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愛真情 第二十章

日本會館裡的夜宴已經酒過三巡,譚嗣慶揮揮手揮退了身邊伺候的藝伎,笑着對佐藤道: “公使先生今天相約,不是說爲了向在下展示貴國新組建的艦艇?現在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公使先生可以拿出來了吧?”

佐藤伸顯笑着點了點頭,示意手下把一個做得異常精緻的艦艇模型擡了進來:“這是我國政府最新研製的長門級艦艇,具有鮮明的日本特色,可以將帝國海軍的菊花御紋章堂堂正正地供奉在艦船上,我國政府十分重視與南方軍政府的關係,所以特地由在下展示、推薦給大帥。”

譚少軒在一旁搬眯起了眼睛,黑眸中鷹般的目光一閃,便看明白了這種艦艇的設計所謂凸顯“日本特色”之處,就是採用了與其他艦艇完全不同的勺形艏,而此前日本海軍艦艇所使用的是衝角船以及剪形艏。

其實認真看過來,這種長門級艦艇的設計,除去排水和噸位增大,重要之處並沒有大的改進,只是強調了艦艏與英式戰艦的不同,既艦艏水線往上的部位向後收縮,猶如被砍掉一塊的飛剪艏。之所以這樣,真是爲了“讓帝國海軍的菊花御紋章堂堂正正地供奉在艦船上”?譚少軒微微冷笑,這種艦船的凌波性肯定不會好,這幫日本鬼子真是越來越囂張。

明冶維新後,日本打破了幕府時期的閉關鎖國狀態,開始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但日本是島國,資源貧乏,因此要發展本國經濟,必然要從海外獲取資源。擁有一隻強大的海軍,便是日本選定的最好的擴張之路。由此,一項威脅世界和平安全的帝國艦隊擴充計劃乘勢誕生。日本是傾舉國之力來發展海軍的,那時整個日本就是個軍工廠,只可惜他們的工業基礎太差。

甲午中日戰爭、日俄戰爭.使日本的帝國海軍從實戰輕驗中一步步開始發展壯大。此時的日本自信滿滿、屢戰屢勝,其眼光也不再簡單地固守於遠東,而是瞄向了太平洋,把第三期的假想敵設定爲美國,“八八艦隊”計劃(八艘戰列艦和八艘戰列巡洋艦)浮出水面。

歐戰的爆發,給了日本更好的發展機會。大戰爆發時,英國在遠東只有寥寥幾艘老式戰艦,面對神出鬼沒的德國襲擊艦——將巡洋艦僞裝成商船,遇到獵物時便撕下僞裝開火,防禦方必頓擁有足夠的巡邏艦隻才能抵禦,英國人束手無策。

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後來的英國首相)想到了利用英國在遠東的盟友日本彌補這個戰略缺口。但是面對企圖獨霸亞洲的日本,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爵士直言,不能讓日本參加協約國,因爲日本的野心太大,它不僅要吃掉德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還想把所有歐洲殖民勢力趕出亞洲並取而代之。

但隨着戰爭的深入和延續,德國海軍加強了裘擊行動,逐步推行“無限制潛艇戰”,處境異常困難的英國不得不央求日本參與協約國護航行動。日本內閣卻擺起架子,拖延出兵歐洲的決定。

德國海軍採取新戰術,讓潛艇在一系列協約國港口外秘密佈雷,大量商船沉沒。當年二月,茬英國外交部的正式求援下,日軍一支驅逐艦隊前往新加坡,負責守衛重要的馬六甲海峽。至次年年初,德國“無限制潛艇戰 ”日蓋猖狂,英國商船的建造速度趕不上被擊沉的速度。爲挽救危局,英國直截了當希望日本派軍艦參與印度洋和地中海水域的護航任務。

這意味着日軍直接參加歐洲戰事。日本人於是把談判價碼擡高,新上臺的首期寺內正毅不僅要求英國在未來戰勝德國後,完全承認日本在中國和太平洋島嶼攫取的既得利益,同時還要在未來重建的國際關係中支持日本的大國地位。與此同時,英國爲換取中國派遣勞工支援歐洲戰場,私下向中國北方軍政府政府開出“外交支票”答應世界大戰後協助中國收回山東主權。

得到英國政府的滿意答覆後,日本正式向歐洲派遣了一支艦隊,以裝甲巡洋艦“明石” 號作爲旗艦,八艘驅逐艦均爲當時日本最新式的驅逐艦。一路獵捕德國商船和襲擊艦,穿過印度洋,抵達英國統治下的地中海要塞馬耳他,並以此爲基地,保護協約國通往法國馬賽、意大利塔蘭託和埃及各港口的交通線。

