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王收到燁王的國信,說是要大辦壽宴,那這肯定是要派人去賀的。燁國與曜國關係不一般,他此刻正在自己宮中,一衆家人都在,於是就和大家商量送禮的事情。正好也趁此機會,去看看他的母親是否安好。
“也好,去看看九幽。”半煙聽珏兒說這件事情,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一點不消停的月九幽,對着冥藥說。
冥藥正在低頭埋在藥堆裡研究給曜王的新藥,他最近都致力於讓珏兒身體更強壯這件事情上,每天都弄些烏漆麻黑的藥給他喝,除了半煙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你把珏兒給吃壞了,看你怎麼給九幽交代!”半煙見他沒有反應,就踢了他一腳。
“他在娘肚子裡就開始吃我的藥,我能給他吃壞了?!”冥藥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半煙也沒好氣地說。
“暉郡王,禮我來備,只是九幽也來信說不讓您再出門,您看安排個可靠的人去送才行,咱們也是大國大家,不能失了臉面。”半煙看冥藥在這方面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便對暉郡王說。
“有勞了,您與燁王相熟,懂燁國的禮數,做安排我最放心。太后交代我不能遠行,昹王妃又即將臨盆,所以此次我們也商量了,由昤王、昤王妃親自去,正好與燁王還有些事情要商議。禮官安排的是懷蘭。”暉郡王回答道。
“懷蘭確是最適合了,他去連禮單怕是都不用帶了。只是他未出遠門,可是要受累了。”半煙點頭覺得安排得很滿意。月九幽不在,曜王未到娶親的年紀,國母已然是她在擔當了。
“懷蘭說他不怕苦,他也許久不見太后,甚是想念了。”暉郡王只要提到楚懷蘭,臉色便溫柔許多。
“那就好。”半煙低頭看了一眼爭不起氣來也幫不上忙的冥藥,仍在搗鼓他那些藥,就搖搖頭。
半煙與楚懷蘭剛剛合作完一次安排嫁妝的事,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將一位掛名郡主嫁去了鏡流國做妃,人是月九幽挑選好的。
於是在半煙備好禮後,大家便出發,一路順順利利地到了燁國。
“殿下,難怪大哥,先王他們要一趟趟往燁國跑,這裡是真好啊!”昤王妃竹千碧扯着路修愁的袖子道。
“碧兒喜歡燁都,咱們就多住幾日,反正太后也在這裡。”路修愁笑着回答。其實,竹千碧看哪裡都好,連山道也是好的,因爲她從未出過遠門。他們從落雲到燁都,在靈炎鎮休整了下,現在馬上就要到王城的西城門了。
平時安安靜靜的女子,難掩興奮之色,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一路上連路修愁都覺得辛苦不已,但竹千碧一個苦字、一句抱怨都沒有。路修愁見她高興,心裡也高興。
“是碧兒任性了,此次是隨殿下出使,不是來遊玩的。”聽到路修愁這樣說,竹千碧反而有些無所適從了。
“你這哪裡算得任性……”路修愁想想他們的那位太后,纔是這世間最爲任性的人。
西門邊來迎的是雋王。雋王一路將他們引到已經準備好的驛館。曜國使臣的自是與其他國家不同,他們有一個單獨的驛館,而非混住。有些小國,是幾國使臣住在一處的。雖然,所有的驛館都集中在一處,但重視程度,還是一眼能看出。
進了王城,竹千碧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穩,眼也不再往窗外看。她就是如此識大體,無論何時都令路修愁安心。
路修愁發現,不管是驛館周圍還是驛館內,守軍比他想像得要多得多。他便對下面的人交代道:“曜國的人,無事不要外出,任何人外出需得到楚大人那裡請過方可出驛館。”
他等下面人收拾停當,又讓楚懷蘭檢查了一遍禮物,見一切都妥當這才與竹千碧、楚懷蘭去換官服,因爲剛纔雋王說了,燁王晚上請他們三人與冥藥去宮裡赴宴,要替他們接風。路修愁問起太后,雋王便告知也在宮裡,能見到。幾人這才放了心。
幾人進了宮門,竹千碧習慣性地擡頭望。在曜都,一擡頭便能將王宮盡收眼底,因爲王宮在地勢最高的地方。這一看,才知道燁國是平的,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路。
