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慕飲霜繼續看向石碑,石碑上的內容是:故曰: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易者,未見其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未相離,故曰渾淪。
渾淪者,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而不得,故曰易也。易無形埒,易變而爲一,一變而爲七,七變而爲九。九變者,窮也,乃復變而爲一。一者,形變之始也,清者上爲天,濁者下爲地,沖和氣者爲人,故天地含精,萬物化生。
慕飲霜以前讀這段,不過是將其當做諸子百家之中道家自家論述關於天地人的一種觀點,而今再讀,卻是意味不同了。這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個變化,隱隱之間,與修行者的境界似乎有什麼關聯。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這是萬物的變化,同樣也是修行者的境界變化,原來所謂的修行,就是明悟天地運行之理,洞察秩序規則,掌控而爲己用!”慕飲霜心間像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他對於修行者的理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深刻過。
“清者上爲天,濁者下爲地,沖和者爲人,人因爲天地之氣的沖和,形成了一個平衡的狀態,但是這個平衡狀態並非是一成不變的,而且蘊含天地之氣,所以人是萬物靈長,大道載體,原來這一切並非是沒有道理的!”慕飲霜雙眼頓時一亮,當下他眉心發光,端坐在識海中的元神,只見得一縷縷的道紋正在印刻在上面,道韻流轉,大道希音響起,仿若諸天神魔一起誦經吟唱一般。
“化神,若是以萬物生滅的變化過程來看,應該是到了太始階段,而元神,就是形狀的產生。”慕飲霜說話之時,竟然不由自主的端坐到地上,雙手自主的結出各種印法,瑞光澎湃,洗滌着他的肉身和元神。在這時時候,他的眉心處泥丸宮識海中的元神,還是虛神的另外一半,慢慢的凝實。這種凝實,非是簡單的呈現形狀,而是將自身感悟化作規則之力印刻其中。
慕飲霜識海中那圍着天劍真意旋轉的十萬八千道劍意,如天劍真意一般,在此刻完全融於識海之中。神識暴漲,神識之海不斷擴大,端坐其上的元神,透着一股古樸悠遠的氣息。在這時候,慕飲霜那元神之後,出現天地萬物生滅的變化異象,使得他的整個識海變得更加非凡起來。
慕飲霜處在悟道的內外俱忘境界,他的肉身、氣海,同樣都在發生驚人變化。
肉身之中,第一次刻下了天地萬物生滅過程而顯化的規則符文。氣海之中,真元在增多的同時,也在印刻道則,令得那翻滾不休的真元,與其上的九座龍形山嶽,都流轉着道韻。在這時,他的氣海之中,彷彿有龍吟之聲傳出,不管是通天柱,還是問心劍,此時都發出光芒,與氣海相互映照。
慕飲霜此時已經將《列子·天瑞》之中的內容給完全吃透。這雖然不是修行之法,但卻是關於天地萬物生滅之理的感悟,是列子悟出的自然之道,其價值實不下於世間任何修行功法。
慕飲霜醒來之時,已經是半年之後,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兩道凌厲無匹的光芒射出,直接打在前面的石壁之上,將其擊出兩個孔來。在這時候,他識海中的元神,已經徹底凝實,其上道韻流轉,後面卻是有一道紫色光環。光環映照之下,他的元神變得更爲非凡。
慕飲霜從來沒有聽過誰的元神後面會有光環顯現的,顯然這次他不但化神成功,而且還煉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元神。在這時候,他驚訝的發現,那在識海之中的十萬八千道劍意和天劍真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萬八千道劍意他無法控制,消失他不心疼,可是那天劍真意,卻是他的一道底牌,此時卻是不見了,這讓他有些心慌。
神識涌動,慕飲霜在識海中仔細感應那天劍真意,在這時候,他元神後面的紫色光環頓時釋放出萬丈光芒,天劍真意在那光環的中央之處發光,無上劍威釋放,從慕飲霜的指間射出,此處空間瞬間便被那劍意給切成兩半。
慕飲霜見狀,不由一怔,敢情這元神後面的紫色光環,就是天劍真意和十萬八千道劍意所化?
