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精緻的身影緩步走進大帳時,大帳裡的三個男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杜子淇有些恍惚,他到這一刻才發現,那個一度被他當做不懂事的小女生的丫頭,已經成長爲一個楚楚動人的少女了。儘管那件絳紅色牡丹紋的斗篷,將她渾身上下裹得一絲不露,但是那精巧的下巴,嫣紅的脣角,溼漉漉的眸光,連那帶着潮氣隨意披在腦後的黑髮,每一舉手,每一擡足,都在訴說着一代佳人的風韻。
而那張明明已經帶足了風情的小臉,此時卻淡淡地板着,毫不自知地纖腰款擺,微微一個旋身在軟榻上坐下,裙角如蓮花綻開,露出裡面牙白色的常服來。
杜子淇攥着膝上的衣襟,手心已經出了汗,他的目光無法自控地黏着在她俏麗的身影上,直到她冷冷地投過來一瞥......杜子淇詭異地沒有生氣,反而心中透出一股喜來。
張守逸自楚非緋出來後,喝茶的動作就僵在了那裡,一雙眉越挑越高,手裡的茶几乎要傾倒了出來也不自知。
吳義垂下眼,輕咳了一聲,打散了空氣中隱約跳動的曖昧,端正地坐好行禮:“末將保護不力,大人今日受驚了。”
楚非緋淡然地道:“此事與你無關,無需請罪。”
吳義今日本也不是請罪來的,便接着道:“本不該打擾大人休息,只是今日此事實在蹊蹺,末將必須問個明白。”說罷目光就落在坐在對面的張守逸身上。
楚非緋捧起一旁的女侍奉上的藥茶,輕飄飄地瞟了一眼那差點打翻手中茶盞的張守逸,無謂地道:“你隨便問,我只旁聽。”
吳義端正地坐着。一手壓在佩劍上,眸光逼人地道:“張御醫,張大人,不知可否爲在下解惑?”
張守逸放下手中的茶盞,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吳將軍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張御醫似乎對今天水潭裡的東西很清楚。可否告知那東西的來歷?”吳義緊緊地盯着張守逸道。
張守逸微微遲疑。擡眼看了眼楚非緋,楚非緋不動聲色地飲了口茶:“不錯,不過相比那東西的來歷。我更想知道,召喚那東西出來的,是什麼人。”
張守逸低頭想了想,方道:“這個我其實也不能確定。如果真是我猜測的那樣,那人應該是南疆皇族的叛徒。”
“南疆?”吳義皺起眉:“怎麼又和南疆扯到了一起。”
張守逸連忙道:“那人即是南疆的叛徒。自然所作所爲與南疆無關的,只不過他的術法,卻是傳承自南疆罷了。”
杜子淇聽到這裡微微蹙起了眉:“既然不是南疆在背後推手,那名叛徒又爲何和我們作對?”
張守逸困惑地仰臉嘆了一聲:“就是說呢。他既然已經離了南疆,憑他的本事,在哪都能稱霸一方。又爲何和這女人過不去。而且殺了這個女人,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啊!”
楚非緋輕咳了一聲。白了張守逸一眼,那意思是提醒他,我是一品,你是七品,注意規矩。
張守逸不以爲意地一笑,這些日子,因着活死人那件事,他和這女人鬥智鬥勇,討價還價(主要是爲了靈兒的福利),已經十分熟了,對這女人所謂的官威,根本無感,此時袖起手道:“這件事,我也搞不清楚,那禁術我也只是在書上見到過,至於有多厲害,你們也看到了......”
張守逸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有些尷尬,他們是看到了......但好像也沒多厲害,簡直有虎頭蛇尾的感覺,就這麼個東西將他一開始嚇成那樣,張守逸想到這裡,自己臉上也覺得掛不住了。
張守逸狀似牙疼地嘶了一聲,轉向楚非緋道:“最後怎麼變成這個結果,其實我也不明白。”
楚非緋因着現在有外人在場,才忍住了沒翻白眼。
對面的吳義果然不甚滿意地道:“那東西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張大人既知道那東西的來歷,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嗎?依本將看,張大人是不肯說吧!”
張守逸盯着吳義嘆道:“吳大將軍,那禁術我也只是在書上看到提過那麼一兩句,而且書上的描寫只是寥寥幾筆,我也只不過是猜測罷了。”
吳義面上浮起一絲冷笑:“哦?不知是什麼書,竟然記載這麼有趣的東西,張大人不若說出來,大家也稀罕稀罕。”
張守逸慢條斯理地道:“是在下祖傳的一本醫書。”
“醫書?這是哪位神醫編寫的,裡面居然還有什麼禁術!”吳義顯然是不信張守逸的鬼扯,冷笑連連。
張守逸不慌不忙地道:“自古巫,醫是一家,醫書上帶點巫術,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吳義沉着臉,盯着張守逸,張守逸也是不懼,兩眼大睜地回視。
楚非緋垂着眸光,微微晃動着手裡的茶,半晌後才道:“張守逸,你可知後來那潭中的血水,是怎麼回事?”
張守逸垂下眼,搖頭道:“不知,我猜想可能是那黑暗那伽吃了潭水中的什麼生物,得到滿足,所以離開了?”然後又呵呵一笑:“不過無論是什麼,看那血量,這潭底的生物,可真是個大傢伙。”
楚非緋微微蹙起眉,真的這麼簡單?那什麼那伽這麼容易就滿足了?楚非緋腦子裡又劃過那崖壁上的若圖若字的血印,一種隱隱的感覺告訴她,她明明知道那是什麼,她只是想不起來。
杜子淇淡淡地瞥了張守逸一眼,抿起嘴角不語。
對面的吳義半信半疑地盯着張守逸,心有不甘地正要開口再次追問。
卻在這時,門簾突然一響,一個黑影竄了進來,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直奔楚非緋而去。
吳義手腕一震,佩劍已經出鞘,杜子淇站起來了一半,又緩緩地坐了回去。
軟榻那裡,楚非緋手裡拿着一個火炭鉗子,指着一團*的肥碩東西,嫌棄地道:“把毛烤乾了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