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扶着太宗皇帝出了屋子,慕飲霜不由多看了離去的武媚幾眼。單以容貌而論,武媚在宮中不是絕頂,然而其手段和眼光卻是高明到了極致,此女恐怕將來又是一個狠角色。
慕飲霜又待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進宮時慕梓華的話,當下驚坐起來,自語道:“糟糕,把孃親的事給忘了!”
慕飲霜又看了靜羅公主一眼,見得她神色比剛纔好了一些,但一時半會恐怕會不會醒來,便出了屋子,將門關上,出宮之後直奔慕府。
慕飲霜回到慕府,直奔他父母的房間而去。此時此刻,采薇正拿着往時慕飲霜玩過的物事發呆,十幾天來,因爲擔心,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當下她嘆息一聲,自語道:“霜兒,你到底怎麼了?爲何還不回來?”
她話語剛落,慕飲霜推開屋門,直接跪到地上:“孃親,孩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這帶着些哭腔的聲音傳到采薇的耳朵裡,令她整個人不由一顫,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直接起身撲出,將慕飲霜抱在懷裡,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孃親!”慕飲霜伸出手去爲采薇擦掉眼角的淚水,將她扶起做到凳子上。
“孩兒沒事的,您別哭!”慕飲霜自己說着,連自己的眼淚也都沒有止住。
采薇眼中雖有淚水,可是臉上卻滿是欣喜笑意,她道:“孃親是高興!”
慕飲霜擦掉眼淚,道:“孩兒也高興!”
“可去見過公主了?人家爲你都病倒了,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采薇說道。
慕飲霜使勁的點頭。采薇道:“餓壞了吧,娘給你去弄吃的!”
慕飲霜自融合了小世界中的那團鴻蒙紫氣之後,還從未有飢餓的感覺。當下聽得采薇的話,回想起采薇做出的那些好吃的東西,倒是真的覺得有些餓了。
不一會兒,采薇炒了兩個菜,母子二人吃得極是開心,吃飯是,采薇曾問及慕飲霜失蹤的時候去了哪裡。慕飲霜自然知道小世界裡的事情解釋不清楚,於是就說自己被一個厲害的壞人打落一處很深的洞穴之中,爬了幾天纔出來。至於問他途中吃什麼,他自然說是石壁上青苔一類。
采薇聽着慕飲霜的那些假話,卻又流淚。慕飲霜當下倒是沒什麼法子,只能暗暗嘆息,不過他卻也不敢大意,太宗皇帝、他的父親等人肯定都會問他同樣的問題,他可不能說漏了嘴。
慕飲霜此時都有些佩服他料事如神的本事,纔剛剛與他孃親說完,宮裡便來人了,說是太宗皇帝要見他。
皇宮裡的路慕飲霜早就走熟了,時下這太監帶着他去的方向正是御書房。
來到御書房,慕飲霜見得慕梓華、程知節、秦叔寶、長孫無忌等人均在,他便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顯然他們不僅是要問自己的去處,恐怕也查出了一些什麼,畢竟那日去翠微宮中刺殺太宗皇帝的魯鑫等人都被抓了。
“先說你失蹤的去處!”發話的是慕梓華。
慕飲霜將與他母親采薇說的那一套原原本本的與衆人說了,其中還摻雜了一些自己的真實經歷。衆人聽了,都分辨不出真假。這樣結果,或許纔是最好的,畢竟那些奇怪的事說出來,纔會是讓人覺得他在說謊。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相貌?他與你說自己的名字了沒有?”太宗皇帝問道。
慕飲霜道:“他說自己叫餘生,是在城外襲擊我和公主時說的。至於他的容貌,我倒是可以畫出來!”
太宗皇帝已經命人拿來紙筆,半盞茶的功夫,慕飲霜便把餘生的容貌畫出來了。
長孫無忌拿起畫像,不由微微皺眉,然後遞給衆人看,可是誰都不認得餘生。
“名字奇怪,人的長相也陌生,他到底是何許人物?”太重皇帝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與衆人說話。
慕梓華道:“從抓來的那些人的口中得出的結論,恐怕有六分的可能是真的!”
魯鑫雖然閉口不說,可是其他的人卻是沒他那般有骨氣,大刑伺候下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
長孫無忌道:“當年查抄廢太子的事,微臣可是欽點過的,根本就沒人活下來,這其中絕對有蹊蹺!”
慕飲霜聞言,不由看了一下自己的父親,又看了看長孫無忌,二人的話語雖然都很委婉,但其間卻是藏着不可壓抑的鋒芒。此時他不禁想到:“父親向來都不參與這些事情的,爲了我卻是再次趟入這渾水中,唉!”