日本艦隊到達馬耳他時,正是協約國在地中海性命攸關之際.其商船損失量達到了創紀錄的三百餘萬噸。英國人甚至準備考慮放棄地中海航線,日本艦隊的到來,無疑是雪中送炭,此後英法增援部隊和中國派遣的戰地勞工都在日本艦隊的護送下,由英屬埃及直航法國。在地中海戰事最緊張的階段,英國乾脆把兩艘驅逐艦和兩艘炮艇交給日本人使用,日本地中海艦隊在最盛時期擁有十七艘戰艦,英國已經不再懷疑日本海軍的戰鬥力。

歐戰的最後一年,日軍護航行動發揮了重要作用。這年初春,德軍在法國北部發動最後一次大反攻,英軍急需從東方獲取人力補充,日本艦隊以最快速度護送了十萬名印度土著士兵和中國勞工到法國。至戰爭結束,日本護航艦隊共護送了七百八十八艘協約國船隻,人員約七十萬。歐戰已經結束後的現在,日本海軍還在歐洲海域停留,英國馬耳他總督曼瑟恩勳爵甚至說英日同盟是“一段鮮血凝結的友誼”。

這種利益同盟必然會隨着對利益的爭奪破裂,但是譚少軒明白,歐戰後,日本已經一躍成爲三大海軍強國之一,隨着控制海洋能力的上升,日本侵華的野心也大幅膨脹,讓他們的聯合艦隊耀武揚威航行的中國的海疆,是小日本的夢寐所求。

看着譚嗣慶父子不動聲色的臉,佐藤心裡有些躊躇,這對父子不會這麼好對付他早就知道。但是按照內閣和參謀本部對中國北方的計劃安排,自己已經沒有了時間,只能背水一戰。今夜他已經做了安排,決定先禮後兵,實在不行就硬逼譚家父子就範。

諜報機關已經查明,南方軍政府的高級將領基本上全部在外勞軍,這是多好的機會!到時,就算有人出來鬧事,也總有對大日本親善的,而且譚家父子一去,南方軍政府必亂,大日本帝國也可以乘機扶持自己的心腹上位取而代之,到時局面更加有利。

佐藤伸顯的算盤打得很好,只可惜他太小看了譚嗣慶父子。他以爲譚嗣慶不過是個土匪出身的武人,粗魯蠻橫匹夫之勇。哪裡知逍譚嗣慶好歹是刀尖上滾出來、彈雨中爬出來的,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能成爲半個中國的實際掌權者?

“嗯,這艦艇的確有其獨到之處,容在下考慮考慮,再決定要不要購進。” 譚嗣慶看完淡淡笑道,佐藤今天請自己來的目的絕對不會是這艘艦艇。

“大帥不用客氣,我國政府認爲,大帥纔是最幽希望統一中國的智者,所以我政府決定不僅免費提供長門級艦艇兩艘,還可以幫軍政府配備三個師的精良武器裝備,並借款若干,支持軍政府揮軍北伐,統一中國,在美國及瑞士銀行幫大帥存入私人存款若干……”

“交換條件呢?”譚嗣慶目光灼灼打斷了佐藤伸顯的話,不動聲色地問道。

“唯一的條件就是,請大帥支持大東亞共榮,簽署《中日共榮協約》……”

佐藤依然笑眯眯地說道,他覺得應該沒有多少問題,大日本已經開出了那樣優厚的條件。所以輕巧的語氣,儼然說的只是請客吃飯,而不是決定一個東方大國的命運。

“哼哼,佐藤先生說的真是輕巧,在下也有個建議,若是貴國政府將協約雙方的權益掉個個兒,在下也可以給佐藤先生同樣的條件,公使先生覺得怎麼樣?”譚嗣慶微眯起眼晴逼視着佐藤,他奶奶個孫子,這樣就想收買了老子當漢奸?是不是覺得中國沒人?

佐藤伸顯明顯一愣,旋即一笑 :“大帥有這個雄心,在下佩服!可惜目前的中國能做得到嗎?我勸大帥還是慎重,三恩而後行,今晚天氣不大好,下雨天請大帥注意安全。”佐藤輕蔑且話中有話地說道。

譚嗣慶的眼睛眯起來,鼻子裡“哼” 了一聲,起身將酒杯朝地上一摔,一聲脆響破口大罵:“什麼共榮,這是他孃的強兼(錯別字,禁詞)!咱們把話挑明瞭吧佐藤,老子殺人放火的事都沒少幹過,但你小子想讓老子當漢奸,不管咎條件,沒門兒!”最後一句話,譚嗣慶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想不到譚嗣慶驟然發作,佐藤等人驚得目瞪口呆。心道:怪不得都說譚嗣慶是土匪,北方軍政府哪個頭上臺不讓大日本三分?此人竟如此不受擡舉,這般野蠻!

