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沉默了。
一是因爲不知道這黑山老鬼到底是誰。
如果是自己的弟子，自己的形象居然是這樣的嗎？
“明明我在遊戲中，也沒做什麼，主打的就是一個發展宗門，沉浸修煉。和弟子的交流也僅限於師傅和徒弟之間的技藝交談…”
“就算古月曦麼…當時與她結爲道侶，不純粹就是爲了穩住那慕錦麼？甚至還是古月曦故意這麼做，說她是爲了慕錦才這麼選擇的。”
“怎麼變成我對她有感情了…”
“額…”
牧野望着眼前的廢墟，莫名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面。
“好了，繼續跟我走吧。”
黑山老鬼見後者不說話，自以爲是給說服了，便補充道，“說這些，只是讓你多瞭解天鬼老祖其人。須知，這世間再厲害的強者，也不全都是那高高在上的一面。也有着屬於他們的情感與生活，以及常人無法看到的一面。”
牧野沒有多說，繼續跟着黑山老鬼，回到了蕩天山脈的腹地。
腹地中，有一道溝壑縱橫山脈，那殘餘的痕跡經過歲月風霜的洗禮，依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駭然氣勢。
“這處溝壑，是當年天鬼門與一位大敵交戰留下的。”黑山老鬼道，“那一次，已經有些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天鬼門弟子上萬，實力強大。可這一戰，卻讓天鬼門損失了大量的弟子以及領土。”
“幾乎臨近滅宗。那是天鬼老祖領導天鬼門歷史上最爲危險的時刻之一。但那一次，也是天鬼老祖唯一一次沒有現身天鬼門。”
黑山老祖道，“這裡便是當時的戰場。但在當時的老祖的弟子，也就是後來的蕩天七聖看來，那其實是老祖對天鬼門的一次大清洗。”
“從這，也展現出了天鬼老祖對宗門大勢的非凡掌控。”
“？”牧野。
額，好像是當初那位上古魔修焚天來襲，帶領着禁地四周的三大修仙家族追殺葉梵，最後逃回天鬼門從而帶來的災難。那一次也確實是天鬼門一次極其危險的時刻…
只是那時候，自己正在突破元嬰，若強行出關，境界不升反降，只能讓宗門自己應對了。
後來打了一兩年，直到古月曦出世，配合暗中出手的慕錦才擊敗了上古魔修，保全了宗門。
“正常那時候，若是尋常的宗門領導者，只會選擇與宗門同生共死。但老祖卻不這麼認爲，在他來看，那時候的天鬼門經過一段快速的收納弟子，勢力逐漸龐大，卻顯得有些魚龍混雜，多而不精了。”
“而這次危機，在老祖謀劃中，乘此機會正好讓天鬼門重新洗牌。”
黑山老鬼聲音平淡，卻帶着幾分肅殺，“宗門生死大劫，那些念頭不純，貪生怕死，懦弱膽小的弟子根本不需要宗門一個個揪出來，自己就會主動離開。而能在此次劫難中活下來的，那必然是天鬼門中的精銳！”
“藉此，天鬼門才能浴火重生，脫胎換骨，擁有真正成爲修仙界最一流宗門的資質。”
“所以，這次危機，在後來的衆多弟子看來，老祖雖然未曾現身，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若沒有這次劫難，天鬼門愈發壯大下去，必會因爲弟子駁雜從而逐漸延伸矛盾，分裂，不合…”
“這也是老祖厲害之處。”
“……”牧野。
“那個…”牧野沉思道，“會不會是老祖當初其實另有要事，真沒辦法出…”
最後一個‘現’字還沒說完。
“不用說了！”黑山老鬼直接打斷道，“不要妄圖用你那短淺的目光去揣測老祖的手段。”
“他絕不是因爲其他原因而不現身的。”
“……”
牧野記得遊戲中是因爲那是正在突破元嬰的關鍵，沒辦法出來。
但結果確實是如黑山老鬼所說。
