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公子,請屋裡坐吧,嚐嚐我這裡的花茶。”蝶夢側身請道。
“我看這院子裡甚好,不如就在這裡坐,品茶。”蕭璀望在院子裡就有現成的桌椅,他回答道。
蝶夢笑着應了,請了蕭璀坐下,又親自去取了茶爐與茶具出來開始煮茶。不一會兒,清新的花香混合着茶香便從爐裡飄了出來。
蕭璀接過蝶夢遞過來的茶,先嗅了嗅,接着輕品了一口,入口時脣齒間全是花的香甜,待嚥下後纔有茶的清香與微澀,十分出色。
“蝶夢夫人,飲了您這花茶,我都不想買花了,而是想買您的茶。”蕭璀放下杯子。
“公子說笑了,您想要什麼花?”蝶夢問道。
“我夫人甚愛芍藥,聽袁掌櫃說您這裡有特別的品種,便想來看看。”蕭璀答道,夫人說得如此順口,把鳳漓都給聽傻了。
“芍藥我也愛,研種了十餘年。您若買我的,花期長過別家三倍,色也豔過別家三倍,但我收的銀子也是別家的三倍。”蝶夢自信地答道。
“銀錢夠的,只是我要那塊田裡的。”蕭璀笑着拿下巴點點了不遠處的芍藥田。
“那裡的不賣。”蝶夢看都沒有看就答道。
“說條件,任何。”蕭璀將杯裡的茶飲盡,又將空杯推到蝶夢面前,示意她再添一杯。
蝶夢於是又給他添了一杯,她輕笑一聲搖搖頭。
“這世間的物,皆可交換,只看是拿什麼換而已。”蕭璀輕輕吹着滾燙的茶。
“夫人愛的花而已,代價太大,可值得?”蝶夢既吃驚又料到了這樣一位看起來穩重無比的男子,爲了他愛的女人可以如此肆意,不僅僅因他富有,還因爲他是這一國的王。
“任何代價都值得。”蕭璀笑着答。
半晌,蝶夢都未說話,眼淚在她的醜陋的臉上滑落,她在手在桌下握成了拳,緊握到全身都在顫抖。
“你的命。”蝶夢調整了下呼吸對蕭璀道。
她雖說得輕,但是顯然大家都已經聽清了。侍衛跳起來,身上的武器也都全握在了手上。
蕭璀伸出手攔住他們,笑道:“說說理由。”
“理由?”蝶夢冷笑一聲,取下了戴在頭上的帷帽。
大家看到她可怕的臉都嚇了一跳,只有蕭璀臉色淡然地說道:“我手上血債太多,不知你是哪一齣。如若要我的命,那也得讓我知道是誰來取的。”
“‘濁龍’一百七十二條人命。”蝶夢站起了身,重重說道。
“啊……我記得。雖然那時年紀還小,但是月相與我來商量時,我便毫不猶豫地下了全滅令。”蕭璀也冷笑道。
“這些人都是你王位基石下的冤魂。”蝶夢眼中要流出血來。
“他們?不配。”蕭璀卻不以爲然。
“你!”
“你當時也不小了,難道不知你父輩們做的是什麼生意?他們手中的人冤魂可不比我少。”
“是啊!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在意別人的命!今日,我來替他們討回來!”蝶夢舉起了右手,右手上有個鈴鐺,她輕輕一晃,便發出一串輕響。從宅子四周跳出了不少人來。遠處的花田裡,還有人正往這裡來。
侍衛們拿出武器,將蕭璀團團圍住。
“所以那芍藥是否真的能在雪天開放?”大家都在操心着生死,而他卻還是想着月九幽的生辰禮。
“妄想!”蝶夢喝道。
“唉,本來還抱了點希望呢!”蕭璀一副相當難過的樣子。
他們只有六人,蝶夢突然感覺到有些心慌,爲什麼他一點也不害怕,也不逃?但是人已經圍了上來,也容不得她多想,手中已經飛出了毒針。
鳳漓離得最近,他想擋,可是有個赤色的小小身影輕巧地落在了他的身前,沒有停,一邊拿短刀擋開針,一邊人已上前到了蝶夢身前,人到刀到,蝶夢想退卻已被劃破了手,且傷口深可見骨。
“讓你見識見識我曜國的良器!”灼瑤此時才站定,左手又抽出了另外一把刀。
“灼瑤!”包括蕭璀在內的幾人都呼叫出聲。
“王上,快走!”無衣比不得灼瑤的輕功,晚了幾步到。
蕭璀回頭看他時,見他身上白衣已染血,怕是在花田就有人阻攔,已經血戰了一場。
“無妨。”蕭璀非常淡定。
院子裡已開始血戰,蝶夢集中了請來的殺手與“燭龍”中的高手在院中,但她發現,蕭璀雖然只有八人,自己人多幾倍,卻是沒有佔多少便宜,他們武功太高了。
“爲何不見冷焰!”蕭璀察覺到不對勁,“抓住蝶夢!”
