫。
不多會只聽大先生的聲音響起,“可以了。”
晉元身邊一亮,原來是位身穿淡紫長裙,優雅動人氣質清麗雅緻的女子出現在旁邊,晉元目瞪口呆,女子在呆立着顯然並未醒轉。
“她?”
“忘了介紹,晉元書友這就是你的靈伴了,她的芳名叫任小弦,她現在是一張白紙什麼都記不起。”大先生笑曰,“我和裡面溝通了一下,好像她因爲做錯了什麼事被關好久了,如今她可以將功補過助你一臂之力。你可願意?”
“當然好哇!”晉元自然歡喜,有人幫他那肯定好,何況還是位絕色佳人。
“她爲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呀?”晉元忍不住問,忽然頭被敲了下,“就你話多!現在起管聽不管問!知不知!”魯師父板結起那副醜臉。
“哦哦哦!”晉元只得摸頭應承。
“你可以醒來了!”大先生點了女子額頭下。
任小弦悠悠醒轉,茫然環顧四周道,“咦?這是哪兒呢?”當她目光看到王桓之不禁後退一步。
“您是?我怎麼好像哪兒看過您?您是大先生嗎?”言畢倒頭便拜。
“呵呵,請起,現在你要幫助這位書友做件事,具體什麼會告知於你。”
“小女子依言照做便是!”任小弦言罷垂手在旁。
王桓之便將如何協助晉元的事簡單說與任小弦聽了,問道,“任小弦你可願意?”
任小弦點頭道, “可以。”
“趕緊的走吧走吧!”魯師父說道。
“時間不多,你們去吧!”大先生神色莊重。
“是!”
晉元和任小弦各對大先生和魯師父一鞠躬,返身便走。
晉元記起來他得一步步往前,趟雷區似的,任小弦則在他頭頂不遠處飄。
“喂!你叫晉元?我好像哪裡見過你?”任小弦往下看了他一眼蹙眉道。
“不能吧,你這麼漂亮,畫裡仙子似的,呵呵,我哪裡去見到你呀?”晉元道。
“先完成這樁事再說!”任小弦慢慢定下心開始指導晉元怎麼走。
“對,走這邊!”
“嗯嗯,是那邊了,那邊!”
有的路線需要晉元摸着堅硬而潮溼的石壁前行,顯然這墓室是在岩石中刀劈斧鑿出來的。
“喂!要撞了!”
晉元走得興起,一時沒聽清。
“撞了喂!哎呦!”任小弦的聲音再度響起,晉元忙止步,原來前面是一堵烏黑石壁。
晉元急急觀瞧路在何處,睜眼發現自己卻身處宿舍通鋪之上。
他翻身坐起,那邊胖金的鼾聲依然。
“唉!”晉元不知爲何嘆了口氣,重又鑽進被窩,不知爲何心裡有種失落感。
腦子猶如清水中正暈化的牛奶般渾濁,咦?我是怎麼了?是又做什麼怪夢了?
他困惑地搖搖頭,什麼都記不起,和往常一樣。
月色透過窗櫺在牆上印下搖曳的竹影,它們在風中沙沙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