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看着自己那五百餘勇,耳裡聽着那“轟隆隆”的馬蹄聲,大喝一聲:“你們怕嗎?”
“不怕。”那五百餘勇大喝。
統領搖了搖頭:“不用騙我,我知道你們怕的,而我,也很怕。”
剛纔那親兵馬上扭頭看着他,統領是瘋了嗎?居然敢說自己也害怕,難道他不知道這會動搖軍心的嗎?
但是看着餘下的五百人面對五千鐵騎,他覺得軍心不動搖只是死亡的時間久一點而己。
“我很怕,我狠不得老天給我一張翅膀,我馬飛回老家裡摟着我的婆娘睡一覺,然後找個深山養老了事。”
衆人譁然。
遠處那密集的馬蹄聲更近。
統領臉色一變:“但是我雖然怕,可我不能退下去。你看看……”統領一指敵軍,只見清一色的黑甲鐵騎,手裡的彎刀亮晃晃的,很是嚇人。
“天華城到現在爲止也沒有得到線報,我們的情報明顯就落後了,而我家婆娘與閨女他們就在天華城內,如果我們不能拖到我們的兄弟去到天華城通報軍情,讓天華城多作準備,那麼他們一定會被這些畜生糟蹋。”
這一話沒有說得多麼的偉大。
也沒有體現出統領是多麼的一心爲國。
到死之前一刻,他只是想着他家的婆娘,他家的閨女而己。
但是,這話卻說得衆人心有慼慼。
天武國這數十上百年雖然軍風不盛,但是每一支軍隊都會成立一敢死營。敢死營士兵的挑選都很講究。
武力不強者、不進。
忠義不足者、不進。
孤家寡人者、永不錄進。
前兩條都有商量的餘地,武力不足就好好修練,忠義不足就端正自己的品行,但是,第三天卻不能容情,不能動搖。
只有在世上還有家人,那麼這些敢死軍纔敢於死戰。
因爲他們都知道,退了可活下來,但是他們的家人就再也活不了了。
“爲了我家婆娘,我家閨女,勇士們,殺!”統領拔出長劍,他的劍已經斷得只餘下半截。
斷劍所指之處,鋒茫畢露,這統領隱藏得深啊,原來他也是一個先天高手。
“爲了我家婆娘,爲了我家孩兒(閨女),殺!”
五百敢死軍齊齊撲出兵刃,跟着統領往那五千鐵騎精銳衝殺而去。
那五千鐵騎精銳先是愣了一下,但是沒有停下來,因爲他們知道,騎兵衝鋒馬力一前後不繼,那麼便只有死路一條。
“可汗,天武國的兵都是瘋子!”一個鐵騎兵跟着帶領的大人物身旁,邊衝殺邊叫喊。
“瘋子,有比我們大……有比我們長生天的子民更瘋的嗎?”那被稱爲可汗的大人物一聲長嘯:“我們是鷹的兒女,長生天與我等同在……”
“……”
五千精兵鷹嘯一聲,黑甲洪潮撲向天武國的五百敢死軍。
“殺!”
“殺!!”
殺聲震地,這一個血色之夜,染紅了這一片血色的殘陽。
大概半個時辰後,五千鐵騎軍的可汗脫下頭盔,露出一張充滿異域風情的俊臉。
這可汗年紀不大,也就三十上下而己,他那灰色的眼珠望着前方,棕色,結成數十條小鞭子的長髮也被風吹動了。
這是多麼英俊,多麼吸引女性的男人。
他不單止俊,
還有狼的味道,孤高,高傲。
只是,這一個出色的男兒,此際的臉色並不好看,五百斷後軍馬居然要花費半個時辰才能解決得了。
他摸了摸肩上盔甲那一條坑痕,這一擊可是剛纔那一個敵軍統領留給自己的,他萬萬沒有想到,看似體弱的中州南方人,居然在身中數十刀之下依然能拼死一擊。
而剛纔那統領,他才只有先天一重天修爲而己,與已經是玄階修爲的他相差太遠了。可就是這麼一個不入流的傢伙,居然給自己留下了這麼一條“功勳”,這麼一條“恥辱”。
“如果不是有老家那些大國支持的盔甲,剛纔我的手臂就斷了。”可汗低聲哩喃,忽然,一個黑紗冒面,身穿一套黑袍的神秘人單騎而來。
那神秘人看起來對可汗並不太尊敬,只是在馬一抱了一拳:“可汗!”
“使者大人,你終於來了。”可汗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對於這使者,他也有所不滿。
“真是遺憾,如若本使能早來片刻,那麼可汗也不用損失數百兒郎啊!”那使者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一開口就提及可汗的痛處。
“不勞使者大人廢心,鷹的兒女就註定要天於天空之下。”可汗冷哼一聲,剛纔那戰果,真的讓他接受不了:“但還望使者大人,下一座天心城,你可要多多出力了。”
“可汗,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中州人了嗎?”使者冷笑一聲:“不要說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與我等受天鷹大帝之邀越洋而來助戰,你我都有目的。”
“而我本人的目的,你清楚,而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你不就是要奪回你大遼帝國王太子嗎?雖然貴部只是大遼帝國的一個部落,而可汗你也只是王太子的黨兄而己,但我也爲你們的兄弟情深而動容了。”
“看,你帶了這麼多兵器給你的弟弟玩耍,還怕他悶,居然帶了這麼多軍馬來陪太子殿下,你就不怕太子殿下一不小心,玩耍不了這些兵器軍馬,反而被他們玩死嗎?”
