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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個月前,大陸上陸續有妖獸出沒的傳聞,蒼和國內也出了幾宗,作爲蒼和國內最大的宗門,國君自然遣人前來,客客氣氣地請上玄宗派人去幫忙降妖伏魔,當時礙於情面,加上也想探探妖獸虛實,清和便派了開陽峰主葛禹,帶着弟子們前去。...【?]
葛禹身在外面,定期與上玄宗聯絡,半月一次,從未間斷過,最後一次傳訊過來,卻是說自己發現了蒼和國東北面森林裡似乎有妖獸出沒,他要帶弟子們前去看看,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就在他察覺不妥,想要派人出去尋找之時,恰好又發生了秋閒雲打傷弟子,強行突破禁制,從軟禁的地方逃出來的事情,由於他身份特殊,清和只得偕同六大長老親自出馬,將他擒住,誰知秋閒雲神智似乎已經大大不如以往,變得有些癲狂,還在衆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就是殺害清玄的兇手。
清和無法,只得將他打入地牢,又召來六大長老,說如今上玄宗峰主不齊,內防無高手坐鎮,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二。
然而好景不長,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也漸漸起了變化。
一開始只是有些乏力,隨着時日增加,這種身體上的不適慢慢表現在修爲的減退上,以至於不過數月,就發展到如今的狀況。
清和自然驚怒交加,也曾請來六大長老,衆人試盡各種辦法,最後都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着清和一身修爲逐漸消除,最後如常人一般。
一個修士沒了修爲,也就難逃自然衰亡的結局。
所以清和藉口修煉出了岔子,避入丹房,將上玄宗事務託給清言和六大長老,另一方面,也是在等雲縱他們回來。
雲縱聽罷,上前執起清和真人的手腕爲其把脈,發現對方體內果真空空如也,一絲靈力也無了,聲音不由帶上冷意和怒意:“此事與清言師叔有關?”
“也許有些關聯,但以他的能耐,是絕不可能無聲無息令爲師修爲盡喪的……”清和突然又想起那道奇怪的諭示,待在這裡的日日夜夜,他無數次將諭示上的內容反覆琢磨,得出的結論無疑是石破天驚,令人不寒而慄的,若這一切真與上界有關……那麼即便上玄宗作爲天下第一大宗門,只怕也無法與之爲敵。
如今的上玄宗七峰,說是以師兄弟妹相稱,然而實際當年並非出自同一個師父,只有清和與清瑩,纔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妹,感情也較旁人好些,葛禹性子火爆,直來直往,秋閒雲雖有些乖僻懶散,但這兩人對上玄宗的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清元一年到頭基本都在丹房裡不出來,並不是貪戀俗務的人。所以原本清和心底最防備的,是當年不忿他登上掌教之位的清玄。
卻沒想到,到頭來,最早死於非命的是清玄,而一直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的清言反倒後來居上,最有嫌疑。
清和真人面上淡淡,彷彿並不將自己的狀況放在心上:“六大長老是可以信任的,但他們久已不通俗務,非到萬不得已,更不會插手。”
他拿出兩面玉牌,皆流光溢彩,只是篆文不同,分別遞給二人,對雲縱道:“你手裡這面,是上玄宗歷代掌教印信,憑此可以號令上玄宗上下,將來亦可作爲憑證。^//^【?]”
雲縱皺眉:“大師兄……”
清和真人嘆了口氣:“餘舟雖然爲人處事強些,可資質卻稍有不如,而且這個當口,他的目標要比你明顯許多,也不知能不能脫身,相比之下,你的機會更大些。”
雲縱點點頭,收下玉牌,不再多言。
清和真人又對周印溫言道:“這是天璇峰印信,清玄已死,峰主之位虛懸,周印,我知你並非貪戀俗務之人,只是如今上玄宗內憂外患,可用之人寥寥無幾,少不得要多勞煩你,請你看在雲縱的面上多擔當些。”
雲縱道:“師父!”