看看已經沒竹了築和的餘地,佐藤一使眼色,早先安排好的公使館衛兵立即拔出槍,想用武力威脅譚家父子就犯,秘書隨那將協約書放到了桌子上。

譚少軒的手背在身後,眼睛也眯了起來,掃視了下四周示意許飛揚,自己卻卻沒有動手。譚嗣慶雙手插腰,冷冷笑道:“佐藤,老子告訴你,這裡是凌州,是老子的地盤,是中國人的地盤,既不是華北,更不是滿洲!你佐藤是作不了頂羽滴,我譚嗣慶也不是劉邦,你要是惹毛了老子,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呵呵,大帥不客氣在下相信,可惜,就門外那點衛隊,在下奉勸大帥,遇事還是三思而後行的好……”佐藤奸詐地笑着說道。

譚嗣慶看了兒子一眼,奶奶的,想不到小日本竟敢狗急跳牆,小子,今兒晚,我們父子輕敵了,性命危矣,老子死不死倒沒有關係,可惜你小子年紀輕輕,還是老子內定的接班人,就這樣送命未免不值!

譚少軒脣角揚起來,淡淡對着父親笑了笑,好男兒爲國家馬革裹屍、拋頭顱灑熱血,是得其所哉!能跟隨父親身後,爲抗擊日本人,爲不做漢奸而死,兒子願意!再說,誰說一定是我們輸、 我們死?佐藤要真有這本事,我也服了他!今兒個跟來的,鬱是熱血中華男兒,誰還怕死、怕了他小日本不成?!

許飛揚等人已經掏出了手槍,日本槍手的手按上了扳機,氣氛驟然緊張,桌子上厚厚的協約書,被窗外刮進來的江風吹得“呼啦啦”響,譚嗣慶臉上似笑非笑,譚少軒不動聲色,佐藤脣邊的笑有些凝滯,持槍的兵士們面無表情。

正僵持著,突然,一個日本軍官慌慌張張衝進來,佐藤猛地轉頭,軍官立正慌忙報告: “報告公使先生,中國軍隊把會館包圍了,叫我們立即把譚大帥放出去,否剛就要朝裡開炮!”

嗯?佐藤心裡一沉,快步走到窗邊,把頭伸到窗外一看,嚇出一身冷汗,只見兩個烏黑的炮口對着小樓,中國士兵正往裡裝炮彈。

佐藤回頭看了看譚嗣慶,他奶奶的,真是個土匪,連命也不要的土匪!

不由想到,自己若是真的把這個士匪惹毛了,就算他不得不死,自己和公使館也要脫層皮、賠上性命,內閣和參謀本部交給的任務也還是完不成。

想了想,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見鳳駛舵:“咔咔” 幾步走過去,甩手打了衛隊長兩個耳光說:“八格,混蛋!大帥是我們請來的貴客!你們怎麼能這般無理?快退下,滾!”

衛隊長“嗨” 一聲答應,帶着手下灰溜溜滾了出去。

譚少軒見狀退後兩步,也掃了一眼窗外。

卻見車燈下,兩門大炮正對着會館樓上,黑乎乎的炮管旁邊除了持槍核彈的兵士,還立着兩個人。

一身戎裝、神情端肅的海軍司令員程銳光。

一身家常妝扮、長髮簡單挽起的大帥府二少夫人駱羽杉。

燈光下,細雨飄灑,在她面前形成細密的雨網,遠遠看去,瑩瑩的光芒籠着她,好像籠着一層輕霧,飄飄渺渺,如在天邊。譚少軒微微一怔,心急速地跳了幾下,杉兒來了!杉兒她在!爲什麼她會在這裡?有危險怎麼辦?

直恨不得從窗口跳出去,拉住她問個清楚明白…….

程銳光者到了窗口的人影,微微側目看了一眼駱羽杉。晚上,自己剛在看文件,這位二少夫人打來電話,急匆匆說大帥有危險,解釋清楚旋即兜頭說道: “不知道程司令長官信不信我的話?若是相信,就必須出動軍隊,出動重武器,從氣勢上壓倒日本人,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也免得他們想法設法威脅大帥的安全或是拿大帥威脅。”

在這樣一個晚上,在沒有大帥手令的情況下調動軍隊,就算數量不大,自己要擔的責任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她所說的事並沒有被證實,如果這裡面存在什麼誤會,日本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自己將會背上破壞兩國外交的罪名,那時自己要作何解釋?程銳光心裡不是不躊躇的。

“南方的和平來之不易,我和程司令長官一起去”駱羽杉接下來的這句話,讓程銳光驀然下定了決心。

那位清麗的女子,她沒有多做解釋,但這句估的意思,程銳光明白,她說的是,若是中間有什麼誤會,所有的責任我承擔。而她提到的南方的和平,程銳光也清楚,若是譚嗣慶父子驟然出了什麼事,不僅南方會立即陷入羣龍無首的小軍閥混戰狀態,日本人更會漁翁得利,那時不僅局面難以收拾甚至會淪爲日本人的附庸。