使者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或者,可汗你是恨不得如此了。”
可汗的俊容扭曲一下:“使者大人說笑了。”爲了不再讓這身份高貴,自身實力又強大的使者繼續在自己的下屬面前披露自己的心思,他馬上又再轉了話題:“未來天華城的攻勢,未知使者大人如何決斷!”
“決斷?”使者冷笑一聲:“我們只是客軍,攻城略地這樣的榮譽,還是留給本地的朋友吧。”
可汗笑笑:“使者大人說得極是,但是我想去看看,到底那連虛王也打不下的天華城到底有什麼強大之處。”
“本使也有此意。”使者調轉馬頭。
可汗一奇:“使者大人不與本汗同行?”
“與你同行?”使者冷笑:“我可不想成爲鷹嘴下的肥肉。”
“彼此彼此,我也不想成爲蛇信下的蟲蟻。”可汗回笑。
——
天華城,張巖正忙得七上八下。
華家三位公子,華三少先不管他,但是大公子與二公子都是人中龍鳳,現在正在前線給軍士動員。
而張巖在天華城內年輕一輩中的地位僅次於兩位公子而己,故此他擔任起聯繫城內各家少壯的責任。
那些少壯讓張巖無語。
因爲這地近十萬大山,修練之風還是比較濃郁的,但是那些各家少壯,平常說自己如何如何本事,現在敵軍一到了,他們居
然藉口不出。
有消息傳來,那一些少壯還打算外逃。
“逃?整個中州大地也亂成一團,你能逃得去何處?”張巖也是心水清那一個,心裡不屑。
但是,再不屑也好,工作也是要做的。
幸好各家老爺與他們的公子雖然不願意上戰場,但還是願意派出他們的私軍上前線的。只因他們都知道,如果天華城一破,他們的老爺身份就完了。
可是。
天華城今辰有一萬殘軍奔來。
這一萬殘軍都是天心城處的,雖然天心城面臨敵軍第一線,傖促之下沒有守住不算讓人意外,但是跟天華城一樣,同樣有三十萬大軍的天心城,能逃出來的,居然只有一萬多。
這是舉國一戰,全國上下兵馬大概二百多萬左右,天心城是第一線,已經亡了三十萬兵馬,而天武城作爲第二線,未來幾天內可增兵到五十萬之衆,而據說,洛武城更有大軍前來增援。
但是天心城破城的速度之快,讓天華城內的人都不敢把希望寄託在王城軍上。
而且,他們不是不知道,天心、天華等城還好一點,起碼武風濃重,可是洛武城呢?根本就是一個重文興武的酸腐之城,那裡的軍隊,能給人期望嗎?
沒有人有期望,而那一萬多殘軍更給他們帶來了絕望。
聽他們說,他們逃亡之時遇到一支精銳鐵騎,硬生生地讓他們再次減員兩成。
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心裡不安。
看來連城破後突圍而逃也是不安全的。
“張巖,你那邊情況怎樣?”保安衛國,匹夫有責。
翁玉虹雖然不是匹夫,但怎麼說也是修練者,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張巖坐到椅子上,苦澀地搖了搖頭:“不怎麼樣,城裡那些世家都只願出兵,不願親自帶隊,他們的私兵本來就沒有整合訓練過的,現在他們又不願出現,沒有中間調節的私兵根本就是烏合之衆而己。”
“哦?”翁玉虹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的,天華城上私兵不下二十萬人,難道就真的把這二十萬戰力都放棄了嗎?”
“不然怎麼樣?”張巖苦笑:“難道把那些世家老爺都縛了,讓他們上前線嗎?”
“爲何不可?”翁玉虹問道。
“有用嗎?他們被縛上前線,根本就不會真心帶領私兵打仗,不拖後腿已經算不錯了。”張巖看得通透,也是無盡的壓力讓他成熟了。
“哦。”翁玉虹也知道情況不明朗:“張巖,你爹跟我爹正在接見十萬大山的義軍首領,你要跟我去看看嗎?”
“去,一定要去。”張巖從椅子上彈起:“城裡私兵已經不能指望了,正規軍又不讓人放心,這一些義軍是我們最後的保障,一定要跟他們溝通好。”
張巖帶着翁玉虹往翁家方向走去,可是,經過城樓時,忽然聽到戰鼓之聲,城裡的士兵馬上集結。
“不好。”張巖飛奔上城樓,一看:“媽的,這數十萬的大軍是怎麼越過十萬大山,無聲無息地來到的?”
如果說一萬幾千的軍隊能越過十萬大山而不漏風聲,張巖還可以接受,但數十萬的大軍目標太明顯了。
他們是怎麼不讓人注意而出現在天武國境內的?張巖不知道,他只知道,血戰,將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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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