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煙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慢吞吞地走向齊刷刷站立的人羣,如果目光能夠殺死人,她已經死了不下千遍。
芷煙在心裡鄙視地翻了個白眼,至於麼,不就是消失了半天?以前就算幾天不見也沒見人如此緊張。
“芷煙小姐,屬下奉家主之命帶你前去靈技堂。”男人身材魁梧,線條硬朗,一雙虎目精光閃耀,腰間插着一柄長劍,一揮手便有兩人上前,提猴子似的將她架至半空,根本不容她反抗。
“放下,我自己會走。”歐陽芷煙面色驟冷,精緻粉嫩的臉頰騰起一抹不悅,毫不畏縮地盯着對面之人。
帶隊男子心中狐疑,點點頭,讓兩人將芷煙放下。
再一次感嘆歐陽府的曠大,半個小時之後,芷煙終於在那些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高聳的建築外。
建築成塔形,類似於哥特式,下寬上尖,統一的褐色調,褐色的磚牆,褐色的門扉,給人一種沉重之感,入口的方位赫然立着一塊褐色的石扁,上面龍飛鳳舞地雕刻着“靈技堂”三個燙金大字,沉重的石門緊閉,只見帶隊男子意念一動,手中出現一顆瑩剔透的珠子,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將那顆珠子置於牆上的圓洞。
轟隆一聲,門扉開啓,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偌大的武技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跨進石門的瞬間,一道耀眼的橙光自身邊的男人騰起,恰在這時,男子一臉複雜地看了自己一眼。
好奇的、驚訝的、譏諷的、看好戲的,原本安靜的大堂隨着歐陽芷煙的進入,彷彿一塊石子在平靜的湖面掀起陣陣漣漪,衆人交頭接耳,幸災樂禍,彷彿即將有好戲上演,看向楓兒的目光統一帶着不屑和憐憫。
“這就是那個野種?嘖嘖,又矮又小,難怪瑾哥哥會討厭她。”一襲嫩黃衣衫的女子捂嘴嬌嗔,趾高氣昂地說道。她是歐陽鋒二子歐陽遠的女兒歐陽琴,仗着父親在家族中的地位,專橫跋扈,常常惹是生非。
“沒有靈氣的廢物,這種人直接扔出去算了,省得礙眼,還壞了我歐陽家的名聲!”另外一女子點頭附和,歐陽琴是整個歐陽家的寶貝,同樣是他們這些人的巴結對象。
“晦氣,靈技堂也是她這種醜八怪可以進的?真不知林紹在想什麼。”
林紹便是帶芷煙進來的那個男子,平時頗受歐陽家主賞識,地位甚至比他們這些本家人還要受歡迎。
“哼,沒有家主發話,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帶一個外人進來。”一少年目光陰鷙,滿臉怨毒,歐陽家有個歐陽瑾也就算了,偏偏還跑來一個外人和他搶風頭,可惡。
“放心吧,歐陽家絕不允許有這麼一個廢物存在,這種人遲早會被轟出家門。”
“是啊,來歷不明外加修煉白癡,以家主的英明神武,絕不可能讓她繼續逍遙下去……”
……
歐陽芷煙的目光幽幽地掃了衆人一眼,神色淡然,藏於劉海之下的墨瞳耀着一抹譏諷之色,這種戲碼她見多了,辱罵也好,諷刺也罷,在她眼中全都是狗屁,她權當幾條瘋狗在亂咬好了。
“找個位子坐下,等待爺爺到來。”歐陽瑾的聲音驀然響起,低沉冰冷,散着絲絲陰霾。場上衆人一臉羨慕,同是歐陽鋒的子孫,卻只有歐陽瑾一個人有資格喚他一聲爺爺。
芷煙身子一僵,猛然想起自己此時不過是個孩子,神色一變,淡定的臉上擠出一抹慌亂,委屈地向着歐陽瑾的方向靠攏。
“瑾哥哥,芷煙怕怕。”芷煙撅着一張小嘴,清澈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層水氣,在衆目睽睽之下向着歐陽瑾的懷中撲去。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愕然地看着不怕死的某女,難道她不知道歐陽瑾有潔癖麼?
