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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飛行法寶也有講究,劍修用劍,佛修用銅鉢,袈裟,佛珠,還有的女修用釵子,蓮花,真可謂五花八門,甚至連毛筆硯臺,也有人用來煉化成飛行法寶,以示其風雅,可見修士並非真正超凡脫俗,在人皆有愛美之心這一準則下,凡人和神仙都沒什麼兩樣。

清瑩他們急着趕往天衍宗,一行二三十人,法寶各異,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尋常人擡頭望去,只能瞧見二三十道絢麗的光芒自頭頂飛過,如霓虹橫架晴空,流光溢彩,瑤碧生輝。

之前用雙腳走路,一個月也走不到天衍宗,但現在用了飛行法寶,不過兩個時辰便可至。

許多修真門派都選擇依山傍水,那是因爲山水靈氣最多,唯獨天衍宗別出心裁,這個門派位於西陵中部,位置比西陵國都還要正,當年天衍宗的開山祖師看中此地匯聚八方靈氣,正好處在西陵的龍脈之上,不比任何建在山上的宗門差。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眼光,天衍宗建派七千多年來,由一個勢單力薄,毫不起眼的小門派,發展成爲如今的天下第二大宗門,與上玄宗不分軒輊,連西陵國君也要避其鋒芒,將國都略略北遷,竟不敢與天衍宗爭這塊風水寶地。

然而若是以爲天衍宗建在平原上,沒有其他門派那樣險峻巍峨的話就錯了,雖然地勢低,但氣魄一點也不低。

上玄宗一行人在離天衍宗剛還有一大段距離時,就瞧見一座建築物如尖峰利刃,直插雲霄,頂端那片片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金輝。

許多人都未曾來過這裡,見狀便發出驚歎聲,只聽得清瑩笑道:“我上回來的時候,跟你們一般年紀,當時見了這尖頂,也是稀罕不已。”

旁邊有弟子問:“師祖,這座尖塔是用來做什麼的?”

清瑩道:“這是宗師塔,用來供奉天衍宗歷代祖師,不是住人的。”

又有弟子道:“起這麼高,難道就不怕觸怒上界諸神嗎?”

清瑩笑了一下:“據說他們其中有一位祖師成功飛昇上界了的。”

所以就有了靠山和關係戶,可以建這麼高的塔?上玄宗怎麼沒這麼牛氣呢。衆人暗暗嘀咕,也不敢再問她。

等到達天衍宗地界時,一大片建築物瞬間呈現在眼前,給人以鋪天蓋地的震撼感。一股強大而渾厚的靈隨之力撲面而來,如泰山之勢,隱隱威壓,讓人有點喘不過氣,頓感壓迫,修爲薄弱的弟子趕緊暗自運起自身靈力抵擋。

不同於上玄宗分爲七峰,天衍宗的建築是分八個方位來分佈的,中間一上一下兩個廣場,暗含八卦太極之意,他們方纔看到的那座尖塔,便是位於八卦正中央,被所有殿宇簇擁在中間,彷彿君臨天下,而周圍都是它的臣屬。

從半空望下去,這種震感的感覺更加強烈。

但震撼歸震撼,難免有人不忿:“師祖,這,這也是天衍宗故意的?太欺負人了吧!”

想他們上玄宗雖是天下第一大宗,行事謙遜溫和,至多是在山下不準使用飛行法寶罷了,哪裡像天衍宗這般咄咄逼人。

清瑩爲他們釋疑,也是講解:“天衍宗地處靈脈之上,底下靈氣充沛,源源不斷包裹着整個門派,他們利用這種優勢,輔以法陣,將整個結界罩在天衍宗上空,以防有人從空中襲擊他們,尤其是這個尖塔。”

換而言之,因爲這個尖塔實在太漂亮,目標太大,難保有人爲了出名,跑來毀壞,所以天衍宗的人不得不把它保護起來,但這樣的話,但凡別人來到此處,也會感覺到天衍宗咄咄逼人的氣勢,實在起不了什麼好感。

