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都的時候,正是大年初三,按照規矩已經開始串門走親戚了。作爲林家唯一的男丁,林逸當仁不讓地做起了頂樑柱,開始攜帶禮物四處串門子,走親戚。
說起這走親戚,林逸記得清楚,小時候走親戚是最幸福的事兒,有好吃的,還有壓歲錢。尤其那時候的人們都很樸實,走親戚也都很真誠很熱情。往往親戚間一年不見,全都親熱的不得了。還有一些親戚甚至站在家門口或者村門口翹首以待,就等走親戚的人過來。
那時候走親戚所帶的禮品也很特別,是那種用粗紙包着的餅乾,簡簡單單,也很容易拿出手,因爲大家都一樣沒啥可對比的。漸漸地,紙包着的餅乾不流行了,或者說被淘汰了,變成了送成箱的方便麪,送食用油,送成箱子的雞蛋,很不好託運,很多時候夾在自行車後面走個親戚就跟打仗似得,大包小包,一不小心就雞飛蛋打。
另外,現在走親戚的感覺也漸漸變得枯燥,沒味道了。很多人之間不再互相走動,取而代之的是打電話問候。就算走動的,也是走個樣式,來了坐一會兒就走。走的隨便,招呼的也隨便。
親情和熱情在社會發展變遷中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淡薄;過年期間親戚之間朋友之間的走動,已經變成了一種包袱和負擔,尤其在那些城市中,人們更是變得自我,變得市儈,就算要互相走動,也是攀比成風,把利字放在前面。有時候林逸不知道,這到底是社會文明發展的進步,還是人情冷暖的倒退。
不過相比城裡人把“走親戚”看成是一種負擔,是在花冤枉錢,或者乾脆把它看成是挑選富朋友貴親戚的手段,鄉里人走親戚還是顯得那麼親切和樸實。
……
林逸帶了禮品,先是在村裡掃蕩了一遍,幾乎挨家挨戶地送了過去。因爲農村吃喝的基本都有,像送什麼雞蛋,食用油,方便麪就顯得很不合適,這讓林逸和老媽傷透了腦筋,尋思着大傢伙到底缺什麼?直接給錢吧,又不太好看。最後一尋思,還是送一些實用的禮品吧,於是林逸就大量採購了一些電磁爐,電水壺之類的小家電。爲什麼送這些?原因是在家裡很多人習慣了燒竈臺,很少有用到節能環保的電磁爐之類的東東。再說了,有時候臨時燒個水做個飯也很麻煩,倒不如用電磁爐方便些。
沒想到這樣的新年禮物很受父老鄉親歡迎,有的送過去之後,硬是拉着林逸不要走,燒了水做了荷包蛋這才放行。如此一來,原本林逸打算一上午就把村裡的親戚走完,沒想到硬是走了兩天。
好不容易把親戚走完,林逸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緊接着就是別人來他家走親戚,那個人多的呀,簡直門庭若市,連帶周邊村子的人,以及跟林逸根本就不認識的村長,鄉長,領導幹部等等,全都過來了。沒辦法,誰讓林逸現在那麼出名呢。大家全都想認識一下他,畢竟他可是這十里八村的名人啊。
爲此,林逸忙得焦頭爛額,不過還好,除了這些突如其來的客人外,還有一些林逸特別高興見到的,這其中就有老曹,老黃,博物館的孫教授,甚至連徐天佑那個不靠譜的傢伙也來了。
說徐大少不靠譜,其實那是以前的事兒,現在的徐大少已經繼承了他老爸徐浩明的一家百貨公司,從開車擺攤賣醬油的小販變身成爲百貨公司社長,徐大少也算是嚐盡了人間冷暖,懂得了賺錢有多麼不容易。
另外徐大少這次來林逸家是帶着新婚妻子一起來的,那個美女林逸也認識,就是在香港的時候負責接待他們飲食起居的韓梅梅。
