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山腹中,一個黑衣男子手持一把短劍與那池水中的黑色怪物戰得如火如荼。
高大的臺階上,一男一女面對面而立,似乎對身外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杜子淇在閃躲的空隙間回頭看了一眼,一分神,一隻腳就被那怪物的長鬚纏住,拖倒在地,立時陷入了險境。
臺階上的楚非緋還在與張守逸互相瞪眼。
片刻後,楚非緋慢慢地道:“你......怎麼知道我叫楚非緋?天佑王朝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姓邵,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楚非緋這個名字?”
張守逸一噎,硬着脖子道:“我說過嗎?說錯了不行嗎?邵非緋,你不要總打岔行不行,回答我的問題!”
楚非緋微微冷笑:“你這個人,古古怪怪,遮遮掩掩,心思叵測,我要是跟你走了,恐怕被賣了還在替你數錢!張守逸,要走你自己走!今日要是杜子淇打不過那蟲子,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好了!”
張守逸臉色鐵青,死死地盯着楚非緋,楚非緋冷冷地回視,雖然她此時自覺理直氣壯,但是被張守逸那雙不知含着什麼的眸光盯了半晌,突然生出一種氣短的感覺來。
想這張守逸,自從與他相識以來,除了用幾滴血喂靈兒外,自己還真沒付出過什麼,倒是這人在宮裡冒了大風險,費盡心思將木大哥救了出來。
雖然這人沒有說,但是楚非緋也自知,要將一個太醫院用盡好藥都束手無策的將死之人,救得回魂,必然用了什麼稀世的奇藥。這份人情。就憑她的幾滴血,楚非緋自認是還不完的。
後來這一路上,張守逸也是盡心盡力,幫了不少忙。那日被南疆的叛徒用蛇羣圍攻時,要是沒有張守逸的暗中出手,營地恐怕早就被蛇羣淹沒了,她雖然沒問。但是心裡也是明白的。
這一路危險異常。張守逸卻不離不棄地一直跟着。到目前爲止除了爲了靈兒外,也沒見他要求過什麼,楚非緋心裡其實是覺得欠了張守逸的。
天下沒有白吃的餡餅。這道理楚非緋自然明白,只是她一直琢磨不透張守逸的目的,此時唯一能夠和她商量的陸大哥還有崔大人都是山高水遠,聯繫不便。
張守逸就成了梗在楚非緋喉中的一塊軟骨。吞下去,不放心。吐出來,又吐不出。
如今楚非緋想,如果幾句重話能說得張守逸棄她而去,也是好事。弄不清目的的人跟着她,總讓她無法信任。至於她欠他的,以後有機會再還吧。
想到此處。楚非緋在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氣,又迎着張守逸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
張守逸連連冷笑:“好得很。好得很,你可記住了,是你自己選的杜子淇,就算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楚非緋皺皺眉,這話聽着好奇怪,但此刻也只是冷着臉:“絕不後悔!”
張守逸仰天“哈”地大笑一聲,猛一轉身,
撿了一塊大石坐下了。
楚非緋詫異地看着。
只見張守逸打開身上揹着的防水背囊,從裡面摸出一包油紙包好的熟肉來,在衣袍上擦了擦手,便撕了一塊大吃起來。
楚非緋努力板着臉道:“你這是做什麼?”
張守逸冷哼一聲:“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說着,撕了一塊遞給楚非緋:“喏,你要不要?”
楚非緋差點眉開眼笑:“你不走了?”
張守逸嫌棄地瞥了眼努力忍着笑臉的楚非緋:“要笑就笑吧,醜死了。”
楚非緋就真的開心地笑了,一時間,那張精緻的小臉就如初蕊綻放,耀得張守逸一陣眼花,心裡也砰砰地劇烈跳動了幾下。連忙垂下眼心裡道,這女人平日看上去普普通通,真心笑起來時,還是挺好看的。
這時,下方突然傳來吳義的一聲大喝。
兩人一驚,連忙來到臺階邊緣,向下看去。
卻見杜子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身都被觸鬚纏着,連頭臉都看不到了。而觸鬚的另一端,就是那水中的怪物,此時已經全身沒入了水下,看樣子正要全力將杜子淇拖入水下。
吳義一手拽着杜子淇身上的觸鬚,單手持劍,拼命想斬斷那些佈滿滑膩粘液的觸鬚,但是尋常的刀劍顯然對那怪物無用,眼看着杜子淇就要被拖下池子了。
楚非緋大急,扭頭一把抓着張守逸的胳膊:“快想想辦法啊!”
張守逸涼涼地道:“我早說了,這聖蟲不好對付,留下來只是死路一條,你非要和他同生共死,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楚非緋瞪了張守逸一眼,推開他向臺階下跑去。
張守逸連忙一把抓住楚非緋:“你幹什麼?”
“幫忙啊!反正遲早都是死,難道要我坐以待斃?”楚非緋不耐煩地扳着張守逸緊緊抓着她的手指:“你放手!”
張守逸瞪着楚非緋那小身板:“你幫忙?你去送菜上門還差不多!”
“張守逸,你不幫忙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要攔着我!”楚非緋也急了,杜子淇被拖下去,下場可想而知,那池子裡看不出深淺,下面還不知有多少蟲子蟲孫。杜子淇要是死了,下一個自然就輪到了自己,拋開責任人情不談,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杜子淇被拖下去。
張守逸翻了個白眼,大聲道:“我去,我去行了吧!”
楚非緋停止了掙扎:“真的?”
張守逸冷嗤了一聲:“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吧,看着你夫......咳咳,要論氣力,我總比你大點不是?”
扶?服?楚非緋雖然覺得張守逸說話沒頭沒腦,但是此刻情況緊急,也來不及說什麼:“那你快去!”
張守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楚非緋緩了緩,擠出個笑臉:“小心點啊!”
張守逸氣哼哼地從臺階上跳下去了,他們此刻待的地方離池子也不算太遠,故而這個高度跳下去,張守逸在珠寶堆上打了個滾,就站了起來。
這時,杜子淇的半個身子都已經進了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