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姜清對於這位“方師弟”忽然來的好心有些警惕,但又哪有什麼選擇?
想他堂堂東土天驕,居然會被海族大妖壓制,不就是因爲一個月的靈息流逝,得不到彌補麼,倘若他可以補足了靈息,施展神通,這一隻巨龜,又如何會被他放在眼裡?
再加上他這時自己心裡,也不確定方貴是否真是不懷好意,畢竟出身東土,在北域修士面前難免有些傲意,之前他因爲看到那遺地造化落在了方貴手裡,才狂怒出手,而且雖然出手了,畢竟也沒殺掉那個攔路的太白宗弟子,只是讓他受了點傷,不算結仇吧?
“若他不再另生事端,待我取了造化,未必不可給他些許機緣……”
姜清在這一霎,甚至都起了這麼一點念頭,卻也是破天荒頭一遭兒。
之前的他,雖然也曾經在楚國太白宗跟着宗主趙真湖修煉過一段時間,但事後卻很少提起,也不願被東土的同輩道友知曉,甚至他還想過,要儘快斬斷與太白宗的因果,以免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閒言碎語,但如今方貴這一下雪中送碳,倒也讓他動了些許還報之念。
“丹藥無毒!”
哪怕是在大戰之中,兇險無數,姜清卻也不敢太過大意,仍是飛快的將這幾顆丹藥檢測了一遍,確定毫無問題,這才一邊拼了命的躲避巨龜的追殺,一邊捏碎丹瓶,連吞數顆。
藥性在靈息枯竭的肉身之中急速化開,迅速化作滾滾靈息歸入經脈。
而遠處的巨龜見到這一幕,也頓時大怒,嘶吼着揮舞巨爪,直向姜清拍了過來。
這時候正是姜清吞下丹藥之時,動作稍慢,已難避開。
更重要的是,剛纔的姜清靈息所剩無幾,只能憑了肉身之力騰挪閃躲,不敢與它正面鬥法,只是如此一來,一直被壓在下風,也落得了一身是傷,心間更是積怒已久,這時候終於有了些許靈息補充,他也不願再繼續退下去,冷哼一聲,反手便是一掌拍將了出去……
“嘭……”
神光交織,縱橫肆虐。
巨龜那一道有如山峰般粗細的爪子承受巨力,居然裂開了道道血痕,妖血崩濺。
而姜清同樣也是身形一震,周身傷口齊齊噴出了血來,點點灑落於地。
下方的方貴頓時又驚又醒,急忙揮舞龍槍,將所有灑落的妖血與人血都接了過來,一滴也捨不得落下,明顯感覺到已吞噬了不知多少氣血的天邪龍槍,兇性快按捺不住了。
……
……
“混賬!”
遠遠的龍宮太子見到這一幕,已然氣的渾身冒火,殺氣騰騰。
他又何嘗不明白如今局勢的重要性,龜相若贏了姜清,那這造化自己便唾手可得!
但分明龜相已然佔盡了上風,挫敗姜清只是反手之間的事情,沒想到方貴忽然給了姜清補氣丹藥,倒是讓姜清忽又有了轉勝之機,這件事委實忍無可忍,不知憑添了多少變數!
初時他從不曾將方貴看在眼裡,見到他敢參與到自己與東土之爭來,還下手殺自己的妖兵妖將,便已然對他殺意大起,但那時候還只將他當不起眼的蟲子,想着待到龜相奪來了黑色蓮燈,然後一腳踩死便是,萬萬沒想到,這廝膽子如此之大,居然還想壞了自己大事!
“不自量力的雜碎,納命來!”
厲喝聲中,龍宮太子爛銀長槍揮舞,霎那間神光大盛,那幾位東土來的少女少年,本來就因爲靈息不足,在他手底下勉力支撐,這時候被他不惜神力狠狠壓制,頓時皆被逼退。
而這龍宮太子則手持爛銀長槍,大步向着方貴趕殺了過來。
“嗖!”
一杆亮銀槍穿雲破霧,帶着森寒霜意,直刺到了方貴的身前。
這時候的方貴,還正歡天喜地的用龍槍接着上空巨龜與姜清兩人惡戰流落下來的鮮血,眼見得這時候姜清隨着丹藥藥性化開,靈息愈發充足,出手也是愈重,而與巨龜之間的惡戰,也已到了最激烈之時,兩個人的血都不要命一般的流,這可都是難得的好東西啊……
但看似全未留神龍宮太子的他,卻在這一擊槍來之時,忽然身形一繞,躲過了這一槍。
“哈哈,我的太子殿下,怎麼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身形飛縱,與這位龍宮太子拉開了些許距離,方貴笑着問道。
“你這不知哪裡鑽出來的小雜碎,可知自己惹了什麼樣的大禍?”
龍宮太子反手提了爛銀龍紋槍,踏着虛空向前奔來,身邊烏雲匯聚,電閃雷鳴。
風從虎,雲風龍,真龍之威,可引天地之變,着實可怖。
而在烏雲雷電之間的龍宮太子,則是身形掩映,滿面殺氣,一邊豎瞳龍目森然看了過來。
轟隆!