慕飲霜的元神睜開雙眼,能清晰的看到,那天劍真意印記居在光環的中央,十萬八千道劍意便是那外面的光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現在天不僅能天劍真意,還能催發十萬八千道劍意,因爲這兩者,此時已經被融爲了一體。
“紫色的,是與鴻蒙紫氣有關嗎?”慕飲霜不由自語。鴻蒙紫氣,那是成就他的大道之基,他的這一生,因爲鴻蒙紫氣而變得精彩,同時也變得滄桑。
慕飲霜沒有猜錯,十萬八千道劍意與天劍真意能融爲一體,形成一道紫色光環,與他神魂之中融合的鴻蒙紫氣有關。
在這時候,慕飲霜運轉《道典》中化神境界的功法,天地元氣急速涌動,向着他渾身穴竅之中而去,從而被煉化,化作真元沿着經脈流轉到氣海之中。
“原來化神之後,對於天地元氣的感應更爲敏感了,不僅如此,似乎還能洞察天地萬物的運行規則!”慕飲霜元神結印,周邊隱隱浮現一些絲線一般的光亮,那正是天地運行規則的顯化。只是慕飲霜還是化神初境,還不能清晰的感覺到天地規則,只有到返虛之境的大修爲者,才能清晰感覺到,並明悟其至理,從而以之成爲印記,刻在幾身,以真元驅動而爲己用。
“咦?似乎控制兵器也更得心應手了!”慕飲霜心神一動,通天柱和問心劍皆是一齊出來識海,浮在慕飲霜的前面。慕飲霜將問心劍收回氣海,神識一動,通天柱直接迅速變大,橫掃出去,將前面的石壁給全都摧毀了。
“原來到了化神之境,實力直接是翻幾倍的增長,難怪說化神是一道天塹,是區分凡人和修行中人的關鍵,這元神的作用,非是隻有長生啊!”慕飲霜雖然無比艱辛,但最終化神成功,心中卻是無悲無喜,就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怪異。
收了通天柱,慕飲霜又向着那以雲篆刻《列子·天瑞》的石碑走去。他知道,列子不會無端的刻下兩塊石碑,這其間絕對有什麼他沒有發現的。
因爲明悟石刻內容,慕飲霜這個時候來看那些雲篆時,確實與先前不一樣。道家會有云篆這種文字,那是因爲這種字體乃是道的載體,那些彎曲圓直的線條,承載着的是悟道者的領悟。
慕飲霜心神隨着那雲篆的線條而走,在這時候,那些個以雲篆寫成的字體,個個都發出光芒,從那石刻之上跳躍而出,往着慕飲霜的身體而去。慕飲霜心下大驚,仔細感受着這些雲篆寫成的字,種種領悟全都在他心中浮現,隨後這些字體,竟然不去識海,也不去氣海,更不融於肉身,而是附在慕飲霜的五臟之上。
五行精氣不運而自轉,那些字體的道韻流出,不斷地壯大慕飲霜的五臟六腑,血肉骨骼,就連元神和氣海也受益,這簡直是從未見過的怪事。
“這些不是尋常雲篆,而是列禦寇前輩悟道流轉的道紋,他以雲篆將這些道紋刻畫出來,怕來這裡的後輩識雲篆,無法得道他的‘自然之道’的傳承,所以才又在另一塊石碑上以大篆刻下石刻內容。只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秦朝會一統天下,曾經諸國使用的大篆,認識的人卻是不多了!”慕飲霜自語一聲,當下閉上眼睛,繼續感悟那些道紋之上的道韻。
在這時候,他才真正的理解那“御風而行”中的“風”爲何物。原來這“風”不單單是風之極道,更不只是自然界的風,而是指天地變化着的萬物。風無形,變化無端,是以列禦寇才用了這麼一句。
“既然修行中人可以馭物飛行,那這物除卻兵器之外,也可以天地元氣,可以是一株草,就連虛空也是作爲物的存在,如此一來,倒是不用馭自己的兵器,返虛之境的修行者也能飛行?不對,萬物雖然都可以被用來作爲載體,但最爲熟悉的莫過於自己的兵器,這纔是化神之境的修士語駕馭自己的兵器飛行的原因所在。至於返虛之境的修士,他們不僅能洞察天地萬物的額運行規則,還有強大的修爲可抵住虛空道則的絞殺,這纔是他們能穿梭虛空的真正原因所在!”慕飲霜雙眼發亮,將這其中關鍵領悟透徹,當下他試着以列子的御風之法,身子真的浮在了空中,此時他在空中行走,簡直如履平地。
“原來真的可以!”慕飲霜和發現,就算是不用虹舟,當下他也能凌空快速而行,這一切,他所駕馭的,卻是天地間流動着的“氣”。
慕飲霜將雲篆中所蘊含的道紋全都給納入體內之後,卻是在爲如何出去發愁,畢竟以他如今化神初境的修爲,在那些劍意之龍的面前,確實還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