現在看來,事情沒有什麼誤會,日本人果真居心叵測,程銳光一直吊着的心放了下來。看着駱羽杉不由心裡暗暗讚歎,這位少帥夫人果真不同一般。

看到上面窗戶邊熟悉的身影,駱羽杉的心漏跳了半拍,瞬間放了下來。

還好,程司令長官當機立斷,來的及時,大灰狼安全無恙……駱羽杉凝視着那個身影,起初聽到消息心裡那種毀天滅地的感覺那樣強烈,一路上自己沒有擔心過如果是誤會如何收場,卻只是擔心着他還好嗎?好嗎?千萬不要遲了,不要出事…….那種憂心如焚甚至比當初聽到奶奶病重更甚,自己想都不敢想如果沒有了他,如果失去了他,一切會變成怎樣?…….這種感覺對於駱羽杉來說,是全新的,是陌生的,是令她震驚的……她凝視着那個身影,一動不敢動,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看到窗口的人影開始移動,駱羽杉慢慢回神,她微微轉頭,對程銳光低聲道:“謝謝您!”說完三個字輕輕抿住了嘴脣,柔軟紅潤的脣抿出一條微微的線條來,隱隱透出一股堅定的溫柔。

程銳光轉頭,看着她一雙清亮的眼眸,恍如沁在水裡的玉石,溫溫潤潤,沉靜端莊,程銳光心裡一嘆,微笑道:“少夫人不必客氣,南方的和平得來不易。”

駱羽杉淡淡一笑,心領神會,兩人隨着衆人的目光看着樓梯。

客廳裡,佐藤轟走了衛隊,接着打起笑臉,又點頭又哈腰連連向譚嗣慶賠禮迸歉:“在下失禮,讓這幫糊塗的東西衝撞了大帥,在下鄭重陪禮道歉,請大帥海涵。”

譚嗣慶微微一笑,伸出手一下一下拍了三下佐藤的肩膀,挑挑眉轉身告辭,佐藤給他拍得莫名其妙,眨了眨小眼晴,連忙跟上,想親自送譚家父子到會館門口。

譚少軒緊隨父親的腳步,臨出門,他對着許飛揚挑了桃眉毛,眼角的餘光掃了掃被兩個日本兵擡着的艦艇模型,許飛揚眨了眨眼睛。

一行人在佐藤等人的相送下向外走,走到模型旁邊,許飛揚施個眼色:

“公使先生有心,這個模型做得的確精緻,我們大帥想借去賞玩幾日,多謝!”說完,兩個魁梧的侍衛已經伸手徑直將模型擡在手上,緊跟着走了出去。

日本兵茫然不知所措,還沒有弄明白對方說了些什麼,模型已經易手。

外面傳來夏漢聲帶領的守在樓下的衛兵一聲氣勢豪壯的“敬禮!”然後只聽得一陣腳步聲消失在樓下。

佐藤自然看到了被順手牽羊牽走的模型,有心令人搶回來,但是前面黑洞洞的炮口直對着自己,今晚一場鴻門宴不僅沒有成事,還惹到了譚嗣慶,唉,算了,這會兒不是心疼的時候,再說,就算有模型,南方軍政府也未必能造出一模一樣的長門艦,邊安慰自己邊看着譚嗣慶拂袖上車揚長而去。

譚少軒走到程銳光和駱羽杉面前,沒有說話,擡手認真地敬了一個軍禮。

程銳光舉手回敬,駱羽杉轉開了眼睛,看他們兩人似乎還有話說,便點點頭,走到了一旁。

既然日本人不想徹底撕破臉皮,譚少軒對眼前的事就不能不理,所以安排了兵士和大炮轉頭,方和佐藤心照不昏地打招呼告辭。

剛要坐進車子,譚少軒忽然停住低聲問夏漢聲:“少夫人呢?”

夏漢聲看了看他: “少夫人自己開車走了……”

譚少軒聞言,擡頭看了看茫茫夜色,心裡低低嘆了口氣,杉兒…….他真想令司機趕上去,但是譚少軒明白,現在不是時候,今夜此事發生,自己還有不少的事務要安排。日本人敢狗急跳牆,說明要麼有大事要發生,要麼他們已經安排好了後路,不管哪一點,對南方軍政府來說,都不得不查不得不防。

路上,程銳光與譚少軒同坐,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譚少軒有些奇怪,這樣的消息杉兒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來的非常及時,如果沒有她的堅持,自己和父親今晚有可能會血濺會館…….但是,他心裡的疑問卻沒有對着程銳光說出來,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程司令長官來的及時,看來有些事我們要早作準備,誨軍那邊麻煩程司令長官也速做安排。”