奔到方貴身前,他再度一槍挑下,凶氣大盛!
這一槍擊出,居然比向那幾位東土少年人出手時還要兇悍,殺氣騰騰,引動四方雲氣,雲中爛銀龍紋槍便如雷電所化,神光道道,挾着真龍之力,傾刻間將虛空裡的雲氣洞穿了一個碗口大的洞,而後槍勢無匹,劃出了一道弧形的風紋,兇悍至極的刺到了方貴身前。
與之前和東土那幾位少年少女動手時不同,這次的龍宮太子敖狂出手明顯兇戾了幾分。
畢竟,哪怕是龍宮太子,也知道那幾個少年少女皆出身不凡,她們的功法各不相同,可見來自不同的家族,而她們又皆是仙道築基,可見地位在家族之中也不會低到了哪裡。
所以與他們交手之時,太子敖狂都是能壓制便不傷她,能傷便不殺她!
另一方面,那些少年少女,甚至包括姜清,同樣也是如此。
若不是忌憚這龍宮太子的身份,姜清身爲金丹大修,並不是沒有機會直接偷襲他!
他們出手之時,雖然看起來兇悍,但卻都留了幾分餘地。
但對方貴之時,太子敖狂卻是直接痛下殺手。
身份差別,便是如此明顯。
甚至某種程度上說,這位龍宮太子的怒氣也是來自於此,想他堂堂龍宮太子,東土來的姜家天驕與他搶造化也倒罷了,這些北域骯髒低劣的小修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哪怕是尊府的少尊主與他搶造化,他也勉強能暫忍一口氣,偏偏這些北域仙門的弟子就是不行!
“爾等尊府之奴,卑賤鄙劣,何敢壞我大事?”
這一槍擊來,挾着太子敖狂的怒喝,猶若從天而降,以神威壓制。
“嘿呀,你還挺狂?”
而迎着龍宮太子敖狂這浩然可怖的一槍,方貴大笑着回了一句,只是臉上雖然笑着,但卻眼底閃過一抹冷意,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忽然間一步向前踏了過去,手中天邪龍槍驚狂揮舞,無盡氣血催動了起來,面對着這位真龍之軀,築基高階,他居然選擇了硬碰硬。
“轟隆!”
雙槍相擊,傾刻間引動無盡天象大變,烏雲撕裂,血氣滔滔。
出人意料的是,如此硬碰硬一擊之下,居然是那龍宮太子倒飛了出去。
畢竟龍宮太子雖然修爲比方貴深些,又是真龍之軀,手裡的爛銀龍紋槍也是一杆神器,但畢竟方手裡的天邪龍槍之上,已滿蘊驚人的氣血,再加上他身披鬼神紅袍,勢大力狂,倒是一招之間,便將這位殺氣騰騰而來的龍宮太子擊退,猝不及防下,身形有些踉蹌。
“你敢……”
這太子敖狂被擊退,已是滿面血紅,驚怒無比。
自己堂堂龍宮太子,居然被一個手持龍宮贗品兵器的北域仙門小修擊退了?
臉色何在?
……
……
“你他媽的說我敢不敢?”
而方貴趁着太子敖狂被擊退,口中狠狠咒罵着,居然寸步不讓,倒擎了天邪龍槍便向他追了過來,不待他身形站穩,便已再次揮槍擊落了下去,滿空皆是猩紅血意。
“當……”
太子敖狂尚未站穩,力量不濟,再次被天邪龍槍上的力量擊得後退了一步。
而方貴則又大步趕上,揮槍亂砸。
“誰給你的膽拿老爺我跟人做交易……”
“誰給你的膽敢欺負我家旺財……”
“誰給你的膽長這麼俊,不知道我叫玉面小郎君?”
“……”
“……”
連罵兩句,連出兩槍,每一槍都是勢大力沉,攪動滿天血雨,天邪龍槍在這時候簡直像是真的活了過來,明顯感覺到它在興奮,似乎這位真正的龍族之血讓它感覺很是貪婪,而方貴自己也是越罵越憤怒,出手之時更重,接連兩槍,都砸得太子敖狂狼狽的後退。
到得了第三槍時,天邪龍槍上面的力量已積蓄到了鼎點,而方貴的怒氣同樣也積蓄到了極點,口中怒喝,激盪四野,一槍橫過了虛空,重重的像着太子敖狂的腦袋砸落了下來。
“喀啦啦……”
太子傲狂硬吃了兩下,已是雙臂發麻,幾乎站也站不穩的時候,再加上這一槍兇勢無邊,幾乎是瞬間,便將這位龍宮太子最後的力量擊垮,雙腿沒有站穩虛空,直接便被打得倒飛了出去,身邊雲氣翻騰,手中爛銀龍紋槍哀鳴,整潔的衣袍也被槍勁撕的破破爛爛。
“你……你這北域小修,哪裡來的膽子敢……”
太子敖狂一腔怒氣,生生被方貴打進了肚子裡,幾乎要吐血,滿面皆是驚疑不信。
這個北域小修,居然真敢,真敢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出手?
“告訴太子殿下你一個秘密……”
而這時候的方貴,則已大踏步奔來,滿面森然殺意:“我不但敢打你,我還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