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星辰隱匿。
在聖宗內門一座大殿前的廣場上,一座隱藏在夜色中的大陣,正在悄然運轉,陣陣濃霧,就像把夜幕撕開了一塊一樣,完了大陣包裹的嚴嚴實實,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
唯有道道閃電從那大陣中透露出來,轟鳴中撕開夜幕的一角,可很快就被更加濃重的黑給填滿了。
大陣中,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被那閃電的光映在黑色的幕布上,仿若世俗中的皮影戲一般,又像一個牽線木偶,手忙腳亂地應付着眼前的局面。
大陣外,一個脊背挺得像標槍一樣筆直的人,手中正操縱着陣盤,遠遠望去,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一般嫺熟,整個人看起來從容而鎮定。
一股磅礴的氣勢,也是從那人影中散發出來,仿若神祗,凜然不可侵犯。
相比於這道人影的鎮定和從容,陣中被困的人可就顯得有點悲催了,他雖然破掉了兩道閃電,可第三道閃電的一部分還是轟擊到了他的身體上,他就像一個破麻袋一樣,被狠狠地拋了出去。
“撲通”一聲,摔落到地上,雖然那道閃電沒有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以使他頭髮凌亂,眼中的驚駭更是無以倫比。
“這小子怎麼這麼強大呀!”他也是一臉苦笑,要知道,他已經有差不多二千年沒有這樣的狼狽過了,“這難道還是一個外門弟子嗎?這逆天的手段,怎麼比太上長老還太上長老呀?!”
還沒待他想明白前因後果,三十餘道閃電攜帶着勁風呼嘯而至,那閃電在他的眼裡雖然十分弱小,又不能給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和三十道閃電加在一起呢?
“那個牟小友,快住手!老夫沒有惡意!”
在這一刻,什麼大魔尊的尊嚴?什麼大魔尊的面子?通通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他心中暗忖,若是這些閃電打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出的糗可就更大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牟大師快住手,好像是鄭亦然太上長老!”
白逸飛的聲音遠遠傳來,聲音中帶着一絲焦急。
“什麼?是鄭亦然太上長老?他怎麼會這麼無恥地偷襲?”
賽樺的脾氣十分耿直火爆,她剛剛變得年輕起來,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裡,心中對牟子楓充滿了感激之情,一聽說是鄭亦然太上長老,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若不是有這個老東西橫加阻攔,牟子楓內定的名額也不會丟失啊,她也能早幾天變得年輕了。
“哼!”
牟子楓冷哼了一聲,雖然心有不甘,可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況且,他也看出來了,那些直徑十米的閃電雖然看起來嚇人,可並不能把眼前的這個人劈死,打蛇不死,必留後患,等到自己進階爲仙王,眼前這個人還不是怎麼拿捏怎麼是?
他的手一動,陣盤轉動間,那距離鄭亦然頭頂不到三米遠的三十道閃電悉數煙消雲散,泯滅無形。
而那陷龍困殺大陣也被他撤了開去,一個看起來二十八九歲年紀,臉龐黝黑,披頭散髮的人也是出現在了牟子楓的眼前。
“參見首席長老!”司空南向牟子楓使了一個眼色,向着那人抱拳拱手。
牟子楓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拱起了手。
“罷了,免禮!”
鄭亦然倒背起雙手,又裝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噗嗤”一聲,阿穎笑出了聲,“這老小子裝什麼裝呀,你沒看見自己的頭髮已經披散開了嗎?而且半邊太上長老袍子都已經燒焦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聽到阿穎的笑聲,鄭亦然立了立眉毛,微微皺了皺眉頭。
“小鄭,你這是搞的哪一齣?爲什麼暗中對牟大師出手?”
白逸飛已經是活了兩千八百年的老怪物,雖然他的修爲不如鄭亦然高,畢竟他的輩分擺在那裡,他可是比鄭亦然多活了整整六百年啊,他爲聖宗打江山的時候,鄭亦然還沒有出生呢。
加上之前他駁了白逸飛的面子,所以他毫不客氣的直接開口質問。
鄭亦然的老臉一紅,“咳咳”乾咳了兩聲,“晚輩只不過想試探一下牟子楓的修爲罷了。”
“有特麼你這麼試探的嗎?若不是老夫開口制止,你小子現在就是不死也得身受重傷,知不知道!”