程銳光沉思着,看着剛纔許飛揚放到車上的那個模型點了點頭。日本人的海軍力量越來越強大,自己這個海軍的最高長官不能不憂心如焚啊。

“重工業投資那塊,軍艦、船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日本人倒是送來了很好的樣板。”譚少軒脣角微揚,給了程銳光意味深長的一眼。

程銳光微笑頷首,車子直馳大帥府。

暗夜深沉,風雨欲來。

駱羽杉覺得自己好像逃跑一樣地將車子開了出去,一路上彷彿夢遊般走着曲線。回到蕊園,駱羽杉覺得很慶幸是深夜,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要不以自己剛纔的魂不守舍,出車禍的機率是非常之大的。

車子停下,駱羽杉坐着沒動,直到亞玉撐着傘打開了車門 :“四小姐,您的衣服都溼了,快下來吧……”.亞玉伸手扶了她,駱羽杉勉強對她笑了笑,腿腳無力地下了車。

四小姐急匆匆開了車子出去,渾身衣服幾乎溼透了回來,而且臉色蒼白神不守舍,讓亞玉非常擔心,放好了浴缸的熱水請駱羽杉去洗澡,亞玉煮了薑糖水坐在廳裡等着。

很久,駱羽杉才從浴室出來,亞玉看着她喝了水,送她上了牀,才很不放心地關上門走出去。

駱羽杉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象今夜這般失態。沒辦法,心裡那潮水般的涌上來的陌生情感己經將她淹沒,她再也逃避不了,她被逼着要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

……不知什麼時候,她愛上了譚老二。

駱羽杉心情複雜,思續申百昧雜陳,半晌脣角浮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自己是不是很傻?這份婚姻眼看就要破滅的時候,自己才發現,竟然愛上他了。

他身陷險境,心裡那種毀天滅地的感覺騙不了自己;見他平安,心裡那種抑制不住的狂喜騙不了自己……聰羽杉拉過被子蒙到頭上,上帝啊,自己該怎麼辦?

譚少軒一直忙了兩夜一天,才把一些事情弄明白、佈置清楚,原來日本人的野心竟這樣大,他們竟然是想滅亡大半個中國!巴黎和會在即,譚嗣慶已經迅速召集顧成均入府,商討如何利用國際間的壓力,儘量化解危機。

等會議開完,譚少軒再也頓不上其他,叫夏漢聲帶了衛隊伍上了山,這個臭丫頭,竟然不接電估!自己百忙之中打電話過去,亞玉每次都很爲難地說: “姑爺,四小姐她……她不接電話……”.敢鼓動程銳光拉了大炮來救人,爲什麼不敢聽我的電話?譚少軒心裡又急又氣,這個臭丫頭究意想要幹什麼?難不成就這樣做了縮頭烏龜?

車子上了白雲山,在蕊園門外停下,夏漢聲跑下車打門叫人,誰知叫了半天,都沒人應門,夏漢聲回頭看了看譚少軒,按下門邊的電話,亞玉接了,隨即去請示駱羽杉,半天才又拿起話筒囁嚅地說道: “夏副官,請你告訴姑爺……四小姐說,請他先回去……四小姐,她,她不想見……”

夏漢聲微微側目,還沒說話一旁譚少軒的臉已經黑了下來,眼睛微微眯起來,沉聲說道:“亞玉,告訴你家小姐,想不想見,她說了不算!”說完,對夏漢聲低低說道:“讓開!”

夏漢聲聞聲後退,譚少軒看了看身後的侍衛,低聲道:“守住此門,不許任何人出入”說着,拔出手槍,一聲槍響門上的大鎖應聲落地,夏漢聲上前一步推開了鐵門,眼晴裡冒出崇拜的小星星,還是少帥招數高!拔槍、射擊、落鎖一氣呵成,動作多麼流暢。

譚少軒斜了他一眼,沒有這點威力哪裡壓得住臭丫頭?徑直大步走了進去。

書房裡的駱羽杉從窗戶裡看着那個身影一步一步走近,心“怦怦”地跳起來,死流氓,真是野蠻,竟然這樣幹也行?!沒聽到說我不想見你?…….他……來了,自己該怎麼辦?唉,事已至此,自己還能怎麼樣,難道要勉強留下?不說自己沒有那麼厚的臉皮,他心裡已經有了新歡,自己這個舊愛留下又能怎麼樣?駱羽杉只覺心裡亂糟糟的……見是不見?不見自己又能躲到哪裡?那個土匪不講理的……正想着,房門打開,譚少軒站在門口,黑眸微眯盯着駱羽杉,頭也沒回他吩咐亞玉:“你先去外面呆着,我有話對你家小姐說。”

亞玉答應着,看了駱羽杉一眼,有些擔心遊戲勸慰:”四小姐,有話好好和姑爺說啊……”.駱羽杉看她一眼,低垂下眼晴,沒吭聲。

亞玉走出去,譚少軒方走了進來,並隨手關上了房門。聽到那聲關門聲,駱羽杉心裡一顫,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譚少軒慢慢走到她面前,看著她閃避的眼神、低垂的眉眼,半晌纔出聲問道 :“杉兒,你爲什麼不見我?”