他打從心底不願將周印拉入這個漩渦中。
清和擺手,阻止了他的話,對周印道:“我知道,你手上有洗天筆和靈犀角。”
周印神色不動。
清和真人道:“看來山河社稷圖的事情你已知曉,雲縱手上那掌教印信中有一物,與洗天筆一般作用,此物留在他手中也無大用,日後雲縱打開印信,就將裡面的東西給你,也算全了你我的因果。”
周印略一點頭,沒有說話。
清和露出真心誠意的笑容:“多謝。”
他這一生,從一介小小的低階弟子,到一宗之掌教,跌宕傳奇,心機手段自不必說,只是爲了上玄宗,他幾乎付出畢生的心血,甚至以自己的修爲止步不前爲代價,卻沒想到臨了臨了,自己所苦心造詣經營的一切,竟要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實在是造化弄人!
交代完事情,他臉上露出疲憊,原先的鶴髮童顏,此時成了溝壑分明的蒼老,儼然垂死老人,再不復仙風道骨。
“你們趕緊離開,越遠越好,至於秋閒雲,若有餘力便救一救,若不能,也就罷了,他並非殺害清玄的兇手,所以當時擒住他時,我特意留了個破綻,地牢的封印和鑰匙,用你們手上的印信就可以打開……”
清和真人喘了口氣,“那玉牌上我先前施了一些法術,帶在身上能夠對上玄宗任何陣法封印免疫,並且加持隱身術,即便是長老級別,也不容易發現。罷了,已經耽擱了許多時間,你們快走吧!”
他並沒有把諭示的事情向兩人說得太清楚,只隱隱綽綽,一語帶過。
知道得越多,未必就是好事,相反還可能爲兩人帶來無窮禍患。
事到如今,清言也罷,誰也好,就算揪出幕後主使,也難以避免一場即將席捲而來的暴風驟雨,更何況清言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引子而已,背後所隱藏的,十有**與那道諭示有關。
凡人要如何與天鬥?
別說單憑雲縱和周印二人,就是現在七峰連同六大長老加起來,也不值一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纔是清和真人保全雲縱他們最重要的意義。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在經過蓮音仙府和天衍宗等一系列事件之後,雲縱他們對於上界的瞭解,比他只多不少。
二人沒有久留,清和真人話說得極快,他們出來時,也不過剛剛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他們把大門關上,出了陣法的範圍,這纔將門口駐守的四名弟子的禁制解開,看上去並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那四人只當自己恍惚了一會兒,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
“那你們接下來如何打算?”周辰睡了一覺,懶洋洋道。
那老頭可真囉嗦,盡會給他家阿印找麻煩!
不過承明的手也伸得夠長了,不單在天衍宗佈下棋子,連上玄宗都不放過,想來其他門派也少不了,妖獸的事情剛平息,他便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是想趁着大陸動亂,好坐收漁人之利嗎?
周辰暗自哼笑,他偏不讓他如意,待魔族也摻和進來,想必更加熱鬧!
雲縱道:“我去地牢看看,清瑩師叔那邊,要勞煩你了。”
周印嗯了一聲,便往玉衡峰的方向飛去。
周辰在他懷裡吱吱叫:“阿印,山下客棧和糖醋鯉魚,別忘了哦!”
周印嘴角抽了一下,沒作聲。
提醒完畢,見他好似沒忘,周辰喜滋滋地翻了個滾。
自己可是一直記得的。
所以說,諾言不要輕易許下,尤其是對記憶力過剩的人。
夜晚的玉衡峰靜謐而幽美。
因爲這裡女弟子偏多,建築也大多以精巧爲主,夜幕之下,閣樓裡面點點燈火,山道上也插滿火把,如同一條火龍蜿蜒而上,頗具氣派。
雖說有隱身術在身,但在半空御劍而飛的效果還是太顯眼,所以周印避開官道,直接從小路繞上去,一路足尖輕點,踏雪無痕,不過片刻,就已經到了清瑩所住的玉虛宮外頭。
一陣細微的說話從裡面傳來,周印沒有偷聽的癖好,但此時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師父,弟子之心可昭日月,您若說弟子對您侍奉不周,弟子認了,但若說弟子背叛師門,那是萬萬不能的!”說話之人低低切切,帶了哽咽,但周印幾乎立刻就聽出來了,這是賀芸的聲音。
清瑩的聲音也不大,但怒氣是顯而易見的:“對,你沒背叛師門,你只是另投了名師!我自認待你不薄,從你來到玉衡峰開始,我便將你與其他入室弟子一般看待,從無二樣,沒想到你心氣如此之高,竟連玉衡峰都容不下你了!”