“滾!”低吼一聲,就在歐陽芷煙即將碰上他衣服的剎那,白影一閃,成功避開那雙魔爪,一雙鷹眸冷芒浮動,眼底盡是鄙夷。
“不想難看就給我好好呆着!”歐陽瑾猶如實質一般的目光冷冷地鎖在她的身上,眼中冰冷若三九嚴寒,徹底熄滅了她逗弄的心思,無趣地呆坐在凳子上。
一盞茶功夫,石門轟隆開啓,一襲藏青色衣袍的老者自門外踱進,室內的氣壓陡然攀升,原本東倒西歪的衆人頓時正襟危坐,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歐陽芷煙眯眼,淡淡地看着老者一步步逼近,突然,老者的目光倏忽朝她射來,眼中精光四射,一股滔天氣勢猛地襲來,歐陽芷煙只覺腦袋刺痛,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抓着她的心臟,窒息、煩悶、恐慌……
就在她以爲會就此死去時,鎖在身上的壓力片刻消退,耳邊傳來老者的冷哼,漠然、不屑,讓她的心狠狠地顫了下,這便是大家族的威嚴,這便是強者的風範,好,很好!
“恭迎家主。”全體起身,衆人對着歐陽鋒恭敬道,只有芷煙依舊坐在凳子上,一臉平靜地看着這一切。
“嗯,都坐下吧!”歐陽鋒揮袖示意,所有人的視線再次如探照燈一般投向端坐的歐陽芷煙,林紹的視線直直落在她微抿的脣角,神色難辨,最後朝着上位的歐陽鵬搖搖頭。
“又是你?”歐陽鋒靠在太師椅上,目光微眯,一臉諷色,他原本就不喜歡這個孩子,只是礙於歐陽鵬才一直沒有動她,但今天看來不得不重新重視這個一直被忽略的存在,因爲她,一向無慾無求的大兒子竟然動用了家族的力量。
“你又要罰我麼,嗚嗚,可不可以不要去那個黑黑的屋子(祠堂),煙兒怕怕……”歐陽芷煙擠出兩滴眼淚,可憐巴巴地問道。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歐陽鋒大喝一聲,驚得滿屋子悚然靜默,原本哭泣的芷煙也嚇出一身冷汗,看來自己的這點伎倆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呢。
之所以帶芷煙來靈技堂,便是爲了測試她是否有靈力,很可惜,在跨進石門的一瞬,她身上的氣息沒有半點兒波動,也因此斷定了她爲修煉盲人,基於此,歐陽鋒也沒有再留她的心思。
“我是歐陽芷煙,你又是誰?”歐陽芷煙擡頭,清亮純淨的瞳仁直視着上位的斑發老者,聲音乾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
此話一出,堂下再次響起一片吸氣聲,誰人不知歐陽鋒便是歐陽家的家主,她竟然不怕死地詢問!
“歐陽芷煙?我歐陽家好像沒這號人物吧。”歐陽鋒面色驟冷,盯着芷煙,咄咄逼人道。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歐陽芷煙雙手一攤,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至於她是誰,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而歐陽鋒如此,明顯就是故意刁難她。
“來人,將她拖下去,五十大板伺候,竟敢冒充我歐陽家人,還言辭犀利,今天我便讓你見識見識歐陽家的家風。”歐陽鋒一聲厲喝,頓時有人上前,不顧芷煙的掙扎,將之拉到大堂中心推倒在地。
此時的歐陽芷煙猶如砧板上的魚肉,在兩大漢的控制下,她的身體不能動彈,堂中所有人興致盎然地看着,砰地一聲,只覺臀部一陣火辣辣的疼。
咬緊牙關,歐陽芷煙心底一片冰涼,雙眸瞪大,冷冷地看着周遭人的表情,這便是她的處境,這便是他們的態度,呵,她何其有幸,得此家人,受此侮辱!
穿越前的一幕幕在腦海重現,背叛、陷害、謀殺……她原以爲逃脫了噩夢,離開了陰謀,卻不想步入了另一個魔窟,她曾發誓,不再受任何人欺負,卻還是成爲別人踐踏的對象,她太弱,太弱,這個歐陽家太過無情,讓她心寒,亦讓她迫切地希望變強,迫切地想要離開……
目光一暗,眼中升起犀利寒芒,耳邊的奚落、嘲諷放大,衆人的歡騰落在她的耳中頓時如針刺一般疼痛,紅脣微勾,小手緊攢在一起,今日之辱,必百倍還之。
厚重的木板重重地擊在身上,連續幾下,歐陽芷煙的額頭滲出冷汗,體內氣血翻涌,臀部火辣辣的痛。
以這副身子的嬌弱程度,別說五十大板,三十大板就足以送她上西天了,看來這歐陽鋒是存心想整死她呢。貝齒緊咬,刺紅的鮮血順着脣角而下,血腥味瀰漫,更加刺激了身後的揮棍者,節奏驟快,彷彿跳動的音符,不少人的眼中騰起幸災樂禍之色。
咬脣,體內的陽之氣自行運轉,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騰起一抹灼熱,疼痛頓時減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