清瑩來過天衍宗,這是第二回,她同樣對這個結界沒什麼好感,覺得那是天衍宗耀武揚威的表現,只是她生性厚道,不會在徒子徒孫面前說天衍宗的壞話罷了。

“來者何人?”聲音由遠而近,清朗嘹亮,一個面容白皙俊俏的年輕男子御劍而來。

“我等乃上玄宗弟子,特來參加宗門大會!”清瑩身後一名弟子出列,充當迴應之責。【蝦米文學

“原來是上玄宗道友,有失遠迎,萬望見諒,宗主早已交代,我們恭候許久,請!”對方朗朗笑道,瞧見他們的服色也已明瞭,一邊打招呼,一邊摸出數十塊非金非玉的小牌,遞給他們。“這是出入令牌,有了令牌就可以隨意出入結界,不受限制,此牌也是身份證明,請勿遺失。”

那弟子接過小牌,分發給衆人,清瑩將小牌放在身上,道:“方閣主可好?”

天衍宗以八卦來劃分,自然也分乾天、坤和、震言、巽義、坎信、離襄、艮尺、兌祺八閣,各設閣主,宗主不屬八閣之列,卻統領八閣。

與上玄宗不同的是,上玄宗七峰內務自理,掌教概不干涉,而天衍宗八閣雖然各自執掌刑名、機關等職責,卻都要向宗主彙報,統一由宗主調配。

八閣根據八卦方位不同,會在衣襬處繡上圖案以作區別,清瑩正是看到他身上的震卦圖案,纔會由此一言。

對方早就看出清瑩在衆人中修爲最高,是以不敢怠慢:“閣主尚好,不知前輩名諱,也好回稟。”

那上玄宗弟子道:“這是我們師祖,道號清瑩真人。”

對方肅然,恭恭敬敬道:“原來是玉衡峰主,晚輩宋易安,正是震言閣的人。”

這時候他帶着衆人降落在一片廣場上,正是之前在半空看到的八卦中央,兩片廣場之一,就算腳下白玉石光潔無瑕,宗師塔依舊巍峨壯觀,也沒有之前在天上看到的那般震撼了。

再看廣場之上,也陸續有不少門派已經到來,很多門派爲了在這次宗門大會上展示實力,不惜舉派精英盡出,也有像青古門,萬山門這樣位列三四的大宗門,由兩名元嬰修士帶隊而來,再看天上,七色光芒此起彼伏,看來也有不少人在後面趕來。

相比之下,像上玄宗這樣,一個元嬰修士,兩個金丹修士,還有十多個築基甚至煉氣的低階修士的隊伍,雖然不算寒酸,也談不上實力雄厚了,加上清瑩深居簡出,認識她的人很少,更不用提雲縱周印這兩個幾乎從來沒出過什麼風頭的人了。

然而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宗門,清瑩容貌清麗,一襲白衣飄飄欲仙,周印淡漠冷然,面無表情,雲縱傲骨天生,傲氣內斂,顯然都不是好惹的,往人羣一站,立馬吸引了大半目光。

廣場是圓形的,中間分成兩半,正如太極兩儀之立,北面矗立着一道白玉牌坊,往上則是千級階梯,遠遠看得見階梯盡頭,殿宇聳立,飛閣流丹。至於東西南三面,也各有弧形臺階,不過臺階是往下的,通往各個地方。

宋易安帶着他們白玉牌坊前,此時又有一人走過來,他打了聲招呼,讓對方過來,互相介紹了一下,又對清瑩拱手道:“弟子奉師尊之命,先請前輩入震言閣一敘,其餘道友,自有我這這位師弟帶他們前去歇息,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震言閣閣主是早年結識的,也算有幾分交情,清瑩便點點頭,對雲縱二人道:“麻煩你們了,帶師侄們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再說。”

一行人就此分道揚鑣,清瑩被請上了白玉牌坊後的階梯,雲縱他們則在那兩個天衍宗弟子的引領下往東走。

卻說那名弟子叫衛然,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在門裡地位自然不低,對被臨時喊來當招待的這份差事有所不滿,又見雲縱二人身後一堆低階弟子,覺得上玄宗堂堂第一宗門,派出的定然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修士,誰知卻來了一堆膿包,心中未免存了輕視。

殊不知上玄宗掌教清和真人另有計較,除了清瑩三人之外,其他大都是抱着讓其歷練長見識的心思,自然不可能弄一堆高階修士過來。

心裡想歸想,臉上還是要扯出笑容,衛然問道:“二位道兄,青古門等道友早已到了,怎的上玄宗今日纔到,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周印不說話,雲縱完全沒奈何,只好道:“路上碰到妖獸。”

衛然啊了一聲,忙問:“怎麼碰到的?”