“弟子,弟子是有苦衷的……”賀芸沒再說下去。
“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清言嗎?”清瑩又問。
“……”賀芸沒作聲。
“罷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即便怒到極點,清瑩也沒有口出惡言。
“……弟子先告退,您好好休息。”片刻之後,門關上,裡頭又恢復寂靜。
清瑩疲憊地嘆了口氣,身體驀地一頓。
不行,如今清和師兄只怕處境比她還要危險,自己得去見上一面才行!
念頭剛起,便見屋裡慢慢顯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周印?!”清瑩有些驚訝,“你怎麼……”
她實在有太多疑問,以至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周印沒有廢話,三言兩語將清和那邊的情況說了一下,見她身上修爲未失,道:“你待如何?”
清瑩苦笑:“我雖修爲還在,但已被下了禁制,半分法力也使不出,你不必管我,直接去找雲縱會合便是,若是碰到卿卿,可以的話順道把她也帶走吧!”
周印點點頭,轉身就要走,清瑩喊住他:“等等!”
從袖中拿出一物拋給他,“這個拿着!”
入手冰涼,周印低頭一看,是一隻白玉蟾。
“這隻白玉蟾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但裡頭灌注了我近一半的靈力,希望你們能用得上!”她頓了頓,“你們小心爲上,勿要逞強,只要還活着,來日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這與清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想法是基本一致的。
周印嗯了一聲,隨即隱匿於虛空之中,朝關押秋閒雲的地方掠去。
半路上,周辰探出腦袋,開始分析自己的觀點:“沒想到賀芸那女人,居然是投靠清言那一邊的。……她藏得可真深,對你還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不過我當初第一眼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好人,果然目光如炬啊!……其實話說回來,她投靠清言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爲了當上玉衡峰主?太異想天開了吧,以她現在的修爲,就算當上了也難以服衆啊,還是上界給了她什麼好處……”
周印面無表情聽着他在耳邊喋喋不休,腳下不由加快步伐。
周辰如此不遺餘力地抹黑賀芸,無非是兩個目的,一是讓她在周印心目中的形象徹底崩塌,再也構不成自己的威脅,二是對周印一路上不許他現形或插手更無法親親抱抱的報復。
周印顯然也明白,讓周辰這麼長時間保持毛團的形狀確實也有點委屈了,所以秉持着不跟他計較的原則,一般都讓他說個夠。
周辰還在繼續:“阿印你怎麼都不出聲?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女人很好?哎呀我就知道當時她對你獻殷勤的時候,你還是有點動心的吧,男人嘛,都是虛榮的……你怎麼還不說話,別忘了山下客棧和糖醋鯉魚喔!”
周印:“……”
他突然有點佩服自己了,在這樣的魔音穿耳之下,居然還能頭腦清醒,精準地找到目標。
地牢其實是一個水牢。
陰暗潮溼自不必說,但凡被關在裡頭的人,都是上玄宗的大罪之人,因爲是修士,尋常水牢是無法對他們造成影響的,所以在進水牢之前,除了要廢除此人的一身修爲之外,還要在水牢里加上無數禁制和封印,讓對方在裡面受盡折磨,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後悔不已,達到刑求懲罰的目的。
也因此,水牢周圍無須弟子駐守,基本上被送進去的修士,沒有一個能出得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好像沒什麼需要提醒的,大家如果忘了什麼設定可以留言詢問。
謝謝回憶過去、腳踏烏龜迎風飄揚、zozozo、安琪莉可.柯蕾特?4位童鞋的地雷,謝謝大家回帖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