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挑眉,並不說話。自有人跳出來和那方雪晴理論,既然皇上已經關注了這裡,這些嬪妃們哪裡容得皇帝的眼睛落在別人的身上,一個個當真是積極踊躍,安嬪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
這樣熱鬧的場面,那些旁觀的一品重臣可就樂了,這場面可是難得一見啊,這些能做到二品宮妃的,大多數都家世顯赫,還有的父親兄長就坐在旁席之中,這邊熱鬧一起,那外朝的官員們自然也坐不住,雖然不至於和這些娘娘們理論,朝臣們之間也分成幾派,爭論開了。
皇帝在上面冷眼看着,也不阻止,楚非緋在後面啃着蘋果,和四喜說悄悄話。
“那謝御史原來是相國一派的,真沒看出來。”四喜抄着手,跪坐在地上,嘖嘖地搖頭。
楚非緋啃蘋果,啃得咔擦有聲:“還是相國的勢力大,你看人數上就佔優勢。”
“那也未必。”四喜很有見解地搖頭:“相國一派勢大,其他幾派的就會聯合起來,這樣一來,相國一派的人數就不佔優勢了。”
楚非緋很有同感地點頭。
前面的皇帝忍不住回過頭來:“胡說八道,又不是上戰場,人數多有什麼用?”
四喜縮縮脖子,退到一邊。
皇帝看楚非緋還一臉的無知,嘆口氣道:“相國勢大,單看那六部那實權機構之中,就有一大半是他的人,那些閣老們身份顯貴,三殿三閣更是文官之首,但畢竟手中沒有實權,也就是看上去風光罷了。”
楚非緋吃完了蘋果。覺得有點意猶未盡,指了指皇帝身邊的小案,皇帝隨手拿了一碟金桔遞過來,楚非緋默默地忍了,其實她想要那棗糕的。
“你看,就連那些武將,本應該遠離朝堂。不懂謀權的。現在一個個也是拉幫結派,要不是今天這件事鬧出來,朕還不知道這些國之重臣的真實面目。”皇帝連連冷笑。
楚非緋隨意地道:“拉幫結派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他們一心忠心爲國,皇上又何必介意他們誰與誰走得近呢?”
皇帝呆了呆,半晌後回身看了眼楚非緋:“水至清則無魚。丫頭你這句話倒說得不無道理,只是身爲帝王......”皇帝心裡苦笑了一下。身爲帝王,玩弄的就是制衡人心,又怎能允許下面的朝臣拉幫結派,一家獨大呢。一旦有了勢力。這忠君的心還有幾分就難說了,自古以來,那得了勢的朝臣。把持朝政的還少嗎?
皇帝目注那端坐在首位,垂着眼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夏相國。心裡冷笑,這夏國濤現在表現出來的,恐怕還不是他全部的勢力,此人的勢力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難安......
想到這裡,皇帝的眼睛又落在那豔若桃李,冷如冰霜的方雪晴的身上,至於這來歷不明的女子......
這時,有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內侍走近四喜:“喜公公,這回宮的時辰,可要推遲?老奴看着,這情形恐怕還要拖上段時間。”
四喜看看外面的天色,俯身對皇帝道:“皇上,再這麼下去,這回宮的時辰就要耽誤了。”
皇上出宮的時辰和回宮的時辰都是欽天監計算過的,那是吉時,輕易改變不得。
皇帝淡淡地擺了擺手,坐正了身子。
那些嬪妃正吵得厲害,而吵鬧的話題,早已離題萬里,至於當初引起這場爭論的方雪晴已經被晾在一邊,而康嬪和莊嬪針鋒相對的,竟然是上一次晚宴上,康嬪的華麗服裝有沒有逾矩......
而下面朝臣的爭論議題,也已經偏離到了後宮干政的問題上,夏國濤的鬍鬚下,嘴角隱隱含着一絲嘲弄,想搞倒他的人?一盤散沙,又能成什麼氣候!
皇帝寒薄地淡笑一下,對着下面吵鬧不休的衆人突然喝了一聲:“夠了!”
皇帝的聲音不大,但是下面那些人雖然吵鬧,但是心思還是分了一半在帝君的身上,此時,皇帝一出聲,下面立刻跪倒了一片。
皇帝冷笑道:“不過是一個新選的秀女,也值得你們拿出這麼大的陣仗辯論,這方雪晴,朕看着天真爛漫,性直率真,就算有什麼言語不當之處,朕也赦免了。”
下面幾個跪地的宮妃,臉上露出不忿之色。
皇帝目注那幾人,淡淡地道:“你們幾個,好歹也是二品的宮妃,那些新人入了宮,還需要你們的教導,你們看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半分賢良淑德的典範?尤其是你,莊嬪,你是書香世家,祖上出過兩代的大學士,朕對你寄有厚望啊,怎地也和那些市井婦人一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那莊嬪聽到皇上說對她寄有厚望,嘴角忍不住一翹,又連忙整了顏色,叩頭請罪:“臣妾知罪,臣妾願領皇上責罰。”
皇帝又轉向康嬪:“還有你,當初入宮時,只是個小小的美人,如今升到二品的嬪位,也算是不易,你居然不知惜福,還在朕的面前吵吵鬧鬧,朕平時疼你的心真是白費了。”
那康嬪本是有些戰戰兢兢地聽着,此時聽到皇帝說疼她,頓時沾沾自喜起來,白了一旁的莊嬪一眼,嬌滴滴地道:“臣妾知錯了,臣妾願給皇上賠罪,還望皇上給臣妾這個機會。”
一旁的莊嬪心裡咬碎了銀牙,真真是個下賤的狐狸精,出身低賤,就會使那不入流的手段,勾吊皇上。
楚非緋在一旁聽着有點莫名其妙,這是貶還是誇呢?她怎麼聽着這麼奇怪。
一旁的四喜見這丫頭一臉的莫名,心裡嘿嘿一笑,想明白皇上的手段,這丫頭還是太嫩了點。
剛纔朝臣羣情涌動時,舉止風雅的六王爺,一直手裡握着盞酒杯把玩,時不時淡淡地瞥一眼隱在皇兄身後的楚非緋。
其實楚非緋現在這個位置並不起眼,要是在內宮,這個位置跪着的通常是捶肩打扇的宮女。所以那些宮妃們,倒是對楚非緋跪坐在那裡沒什麼反應。
但是六王爺卻知道皇兄的性子,那位置在他的身後,若不是完全信任之人,是絕不會允許楚非緋呆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