太宗皇帝卻是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諸位卿家的功勞朕有都記着,不管是誰,他都不能擾亂咱們一起掙來的太平江山!”
“陛下說的不錯,好不容易纔有今日的好日子,誰要來搗亂,就是和我程知節過不去!”程知節是直漢子,說話許多時候都不會顧及許多。不過太宗皇帝喜歡的就是這種直漢子,沒有什麼心機可言。
“諸位卿家退去吧!”太宗皇帝下令,衆人才退出御書房來。
慕飲霜沒有與慕梓華一起回慕府,而是又去看了一眼靜羅公主,見得她臉色已經漸漸的紅潤起來。太醫也說沒什麼大礙了,懸在他心中的那塊大石才放下來。
回到慕府,已經是戌時左右。采薇早已準備好晚飯,慕飲霜回來之後纔開飯。用過晚飯之後,慕飲霜被慕梓華直接叫到了書房中,道:“好啊,撒謊越來越撒得圓了!”
慕飲霜暗裡苦笑一聲,他的謊言終究還是被他父親給看出來了。
“說吧,這些天都去了哪裡?”慕飲霜問道。
慕飲霜道:“若是我說了,父親還是認爲我撒謊怎麼辦?”
“說!”慕梓華微微皺眉。
慕飲霜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見得慕梓華沒什麼表情,也沒開打斷的話,正要鬆口氣,卻在這時,慕梓華卻是冷哼一聲:“還遇上妖怪了?真是鬼扯!”
慕飲霜當下除卻苦笑,還能做什麼。正鬱悶時,慕梓華又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不要跟你娘說了,她會擔心的!”
慕梓華出了書房,只留下慕飲霜在那裡發呆。過去一會,他似乎才明白過來,其實慕梓華已經相信了他所說的。
“或許,父親也曾見過一些怪事。”慕飲霜最終得出這個結論,然後也出了屋子。
第二日,宮裡傳來消息,靜羅公主已經醒來。慕飲霜馬不停蹄的趕到宮中,靜羅公主見到他是又哭又笑。慕飲霜哄着她吃了一些東西,待她睡過去之後才起身來。
“慕將軍,陛下有請!”外面忽然傳來那個伺候太宗皇帝的老太監的聲音。慕飲霜打開門來,與那老太監一起來到了太極殿。
太極殿上,文武大臣分左右而站,整整齊齊的,透着一股威嚴。前面處,卻是許多大臣都在激烈的發着議論。慕飲霜走上前來,行過禮之後,聽了一會爭論,總算是明白了他們在爭什麼。
在西域與唐國間,有一個國家名叫高昌國。是時太宗皇帝主張華夷一家,國內各個民族繁榮共存,西域諸國也都尊稱太宗皇帝爲天可汗。唐國的威望,震懾寰宇,只是也有蠢蠢欲動者,那就是西突厥。
高昌國的前任國君鞠伯雅還算是一位明君,與大唐交好,高昌國也得到前所未有的發展。鞠伯雅去世之後,國君之位由他的兒子鞠文泰繼承。鞠文泰是個極爲自負的人,他認爲高昌國已經很強大,沒有必要再繼續屈居於唐國之下。是時西突厥的可汗藉助這機會,挑動鞠文泰擄掠絲綢之路上來往的商人,不把唐國的警告放在眼裡。
其實太宗皇帝也沒有將鞠文泰放在心上,來往的商旅小心一些也可避開高昌國的堵截,是以漸漸的就把那些事給忘記了。
太宗皇帝並不知道,他的放任不管,卻是讓鞠文泰更加猖狂。如今他不僅堵截過往商旅,竟然派兵侵犯伊吾、掠焉耆。
邊疆戰角吹響,時下朝中卻是有兩種聲音。一種聲音認爲,高昌國遠在幾千裡之外,出兵攻打不易,只會耗費物力財力;另一種聲音卻是主張派兵攻打高昌國,如此纔來彰顯大唐天朝的威嚴。
太宗皇帝看着殿上的兩幫大臣爭來爭去,忽地站起身來,大聲道:“好了!”
威嚴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那些正在爭論不休的大臣頓時停了下來。大殿上出奇一般的安靜,靜的可以聽到諸多大臣的呼吸聲。
太宗皇帝目光掃過羣臣,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犯我大唐威嚴者,雖遠必誅!”
當此之下,慕飲霜、秦懷玉、程處亮等諸多小輩均在。他們都是晚輩,不像他們的父輩那般,真正見識過太宗皇帝在戰場上的勇猛和智略超羣,然而這一道威嚴的聲音,足以讓他們熱血沸騰。
“侯君集上前聽命!”太宗皇帝已經開始點將,羣臣鴉雀無聲。唯有侯君集那盔甲的摩擦聲和穩重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