雲縱將沙漠客棧的遭遇說了一遍,末了道:“我們一路行來,看到不少村莊州縣都有妖獸出沒,卻都被天衍宗收拾了,貴派功德不可謂不大。”

他雖然並不擅長謀略,可也是一等一的聰明之人,既然已經對天衍宗存了疑心,這番話便看似聊天,實則試探。

不過話意太深,衛然是決計聽不出來的,他臉上泛出得色:“道兄過獎了,鏟妖除魔乃我輩天職,這次宗門大會,正是要商議此事,上玄宗既然不肯出面,那隻好由我們來肩負重任了。”

看起來這他們並不知情。雲縱對周印遞了個眼色。

周印不語,假設真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妖獸出現與天衍宗有關,此事必然是絕密機要,像衛然這樣的,雖然已步入高階修士的行列,但也不可能接觸到皮毛。

只是他上次在客棧出發前,曾經捎了封信給周辰,讓他循着這條線索去查一下,想來這會兒也差不多該有蛛絲馬跡了。

下了階梯,無須走太遠,便見一大片宮殿樓宇屹立在眼前,雖比之前看到的主建築羣要遜色一些,卻絲毫不掩其華麗。

雕樑畫棟,琉璃碎金,若說上玄宗的建築是走雄渾大氣的路線,那麼天衍宗便是金碧輝煌,鱗次櫛比,不比國君的宮殿差上分毫,恐怕只有仙宮纔可比擬。

身後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整片宮殿如籠罩在萬丈金光之中,熠熠生輝,越發神聖壯麗,美輪美奐。

“這真像……”上玄宗一個弟子張大嘴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接下半句。“一個金元寶啊!”

噗!這是其他人的笑聲。

這裡的所有建築,放眼各國,也未必有匹敵的,一直是天衍宗每個人所引以爲傲的,衛然也不例外,正等着他們誇讚,說像瑤池像天宮也不爲過,結果冷不防聽到這個形容,嘴角不由抽了抽,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這還是看在上玄宗的招牌上,否則這個小修士非得讓他收拾了不可。

“這裡叫朝霞宮,是天衍宗招待外客之所,宗主將這裡建得如此宏偉,是爲了表示對客人的重視。”衛然介紹道,看了他們一眼,嘴角撇出一抹冷笑。

哼,上玄宗又怎樣,還不是得讓天衍宗出來主持剿妖大計!

金燦燦像一個金元寶的朝霞宮兩側及後面,矗立着一座座**小院,這是外客來時單獨的住所,有八人一個院子的,也有四人,兩人一個院子的,還有單人住的,全看對方的身份地位修爲來安排。

譬如這回上玄宗衆人,底下的弟子們自然是住八人小院,周印則與雲縱一起,清瑩單獨一人居住。說是八人一起住,其實每人也有**的房間,不必擔心吵鬧。

衆人正在聽衛然介紹,突然便見殿宇飛檐處出現一點金芒。

初時並不以爲意,只當是太陽反射在琉璃瓦上的光線,誰知那點金光越來越大,不過眨眼功夫,已到眼前!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那並不是陽光,而是法寶本身發出來的金芒!

目標正是最邊上一名築基初期的弟子,叫龐逸,是此行中不多的男弟子。

也是剛纔說朝霞宮像金元寶的那個人。

倏爾霜刃揮,颯然春冰碎。

眼睜睜看着那道金芒挾着凜凜殺氣飛過來,每個人心中竟然浮現出這句話。

已經來不及擋住了!

龐逸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只能瞪大雙眼。

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爲,此時無論是擡手,還是法寶出袖,都快不過金光。

而其他人,畢竟離得更遠,恐怕也救不了自己了。

難道我竟要葬身此地!!!