後來的天鬼門雖然人少了一些，可弟子們的凝聚力卻更強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那時候的天鬼門看似弱小了，實則更強了。
“再說了，我早與你說過，老祖對宗門以及弟子瞭如指掌。”黑山老鬼道，“他自然知曉宗門的一切情況的。絕不會是因爲什麼其他原因而不現身。定然是早有預謀與想法的。”
“不然，怎能帶領天鬼門橫掃當初的修仙界。”
牧野只能硬着頭點了點。
好吧，伱說的沒錯。
但沒想到，那時候的蕭火他們，居然是這樣看自己的。
正常來說，作爲宗門領袖的宗主，在如此危機關頭都不出現，那衆多弟子的忠誠肯定是要降低的。
後來回去時，那些弟子不僅忠誠沒降，反而更高了。
論揣摩宗主的本事兒，還是你們厲害。
人在高位了，估計怎麼做，下面都有一堆人暗自揣摩其深意吧。
隨便拉泡屎估計都以爲你拉的位置下面定然藏有什麼天材地寶…
“……”
黑山老鬼最後帶來到的是蕩天山脈最後的一角。
牧野倒是記得清晰，因爲這是大結局時的地點，和修仙界衆多元嬰強者交戰於此，那一戰遊戲中的自己憑藉着元嬰級別的玄垠劍訣，以及兩大鬼靈，加上本命法寶配合無量劍陣，直接一口氣斬殺了幾乎所有的元嬰強者。
奠定了天鬼門無敵的基礎。
只是後來遊戲最後的BOSS黑山老鬼現身，玩家被迫劇情殺，繼而大結局。
但也算圓滿。
“那時自己修煉的元嬰，還只是春生萬物訣，只有一招神通春回大地，卻依然能憑藉本命法寶結合無量劍陣，強殺大部分的元嬰強者…”
牧野想到這，心中還有幾分心曠神怡。
若自己能修煉天衍訣，不知修成的元嬰能有多強。
當然，現實中自己就不要想修煉了。
“但是在遊戲中，還是有有機會的…如果下個遊戲，遊戲角色能長壽的話…”牧野心中算盤其實很早就打上了。
不過如今還是得先處理現實中的事兒。
不然遊戲是玩不清淨的。
“關於老祖最後的消失…”黑山老鬼說到這，聲音忽然顯得有些縹緲。
好似也在追憶一般。
“定然也是老祖故意爲之。”牧野接話道，“因爲這一戰之後，天鬼門已經無敵於世，宗主之前說過，老祖的目標就是將天鬼門發展成爲第一宗門。如今已經辦到了，在老祖看來，那未來就是天鬼門弟子的舞臺了。”
黑山老鬼扭頭看了牧野一眼，微微點頭道：
“不錯，看來與你說了這些，你已經比較懂天鬼老祖了。”
“但，卻沒這麼簡單。”
“……”牧野。
“原因有很多，如果要走，老祖有道侶，他沒有帶道侶一起離開，這就不應該。”黑山老鬼淡淡道，“他是不留任何信息就消失了。”“有人猜測是他死了，但天鬼門沒有多少弟子相信。”
“在有些天鬼門弟子看來，老祖離開固然是想給他們舞臺。但卻也是一種不負責的表現…”
“這哪能有不負責了？”牧野問道。
“老祖生性風流，早有傳聞他死於自己道侶之手。”黑山老鬼道，“雖是一種妄傳，十分偏頗，但某種程度上也反應了老祖確實招惹了不少弟子…他吃幹抹淨，正好可以藉此消失，繼續他的下一段風流之旅…”
“也是有可能的。”
“絕不可能！”牧野嚴肅道，“你這麼說，就是在誣衊天鬼老祖了。一代奇人，怎會如此？這番揣測是哪位弟子說的？我看實在愧對天鬼老祖的教導！”
“你又不是天鬼老祖弟子。”黑山老鬼奇道，“沒想到你倒是挺維護老祖。”
說完，黑山老鬼看了後者一眼。
“我如今是天鬼門弟子，接下來要扮演天鬼老祖。”牧野道，“我想誰也不想扮演這樣一個人吧？自然是要維護老祖的。”
黑山老鬼微微點頭：
“關於老祖消失，衆說紛紜。其實無論怎樣，老祖依舊是天鬼門衆多弟子的精神信念。”
“走吧，回去吧。”
“那隻鬼靈我也備好了。”
牧野心中鬆了口氣。
心想，這天鬼門弟子猜測的，比許嫦怎麼還要離譜。
什麼下一段風流之旅都來了，簡直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啊！
十有八九是周凰兒這麼說的。
估計除了周凰兒，其他弟子根本不會這麼想。