我……駱羽杉迅速擡眼看了看他,接着側轉了眼睛,相見兩生厭,又何必再見?我的心裡己經夠苦夠痛,你爲什麼不乾脆高擡貴手放過我?

“回答我!杉兒”譚少軒今天不想再放過她,給她空隙逃避。

“……二少何必多問?見又如何?喜新厭舊人之常情,我駱羽杉還有自知之明,二少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人物,何必再爲難我?”駱羽杉心裡輕嘆,說話間扭頭青向譚少軒,猝不及防便遭遇了他的眸光。

那眼底一片深邃如海,帶着些迷惑,帶着些沉思,帶著些叫人無法琢磨的東西,叫人無法對視的心疼和一些深藏的疲憊。

駱羽杉心裡一痛,瞬間只能選擇閃避。

“喜新厭舊?杉兒說錯了吧?我倒覺得有人感念舊情、藕斷絲連呢。”

譚少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前幾天,你去廣慈幹什麼?”

駱羽杉一怔,隨即微微垂眸,淡淡一笑:“我去做什麼,你不是都知道麼?”

譚少軒眼中眸光一斂,看定了她:“駱羽杉,你的心真的是塊石頭嗎?

就算塊石頭,這半年來我愛你、寵你、由着你,鐵石心腸也該有點溫度了吧?你怎麼能……你到底把我這個丈夫放在哪裡?”

駱羽杉地思緒幾乎被他這句問話、話裡含着的無奈、心痛等堵到,她震驚地看着譚少軒,大腦幾乎變得空白,不由自向又後退了一步,呆愣地看着他。譚老二他說什麼?

譚少軒向她走近了一步,駱羽杉立即恢復了清醒。她低頭,看到了譚少軒握住椅子後背的手,皮膚下微微突起的血管和手骨,泄露了他心裡的情緒。

“對那個放在衣櫃裡的小瓶子,你就沒有任何解釋?”譚少軒繼續扔下“炸彈”:“一個女人不想爲他的丈夫孕育兒女,駱羽杉,你說,這是不是鐵石心腸?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對不對?不管我怎麼做。不管我怎麼愛,你駱羽杉就是無動於衷,是不是?”

譚少軒冷冷盯着她:“駱羽杉,你給我記住,我譚老二想要的,從來就沒有要不到!你想都不要想離去!想走,想出牆,你先打死我!” “啪” 一聲,一支手槍扔在了桌子上。

“你!……”.駱羽杉只覺得氣往上衝,死流氓,欺負人沒有你這樣的!

我什麼時候想走,什麼時候想出牆了?!出牆的是你好不好?駱羽杉真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顫抖着手從書冊下面拿出一沓報紙,駱羽杉緊緊咬住嘴脣劈頭蓋臉扔了過去:“你血口噴人!厚顏無恥!這是誰?這是誰紅杏出牆?譚少軒,我告訴你,我駱羽杉立得正站得直!沒有你那麼多花花腸子!”

駱羽杉側轉了臉,不想眼前的渾蛋看到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是去廣慈看了威廉姆沒錯,但我守着自己的本份,我沒有讓你譚家蒙羞!你憑什麼污衊我?”駱羽杉氣得肩膀顫抖,長舒了口氣,接着說道:“你二少要喜新厭舊,想娶新人,沒關係,我主動下堂求去,總可以了吧?這樁婚姻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我都已經認了,低頭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我都己經掉下去,愛上你了,你還想怎麼樣?!駱羽杉的眼淚“嘩啦啦”落下來,她咬緊嘴脣壓抑住自己的哭泣,就算哭,也不要哭給這個渾蛋看!

不知是不是驚訝於駱羽杉突如其來的發脾氣,或者是心虛理虧,譚少軒久久沒有吭聲,只是有些驚愕地愣愣看着駱羽杉,半晌,才遲凝地問道:“杉兒,你說什麼?誰告訴你……我……我想娶新人?”就是這些花邊新聞?

杉兒,沒有這麼嚴重吧?

駱羽杉淚明朦朧看了他一眼,自己做的事問誰?

譚少軒看着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裡驟然一痛,不由自主伸手將駱羽杉拉進了懷裡,傻瓜,你就爲這些難過成這個樣子?就爲這些逃離大帥府藏到這裡?想着,譚少軒心裡一動,這次杉兒的反應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杉兒,杉兒可是……發上我了?譚少軒只覺一顆心“怦怦”跳起來,她這不僅是吃醋,筒直是撕肝裂肺的痛心啊。

駱羽杉使勁掙了兩掙,沒有掙出去,只好別轉了頭,僵直着身子不理會。譚少軒幽幽嘆了口氣,低聲問道: “杉兒,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一直想離開我?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你還恨我嗎?”