原本在香港的時候,徐大少就瞄上了這個清純可愛的女孩,回到家以後就動用家裡關係,把韓梅梅從香港調回了內地,然後就又近水樓臺地安插到了自己接手的百貨公司,再然後……水到渠成。
徐浩明也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也沒什麼門戶之見,何況在他看來,自己家本身也是窮人家出身,談不上什麼血統不血統,門戶不門戶,所以對韓梅梅的家庭背景也不怎麼在意。
反倒是徐大少的老媽覺得兒子找這樣的女孩有些掉價,原因是她以前幫兒子介紹了好幾戶大家閨秀都被沒成,人家女方嫌棄徐大少吊兒郎當。徐大少本身呢,又喜歡沾花惹草,去酒吧等地方泡妞,很不正經。所以徐大少的老媽就認爲這次兒子也只是玩玩而已,沒存真心,沒想到徐大少竟然一門心思要和韓梅梅結婚。如此一來就上演了一出很狗血的家庭劇,母親的反對讓徐大少費盡心思,使出了各種討好手段,帶着韓梅梅披荊斬棘,這才終於完成終身大事。
對此,徐大少在林逸面前很驕傲,不,不單單是驕傲,簡直是悶騷。在他看來,自己總算有一件事兒強過林逸了,比林逸結婚早。
……
林逸摸出一根菸遞給了徐大少,老媽張翠花在像招呼親閨女一樣招呼韓梅梅。林逸就和徐大少說一些悄悄話,問他結婚的時候爲啥不告訴他。徐大少說,我結婚的時候你在京城告訴你一個毛啊,再說了,我老爸說你比我有出息,你的事兒關緊,讓我悠着點,反正你這紅包也逃不了---怎麼樣,準備給我遞多少禮金?林逸就笑罵,遞你個頭啊,飯也沒吃酒也沒喝,你就只顧着問我要紅包了。
徐大少嘻嘻哈哈說,這次帶老婆來就是討要紅包的,不給那就誓不罷休。林逸莞爾,就說想要紅包也行,不過要跟他一起去做一件事兒。徐大少問,什麼事兒?林逸就噓了一下說,秘密。
徐大少不明白林逸在搞什麼鬼,不過看在豐厚的紅包上面,就任由林逸開了車,託了一些吃的喝的,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帶着徐大少一路沿着鄉村小路朝一個方向駛去。
一路上徐大少問東問西,林逸就是不說幹什麼。搞得徐大少越發鬱悶。直到汽車晃悠着開了差不多二三十分鐘,林逸這纔對徐大少說,喏,到了。
徐大少探頭一看,只見外面很是荒涼,不像是有人住在這裡,可是林逸卻已經停了車,開始把車上的糧油以及其他吃的喝的搬運下來,還叮囑徐大少,把其它東西也搬下來。
難道說來這裡走親戚?帶的東西也太多了。徐大少心中嘀咕。
搬運着沉重的糧油等禮品,徐大少跟在林逸屁股後面朝前面走去,周圍依舊很荒涼,留着幾棟孤伶伶的土坯房屋,全都破舊不堪,看樣子像是一個荒廢了的村子。
走進這座小村子,時不時地從荒草堆中飛出幾隻麻雀,鵪鶉之類的鳥兒,惹得徐大少眼熱,說等有空拿了氣槍過來打幾把;再往裡面走,竟然是一處看起來很淒涼很荒僻的墳垣,幾座饅頭狀的小墳頭就那麼杵着,看得徐大少心驚肉跳,心說這林逸幹嘛帶自己來這地方,難道是來上墳,祭拜親人?不過這也太聊齋志異了吧,看起來玄玄乎乎的。
就在徐大少滿肚子的疑惑,看着這荒蕪墳頭滿肚子打鼓時,走在前面的林逸卻說,已經到了。
暈,難道真的是來上墳?可帶這麼多糧油做什麼?難道說這埋着的窮親戚在地下還缺吃缺喝,亦或者懂得用糧油做炒菜蒸窩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