黑山老鬼帶着牧野回到了大殿。
“這隻鬼靈叫：‘幻暝鬼’。”黑山老鬼道，“這是蕩天七聖當年離開後，從另外一處秘境中尋來的鬼靈。放回天鬼門後，就一直放在玲瓏塔中。一開始沒有幾個弟子看得上，因爲平平無奇，除了模樣稍微乖巧一點之外，並無任何特異之處。”
“相較於其他鬼靈，對馭鬼師就沒什麼幫助了。”
“所以一直沒有被選上。後來天鬼門遭逢大難，蕩天七聖也早已離開宗門。宗門餘下的天門七鬼被衆多修仙界的強者擊敗，玲瓏塔都給收走了，裡面據說許多鬼靈都給直接消滅了。”
“唯獨這隻鬼靈，暗中變成了一名弟子，渾水摸魚，懵懵懂懂的溜走了。”
“後來被本宗主發現…”
那挺機靈的。
黑山老鬼說完，輕輕一揮手，一隻圓滾滾形如腦袋般的鬼靈從虛空中飄了出來。
這隻鬼靈看上去靈智不俗。
牧野微微皺眉，掃了一眼，總覺得這種鬼靈與其他鬼靈不太一樣。
它看上去也沒有太大的兇威，反而顯得還有些乖巧。
究其原因，大概是它的模樣，用現代一點的話說，偏向於卡通。
與其他鬼靈的畫風不太一樣。
通體是紫幽色的，只有一個腦袋大小，腦袋中央有一雙漆黑的圓孔，像是眼眸，卻沒有眼眸的結構。看上去有點呆傻，也沒有什麼觸角，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危險性。
牧野也感知不到多強的陰力。
說明這隻鬼靈脩爲不高。
“它有變化之能，這些時日，我已經爲它灌輸了許多與陰聖有關的信息。”黑山老鬼道，“已經能變得五六分相似，變化後還具備一定的威嚴。不懂馭鬼的修士，是發現不了的。即便那蕩天七聖能察覺出異樣，只要你沒有太大問題。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太多的疑問。”
你還挺了解他們的。牧野瞅了這隻鬼靈一眼，發現後者也在看着自己，不由捏着下巴打量一陣。
對方陰力不強，但確實是靈魂體。
牧野招了招手，後者就飛了過來。
黑山老鬼輕輕唸了一聲，聽着是黃泉育靈寶典中的法訣。
不多時，這幻暝鬼渾身一震抖動，像是裡面裝了一個水袋似的，左右搖晃，然後猛地一陣旋轉。
下一秒，一尊偉岸的鬼靈便出現在面前。
牧野眼眸微微瞪大。
還真有點像啊！
與自己的陰聖有個六七分相似了。
彼時的幻暝鬼已經變成了陰聖的人形模樣，渾身陰力澎湃中夾扎着皇者的金黃輝光，一副足以令萬鬼懾服的模樣。
別說，對馭鬼不瞭解的修士，確實看不出來。
即便在馭鬼一技上，有個二三階水準，也頂多只能感覺有點問題，卻說不出什麼問題。
因爲鬼靈本身就是強大的神識，虛幻之身。
修士以神識感知，感應到的也只是一股神識。
只有瞭解馭鬼，才能憑藉一些細枝末節察覺出不對勁。
偏偏這隻幻暝鬼變化後，還具備陰聖的一定威嚴。這樣就算了解馭鬼，還真不好判斷。
當然，沒有具體的能力，也就只能看看了。
只要稍微動手，直接暴露。
“你在馭鬼這方面的天資極高。”黑山老鬼道，“這隻鬼靈暫時給與你培養。接下來的時間，你只需與這隻鬼靈磨合即可，直到能與它附體。以及讓它對你言聽計從。”
“這樣，你假扮天鬼老祖之事，算是成了。”
“時間不多，此時天河宗已經聯合了東荒大部分的修仙勢力…”
“只要你沒問題了，本宗主才能立刻召回蕩天七聖…”
牧野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於是，牧野帶着這隻鬼靈離開了大殿，回到了自己的弟子房。
思索片刻，牧野拿出了許嫦給的遁天梭，滴上一滴血，隨後在上面刻上了一道信息傳遞給許嫦：
【已至天鬼門，得黑山老鬼信任，欲以我假扮老祖，對抗爾等】
“身爲間諜，我很守信。”牧野滿意點了點頭。
不知許嫦該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