聽到指令,動是的無衣和灼瑤,其他幾人不會離開蕭璀太遠。蝶夢也有人護,她有些焦急地看着遠處,像是在等什麼。
蝶夢的人一共有幾十人,只有一部分是高手,這八人,打得不太輕鬆,卻只是個體力活而已。
花田外,還有人在不斷涌入,但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人,來的是“赤影”的人。小汜完全不知道蕭璀動了人,這批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經以巡城之由出了城,隱在了靈爍鎮正南面的靈炎鎮。
沒有多久,已斬殺得七七八八,院子裡、花田裡東倒西歪地全是人。
灼瑤將蝶夢踩在地下,短刀擱在她脖頸上已入了皮肉。
“冷焰呢?!爲何不見他?!他不就是要殺我嗎?”蕭璀急切地問道。
“你知道嗎?我這臉便是拜月九幽所賜,她一人就殺了我們二十多人,其中就有焰兒的父親與兄長……呵呵呵呵……”蝶夢坐起身,“你們兩人總有一人要死,我們更想殺的……是她……”
蕭璀心裡一緊,握緊了拳頭,灼瑤與無衣面面相覷。
“幽兒去了哪裡?”蕭璀問。
“青炎鎮!”灼瑤答。
灼瑤比蕭璀還急,一把將蝶夢推倒在地,一刀紮在她肩膀,惡狠狠地問:“人現在哪裡?!”
“我想……在地獄吧……呵呵呵呵……”蝶夢發出一陣可怕的笑聲,她的臉因爲笑而牽動着殘破的肌肉,顯得更加醜陋。
蝶夢與冷焰商量了全部行動。只有他有本事能殺得了月九幽,但月九幽若是與蕭璀在一起,那麼肯定有很多高手護着,那麼殺死兩人的可能就小了很多。於是他們決定由冷焰把月九幽引開,兩人拼死一戰他一定能殺了月九幽。而蕭璀沒了月九幽的保護,自己的人再加上禮副司郭越堯的人馬,一定可以殺了蕭璀。
她沒想到的是郭越堯的人卻一個也沒有看到。她剛纔望着外面,正是在等他的人來。看來,蕭璀是殺不成了。
郭越堯的人不是沒來,而是被戚雷的隊伍給攔下了。
“姐呢?!”小汜等戰停才上前來查看。
看到幾人正焦心地逼問蝶夢,這才一拍大腿,叫道“壞了!”大家也知道他所說的壞了是怎麼回事。
“呵呵呵呵呵……一定已經死了……”蝶夢的口中流出鮮血來,她咬碎了嘴裡的毒藥,她本也沒有打算活。
小汜循着月九幽給的那條“紅土”的線索查到了靈爍鎮“蝶莊”,他原以爲郊外地裡都是紅土,畢竟也沒有種過田,後面一查才發現整個燁都只有“蝶莊”的花田這片是紅土。接着,他便聽到了“紫芍藥”“冬季開花”的傳聞,他還未來得及和蕭璀碰頭,就聽到下面人來報說蕭璀悄悄出了城,暗叫不好。
對方的人來頭不知,也不確認有多少人,現在只能集結隊伍去救了,哪怕是冒着組織暴露的危險也要去將他救下,不然,如何向月九幽交代!
同時,小汜傳了信給月九幽。月九幽哪裡還會理什麼冷焰,一定是會往靈爍鎮“蝶莊”而來,現在沒有見人,九成九是被冷焰給攔下了。
“能打贏,主人說過,她能打贏!”灼瑤瘋了似地重複這句話,緊緊掐住了自己的手臂,無衣心疼地來握她的手,她就將短短的指甲掐進了他的肉裡。
蕭璀臉色鐵青,“蝶莊”的事情他未對小汜與月九幽說。就是不想讓他們捲進來,想獨自解決掉。但現在適得其反,反而是將月九幽推入了絕境。
“我要的,你偏有,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在我看來,巧合都是計策。”蕭璀記得月九幽時常說的這句話,前段時間關於“紫芍藥”的傳聞他一早就聽說了,比花匠還要早,他是何等聰慧的人,哪裡會信。
蕭璀從頸下取出一個銅哨,吹出一聲長嘯。
不一會兒,空中也傳來了一陣長嘯的迴應,那是“斥魂”。月九幽說過,只要她出了王城,便會將“斥魂”留給他,她還有“奪鬿”,“奪鬿”不聽他的。
“斥魂!帶我去找幽兒!”蕭璀喊道。
他沒有理會身邊的其他人,使了輕功飛上最近的一匹馬便衝了出去。“斥魂”也如支箭般衝到了空中,它未飛得太高,好讓蕭璀能看得見它。
蕭璀緊咬着牙,手也緊握着繮繩,直握到手痠痛,他心裡怕啊!好怕啊!與她在檐上飲毒酒那日都未曾怕過,他一生都未怕過什麼,可此刻,他怕了,怕到整個胸膛裡一片冰涼,怕到整個身體、頭腦都像不是自己的了,無法控制。
他的身邊,是與他一起狂奔的灼瑤與無衣。
“全部人,都給我去!把冷焰,碎屍萬段!”小汜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他帶上所有人也跟着去了。
戚雷的人按照蕭璀計劃將人攔下,接着來回稟情況,蕭璀只對他說了一句“後面的事交給你”便急奔而去。他讓月流去報告此處的情況的雋王,自己則善後,這裡不能久留,有些士兵和對方的傷者出現了中毒的跡象,怕是這花田裡藏着毒物,需要儘快撤離。
“斥魂”似也焦急,忽高忽低地飛行着,常常飛得快了忘記了後面跟着的人,又轉身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