死亡將臨,才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

叮————!

聲音縈耳不絕,就像寺廟裡和尚們敲的銅磬那般綿長,卻遠比那個尖細,衆人被震得耳朵嗡嗡響,這纔回過神來。

就瞧見那道金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地上落了一枚長約寸餘的金絲錐,小巧玲瓏,精緻可愛。

可就是這樣好看的東西,剛纔差點要了龐逸的命。

周印收手攏袖,神色淡漠,彷彿跟自己沒關係。

那頭在金絲錐破空而來之時,雲縱便已經飛上半空,手中一張大浪淘沙符擲了過去,一切幾乎都在同時發生!

大浪淘沙符是水屬性高級符籙,一張在市面上能賣到兩塊上品靈石,也是周印給他的。

周印的嘴角抽了一下。

眼見同門脫險,衆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龐逸更是冷汗津津,他們這才發現,自己剛纔發呆的那一瞬間,腦子似乎是空白的,彷彿被攝了魂。

卻見那大浪淘沙符丟了過去,便在半空化作一道水柱,如同水龍捲一般,轟的一聲,沖天而起,將天衍宗上空的結界都衝擊得震了震。

無數人被這裡的動靜驚動。

“怎麼了怎麼了!”

“難道妖獸攻進來了?!”

這是自然的,因爲那上面不止有符籙本身的屬性,還附加了周印半個月的靈力,當雲縱擲出去的時候,又在上面加上自己的靈力。

一個金丹初期修士,一個金丹後期修士,一張水高級符籙。

周印的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他立刻就知道雲縱的用意了。

水柱威力所在,一道黃色身影不得不現身躲閃,他再不現身就要被捲進去了。

那人站在一片金葉子上面,輕飄飄落了地,與他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氣質雖略顯陰柔,然而無損容貌俊美,峨冠博帶,廣袖飄搖,本來看起來有幾分仙氣,只是臉上的神色,卻絕談不上不沾人間煙火,加上他剛纔被水柱衝擊,袖子裂開一道口子,竟有些狼狽。

這是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

上玄宗弟子懾於他的容貌作聲不得,連剛纔被暗算的龐逸亦然。

對方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貴派的素養,一言不發出手偷襲,忒卑鄙也!”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怒視,反脣相譏。

“就是你剛纔偷襲的?”

“你這是待客之道嗎?!”

那人道:“我不過是打聲招呼罷了,哪裡知道上玄宗的人,竟如此開不起玩笑!”

周印注意到,他衣襬處,同樣有個小小的標誌,卻不是八卦中的任何一卦,而是太極。

“報上名來。”雲縱淡淡道。

對方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衍宗沈灼衣。”

一聽是天衍宗的人,衆人譁然。

第一天來到這裡,被怠慢也就罷了,但他們畢竟代表的是天衍宗,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出手挑釁,還是東道主。

龐逸更是漲紅了臉,聽他扯虎皮做大旗,拉上整個上玄宗的名頭,便強忍着沒有出聲,以免大家爲了他爭吵起來。

各色法寶光芒自天空閃現,之前聽到動靜的人陸續趕了過來。

僧衣道袍,男男女女,不止天衍宗的人,連其他各門派的也都過來湊熱鬧。

可見八卦的天性,不分男女老幼。

大家一看場面,喲呵,一個人對一幫人,人多的那堆,幾乎個個義憤填膺。

“這是怎麼回事?”一道略顯威嚴的聲音響起。

灰袍中年人走過來,淵渟嶽峙,精芒內斂,竟是個元嬰修士。

黃衣男子見了他,揚起笑容:“師叔,您老人家可來了!”

言語之間,親暱之意畢露無遺。

“臭小子,又調皮了!”灰袍修士笑罵一聲,“到底怎麼回事?”

黃衣年輕人撇撇嘴,還略帶委屈:“我見這些上玄宗的朋友遠道而來,個個修爲精湛,本想着開個玩笑,哪知道他們一出手就是殺招!”

竟是天下兩大宗門鬧起來?

圍觀羣衆越發興趣盎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可惜了,還是沒有突破6000字的記錄,下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