白逸飛翻了翻七色魔瞳,面沉似水。
聞聽此言,鄭亦然心中就是一凜,雖然他不認爲那些閃電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如果是那樣,自己在這些太上長老的心目中的地位,可就無限的動搖了,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呀。
他心中隱隱有了一絲後悔,“看來還是自己太託大了!”
看向牟子楓的眼神裡,就摻雜進去了一絲異樣的情感,“找個機會,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囂張的弟子不可!”
白逸飛活了兩千八百多年,鄭亦然的這點小心思,怎麼能夠逃脫得了他的火眼金睛。
“你不要再想着報復牟大師,如果那樣,老夫豁出去拼着這條老命,你要好好的跟你理論理論。”
“哧!”
鄭亦然哂笑了一下,白逸飛的話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個四階魔尊初期的人而已,也敢出言威脅自己?那豈不是耗子給貓舔嘴巴——嫌自己活的不耐煩了麼?!”
“若是加上我們呢?”
阿黑和阿穎上前一步。
“還有我!”
南宮絕也上前一步。
“算我一個!”
猶豫了一下,賽樺也走了出來。
“噝!”
鄭亦然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自己居然是一個五階大魔尊的強者,可也架不住五個魔尊的圍攻啊。
“這個不起眼的人族小子有何德何能,怎麼能讓自己的五個手下都背叛自己呢?”
他一下子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如果不端正自己的態度,任事態自由發展下去,自己聖宗內門首席太上長老的地位將要不保啊!
“放心,白前輩,怎麼說牟子楓也是我聖宗的弟子,看見他有這麼高的修爲,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找他的麻煩呢!”
“算你識相!”
白逸飛翻了翻白眼,狠狠地瞪了鄭亦然一眼。
“鄭亦然,你這麼晚來有何貴幹?”
“你看,光顧着說話,把正事兒給忘了。”說着,鄭亦然邁步向殿內走去。
白逸飛和牟子楓對望了一眼,跟在鄭亦然的後面,也邁步走進了大殿……
三天後,一艘長一千米,寬八百米的戰舟,在廣袤的沙漠上空飛行。
戰舟上,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迎風而立,灰色的土布長袍無風而動,把整個人襯托得無比的靈動。
漆黑的眸子如大海一般深邃,刀削斧刻一般的臉龐棱角分明,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王者之氣,使他看起來如一尊神祗,又像一個睥睨天下的君王,凜然不可侵犯。
這人正是從聖宗內門出來的牟子楓。
看着腳下廣袤的沙漠,他突然想起了這片沙漠上的老朋友——牟子周,過去了兩年的時間,也不知道牟子周過得怎麼樣了?
那神秘的試煉之地的入口,就在這魔之洲的大漠之中,所以,古風隨着那一百名選拔出來的弟子,一起坐上了這聖宗內門的戰舟。
這次帶隊前往的是內門太上長老院的司空南、南宮絕、賽樺和霍田琦四人,都是實打實的魔尊級別的強者,陣容不可謂不大。
據說聖宗內門閣主馮彪和太上長老院的首席太上長老鄭亦然、長老白逸飛應其他兩門的邀請,已經早於這艘戰舟出發,目前已經到達了那神秘試煉空間的入口處。
只待這些弟子一到達,聖宗、皇宗、乾坤宗三個超然宗門的魔尊階彆強者共同努力,一起開啓那神秘的試煉之地。
何釗等人遠遠的看着甲板上的牟子楓,臉上不由閃過了一絲狡黠微笑,“外門的小崽子麼?看到了那試煉之地我如何收拾你?”
還有一個人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牟子楓的左右,那人就是芸萌。
自從在比試中輸給了牟子楓,她的心裡再也不淡定了,可以這麼說,牟子楓那年輕的身影,那拽拽的神情,那不服輸的堅毅,已經深深住進了她的心裡,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如何來面對眼前這個人族弟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平抑自己複雜的心情,她總感覺自己的心裡空落落的,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總感覺自己的心裡缺少了點什麼似的。
“到底缺少了什麼呢?”
從小到大,她都是闊小姐一般的存在,要天上的星星,家裡人就不會給她摘月亮,這也養成了她頤指氣使獨特的性格,哪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呢?
可偏偏這種委屈她又說不出來,憋在心裡是十分的難受,“就怨眼前的這個人族弟子,如果沒有他,自己哪能品嚐到失敗的滋味呢?!”
可不知道爲了什麼,她偏偏對眼前的這個人族弟子生不出來一點恨意。
“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