自己想離開那是最初,後來自己再也沒有這想法;如果恨,如果不喜歡,自己怎麼會爲了他而柔腸百轉、輾轉反側?駱羽杉無聲嘆氣,閉上了眼睛低聲問道: “你覺得我恨你嗎?”

那帶着輕嘆的話語讓譚少軒聞言一楞,旋即擡手扳過駱羽杉的身子,拉到身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眸光直探入她的眼底。

駱羽杉明眸含淚靜靜與他對視,卻見他眉心微擰,眼底血絲遍佈,疲憊深掩。日本人狗急跳牆,這人定又爲了公事不眠不休。外面的人見到的都是少帥風采俊朗,遊刃有餘!只因爲他有一身傲骨,一顆愛國之心,不肯將艱難給人看吧。

一陣心疼莫名地涌上心頭,駱羽杉的眼淚又撲簌簌落下。

原來杉兒也有這麼多眼淚……譚少軒又是一嘆,伸手將她抱在了懷中。

半晌他低聲問道:“既然杉兒心裡不再恨我,可是有些喜歡我了?”譚少軒小心翼翼地繼續求證。

駱羽杉只是側首垂眸沒出聲,譚少軒見她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搖頭,心裡忽然有些竊喜,這麼說杉兒不否認喜歡我?

“既然不再恨我,甚至喜歡,杉兒,爲什麼不試着接受我?我們是夫妻,兩個人是要一生一世相守的。”大灰狼繼續誘導。

聞言,駱羽杉有些意外地看了譚少軒一眼,沉默了片刻,掙扎了很久方低聲道: “天下間的夫妻,有很多卻不是兩個人過一生一世的。你的父親,我的父親,他們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但凡有這個能力,哪個男子不是左擁右抱?”說着,眼睛瞥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報紙,美女倩笑,笑顏如花,看在眼裡卻是意外的傷痛。

譚少軒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腳下的報紙,杉兒竟有這樣的顧慮?

輕輕扳過她的身子,俯首看過去,卻見清光隱隱,駱羽杉臉上已是淚水成行。光影灑落在她臉上,透出難以化解的濃濃酸楚和無奈。

譚少軒盯着她,眉頭驟然擰在一起,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低聲說道:“杉兒,你是不是擔心我也象父親他們娶妻然後納妾?”

他認真的語氣令駱羽杉一愣,難道不是嗎?你那些紅顏不會只是擺設吧?譚少軒靜視着她,眸底無邊無際的深黑似要將她湮沒一般:“杉兒,自結織以來,我從不曾有什麼事欺瞞於你,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你聽清楚,我譚少軒此生只娶你爲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們之間再無其他任何人。”

怎麼可能?駱羽杉猛然擡頭看着他,譚少軒竟然告訴自己,他會與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相守?

譚少軒心疼地看着她,傻丫頭,心裡埋着這麼多擔憂顧慮,怎麼就是不開口問我呢?擡手撫上她的面頰,動作輕柔,儼然呵護着自己心上的寶貝。駱羽杉強撐着怒意在他的凝視下幽幽消散,原本近乎鋒利的眼神漸漸失落,淚水潸然滑下,她緩緩搖頭,這怎麼相信?

譚少軒看着她倍受煎熬的神態,心裡泛起一絲疼惜的暖意,伸手擁她入懷,輕聲道:“你不相信麼?杉兒可知道我的母親是怎麼去世的?”不等駱羽杉回答,譚少軒接着幽幽說道:”我母親嫁給父親時,兩人情投意合,同甘苦共患難與共難,生死相隨,甚至在父親奉命往人地生疏的雲貴剿匪,母親也情願克服千難萬險,攜幼子隨軍相伴。但是,隨着父親地位的升遷,夫妻間的父親齷齪卻不斷攀升,主要原因就是父親不停地移情別戀,母親實在難以接受丈夫接二連三迎娶新婦納妾的現實。”

駱羽杉有些震驚地看着譚少軒,譚少軒嘆了口氣,臉上的悲傷之色難掩:“後來,這時患難夫妻感情日疏,一次激烈的爭吵後,母親帶着哥哥、姐姐和我不辭而別回了老家,母親心火難消抑鬱成疾,回到老家不多幾日便黯然而逝……母親過世時,年僅三十八歲,身邊只有哥哥、姐姐和剛剛七歲的我……電報打到父親那裡,他一直不肯相信與他有過患難情深的結髮妻子竟然中年故世,悔恨不已,所以從那時起沒有再討姨太太進門……杉兒,母親臨去時沒有一句話,只是對我們三個流淚,身後也只留下了一個字“好” …長大了,我才明白,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纔是好。愛了,便該是一生,既愛她,又何必負她?我曾下定決心,如果愛,就深愛,就霸道地愛,就不遺餘力地愛!杉兒,你還恨我強取豪奪嗎?”