“這平平的路,走起來真省力啊。”竹千碧發出一聲感嘆。她穿着得體的胭脂色王妃宮裙,頭上的步搖換成釵與珠花,顯得嫺靜沉穩。
路修愁就握了她的手,只輕輕地笑。他穿着寶藍色官服,他長相平平,身量也不高,若不說,根本看不出是位王子。
楚懷蘭走在他們兩人身後,穿着正紫色官服,頭髮不再披散,而是梳了男子的束髮,若從背後看便知是位身量偏瘦的男子,若是從前面看,就見一張美臉雌雄難辨,頗有些月九幽女扮男裝的樣子,若是扮成男子,月九幽甚至比他還像個男人。
雋王領着雋王妃顏錚兒在等進宮門後的宮道盡頭等着他們,幾人相互行禮。顏錚兒第一次見曜國使臣,便細細打量着來人,看到楚懷蘭時,稍睜圓了眼。雋王笑着拉了拉她。領着衆人往長青殿走。
蕭璀與月九幽正在長青殿院子裡看花,看的是蕭璀新爲她種上的芍藥花。
“王上。太后。”幾人行了大禮。
“幾位辛苦了。”蕭璀收起臉上看月九幽時的溫柔,擺出威嚴之色。
幾人還未回答,就見冥藥從三人後面竄出來,朝月九幽走去,接着便握了她的手腕。
“先生做什麼?無病無傷的。”月九幽嗔道。
“不看怎知無病無傷?!誰知道他怎麼對你的!”冥藥一直很生蕭璀的氣,總對他沒有好臉色。
這一說,大家都尷尬了,特別是蕭璀,不知如何答話。
“若不是珏兒和他乾孃交代我一來就要看到你,我纔不會進他的王宮呢!”冥藥接着說。
月九幽抽回手,對昤王與王妃道:“王妃第一次出遠門,可是辛苦了。”
“不辛苦,能來燁國看看也是好得很。我很高興呢!”竹千碧笑着答。
月九幽看到楚懷蘭就跑過去一把抱住他:“懷蘭!我可想你了,我都多少時日都沒見你了!梓墨怎麼捨得讓你出這遠門?!”
剛纔蕭璀就注意到了楚懷蘭,他是見過的,但已記不得長相,今日細看這覺得有些眼熟,這就是暉郡王喜歡的那個人。這一看月九幽與他如此親密,竟不知是該吃醋還是不該吃醋,好歹是個男人唉,這就撲上去了。
“太后,懷蘭也是想來見見您,所以才請昤王殿下帶我來了。”楚懷蘭已經習慣月九幽把他當個女子般親暱。
幾人往殿內走,月九幽又問:“一路可好走?”
昤王與王妃答好,只見懷蘭答:“路好着,有幾處損壞嚴重的地方我記下了,晚些時候畫好位置呈給各位,再安排修葺事宜。”
蕭璀斜眼看了看月九幽。
“偏你出個門那麼辛苦了,還記得注意這些。”月九幽心疼道,接着又對蕭璀說,“我家懷蘭,過目不忘,莫說條路徑圖了,現下只要他走過的王城的路,兩邊招牌上寫的什麼,都全能給你說出來。”
蕭璀更加吃驚地看着月九幽,就見她一臉驕傲,他停了腳步,問:“那,楚大人,驛館出門右側的主道,左邊第七家鋪子是賣什麼?”
“回王上,那是‘醉仙居’,今日應是出了新酒,門口寫着‘七錢一壺’,甚是低了。”楚懷蘭想都沒有想便立即說出了口。
蕭璀笑了,更感興趣,又問:“進宮門你走過來的那條宮道上有多少盞宮燈?”
“左側二十八盞,右側多一,爲二十九盞。”楚懷蘭又立即答道。
連雋王都在心裡想了一下,而他想都未想。
“太厲害了!我進出這許多回,也從未數過!”顏錚兒讚歎不已,平日她見了蕭璀大氣都不敢出。
“我是不是問你那宮道有多少塊磚你也能說出來?”蕭璀也驚歎不已。
楚懷蘭笑而不語。
“這算什麼,我家懷蘭,能背出書庫裡所有他看過的書,做司筆寫過的所有文,你問哪天哪時寫的哪篇,他都能立即道出,連同寫時現場的情況。”月九幽更加得意了。
“幽兒!這人我要了!你說說,什麼代價可以得到,什麼都可以!”蕭璀激動地說,他一向惜才,見到這樣的好人才,哪裡肯放過。
“那你得問問我家暉郡王同不同意了,估計沒戲。”月九幽笑道。
蕭璀做出十分懊惱的模樣。
飯後,蕭璀讓雋王送昤王、王妃還有楚懷蘭回驛館,留下了冥藥。這時,幾人才知道月九幽居然是住在王宮裡。
等他們走後,冥藥問:“可是出了什麼事?你怎會住到他宮裡?”
“事太多了,你聽我慢慢說,眼下最緊要的,還是看看他身上毒如何。”月九幽回答道。
冥藥一聽,又氣不打一處來了:“你沒吃夠他的苦啊!解決了暗殺的事還不回去,這又扯進了他的紛爭裡,唉!”他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模樣。
“我說先生,我人在這裡呢!你說我,能不能避着我點?!”蕭璀其實就在他們兩人身邊坐着,雖已習慣他的無禮,但兩人在他旁邊肆無忌憚地講他的壞話,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伸出手來!別廢話!”冥藥纔不理他高不高興,說完,不情不願地將手搭在了蕭璀的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