這時代,窨有多少這樣的悲劇?駱羽杉的眼淚又流了下來。爲什麼,爲什麼愛她還要傷害她?自己的母親,譚少軒的母親,竟然是這樣相同的命運……除此之外,還不知有多少這樣的悲劇故事曾經,或者還在上演……

譚少軒說完,覺得懷裡駱羽杉的身子在微微發抖,急忙看去,卻見一道晶瑩的淚水正緩緩沿着她的臉龐滑落。看着他,駱羽杉低聲道:“對不起……”我也曾目睹至親的親人、骨肉爲此而離去,我爲此逃避你的愛,即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張嘴想說什麼,眼淚偏偏不爭氣地紛紛墜落,濺在譚少軒手背上,他暗暗嘆了口氣。

兩人相對無言,心中各自柔腸百。兩行清淚,滿身憔悴,這一刻的駱羽杉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柔弱,譚少軒心中既急且痛,自己想對她好,想寵她愛她,卻還是讓她傷心了,手臂一緊將她抱緊在懷中。譚少軒慈祥着她,半晌幽幽說出一句話:“杉兒,你若真的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了……”

駱羽杉擡頭,愣愣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迅速側身,肩膀顫動,這個男人啊,讓她怎麼樣纔好?不知不覺中眼淚又流了下來。

“少軒,我……”駱羽杉第一次從心裡呼喚着這個名字,我不是不喜歡你,我不是不愛你,只是我一直邁不過心裡那道坎……聽她驀然喊出了我自己的名字,譚少軒身子微微震動,臉上難以掩飾地浮起一抹驚喜,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悵然嘆道:“杉兒,既然你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爲什麼卻總與威廉姆拉扯不清?你不怕我會誤會?”

駱羽杉心裡一聲嘆息,這人,總改不了的霸道,那你那些花紅柳綠又作何解釋?不過,自己既然已經不想和他計較,他想知道就讓他知道了吧。於是低聲說道:“那不一樣,他現在……只是我的朋友……一個我愧對的朋友……”

昨晚回來,駱羽杉曾仔細想過、對比過譚少軒和威廉姆在自己心裡的不同,威廉姆的深情讓她感動,對他心裡有不忍和曾經的美好回憶和不捨,知道威廉姆生病,她只覺得心裡的百味雜陳都化做了重重歉意,威廉姆是爲自己遠渡重洋而來,他生病了,自己有道義上的責任和良心上的不安、愧疚;而聽到譚少軒遇險,那種天崩地陷的感覺卻是摧肝裂膽、是他若去我何生的憂心,完全不同到駱羽杉一下就分辯了出來。

唉,杉兒對威廉姆還是頗有感情,自己想徹底佔據她的心,還要費些心力呢。譚少軒看着駱羽杉微蹙的眉幽然而談。

駱羽杉正想着,突然間譚少軒伸出手來,將她的下凳擡起,黑眸灼灼,溫柔包圍上她:“那我呢?”

駱羽杉微怔,哭到微紅的水眸凝視着他,半晌,突然踮起腳尖在他的脣上輕輕一碰,自己先紅了臉,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復又從眸底偷眼看了看譚少軒,羞羞怯怯柔情款款。

譚少軒驚喜動容,手沿她修長的脖頸滑落,一低頭便覆上了她的脣。

纏纏綿綿,繾繾綣綣,已經帶了溫熱的陽光從輕紗的窗簾後透過來,照着室內一雙相擁的身影,呼吸纏綿,流光飛轉,在夜雨後的今日顯得格外明媚。

許久,譚少軒放開駱羽杉,看着她玉染胭脂般霞飛的臉頰,突然皺眉:

“我討厭那隻工蜂!”

駱羽杉楞了剎那,眼前的男人一身戎裝,神情桀驁,英俊瀟灑,黑眸敏銳,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她囧了囧,斜斜揚眉看過去,譚老二又着實不像開玩笑,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哧” 一聲笑出聲。

譚少軒皺眉,手臂狠狠一緊,駱羽杉低低驚呼,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你討厭他,那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呢,只看的到我,怎麼不說你自己?”

譚少軒看着她眨了眨眼晴:“杉兒吃她們的醋?你說實話,我就告訴你。”

“我……”駱羽杉驀然紅臉,旋即轉身掙出他的懷抱: “不說拉倒……”

譚少軒看着她嬌俏的模樣,揚眸而笑,一邊拉了她進懷,一邊低低笑道:“好好,我說我說,全告訴你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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