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想怎麼樣

殘冬,積雪融化,寒風尚在肆虐,殺氣正在瀰漫。

陸劍林的劍距離張陽只有一寸遠,一寸既是天涯也是海角。陸劍林這一生都無法跨越這一寸的距離,即使她使出了渾身力氣,即使她拼盡了全身力氣也無法達到。

張陽就像剛纔夏天朔一樣沒有動,應該說是一般人看不見他到底是怎麼動的,別人能看見的只是陸劍林的劍在他身前,劍尖就指在他的咽喉處的一寸開外。可是無論陸劍林怎麼使勁、怎麼動作都無法刺到張陽的咽喉上去,這一寸的距離似乎就是她的一生,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遠。

女人在身體上與男人有着天差地別,天生就不如男人,天生就要嬌小得多。練武的人對身體的要求當然很嚴厲,女人在練武方面當然也就不如男人了。

雖然說江湖中有很多的武功是專門爲女人創的,但是天生的柔弱還是讓女人在練武方面沒有男人那樣優秀。

陸劍林是女人,張陽是男人,他們兩個當然也不會列外。張陽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雖然說陸劍林是陸空山的女兒,自小有名家指點劍法,不過張陽同樣有一個好師父,同樣得到名家指點。因此,陸劍林即使是非常的出色,但在張陽面前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武功只有高低,絕對沒有高多少或者低多少的分別,高就是高,低就是低。就好像是一個等級的劃分,就好像是一個階級的劃分。

境界的不同,看見的也就不會相同。

張陽和陸劍林之間相差的是境界。一絲一毫之間也是境界。

劍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芒,劍當然是陸劍林的劍。張陽沒有動,當然也沒有出刀。張陽的刀還在手上,緊緊的握在手上。

積雪在陸劍林的踩踏下與泥濘四散飛濺,白色與土黃色夾雜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白色的是積雪,當然還有陸劍林白色的靴子。

白靴、白雪、白色的佳人。

佳人手裡卻是拿着劍,要命的劍。

寒風吹起,吹散了久久不去的寒冬,似乎春天已經來臨。不過張陽卻是感覺不到任何春天的痕跡,眼前的景色不是要命的劍就是要命的人。

就在寒風吹起的時候張陽的手動了,握刀的手。

他的手動了,可是他卻是沒有出刀,眼前的人不值得他出刀,他的刀不是輕易就拔動的,他的刀出鞘之後必定要見血。

眼前的人雖然是要命的,可是張陽不知道爲何不想要她的命,不想見到她的血。

或許,每一個男人記住的第一個女人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應該就是第一個騙他的女人。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是很奇妙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覺也是非常的奇妙的。無論是出名的文學家還是詩人騷客都無法說清道明男人和女人間的微妙的感情。矛盾中帶着複雜,複雜中又帶着單純,單純中又純潔,純潔中卻又有許多的無奈。

張陽動了,他的手揮刀,沒有出鞘的刀。

沒有出鞘的刀當然不會有刀光,沒有刀光的刀當然不致命,可是即使不致命也沒有人敢小看張陽揮出的這一刀。

刀擊打在劍尖上面,就像是男人的手突然間碰到了女人的手一樣,是驚喜還是懊惱呢?張陽說不清自己的感覺,道不明自己的情緒。

世上最難懂的事情且非就是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

長劍被帶着鞘的刀擊中後微微晃盪,已然偏離了它原本的軌道,已然不受主人的控制,就像是人的情緒被撕開一條大口後就不受人們的控制了一樣。

偏離了預定目標與軌道的長劍已經對張陽構不成威脅了,已經沒有指向張陽了,指向張陽的是長劍後面的人,是長劍後面的人的目光。

長劍後面的人的目光像是箭射向張陽,張陽毫不避讓,毫不躲避,他用堅毅的目光迎上去,用複雜的目光迎上去,用誰也說不明白的目光迎上去。

兩道目光就像是兩道閃電,閃電交錯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會有無數的火花,會激發出數不清的的火花,火花四濺飛散。

張陽的刀還在手上,刀鞘也還在刀上,擊中長劍之後他的刀沒有偏離預定的軌道,沒有偏離預定的目標。

張陽的刀帶着刀鞘擊向陸劍林的肩膀,陸劍林躲無可躲,讓無可讓,來不及,甚至來不及反應。

刀帶着刀鞘擊在她的肩上,然後她整個人就突然間麻木了,整個人就突然間動不了了,整個人就突然間被定住了。陸劍林知道自己被點穴了,自己輸了。

輸得大意,輸得莫名其妙。

陸劍林太小看張陽了,她一點也不瞭解張陽,一點也不知道張陽的深淺,一點也不知道張陽到底有多麼高明。

不知道會讓我們犯上很多的錯誤,不知道會讓我們失去很多的東西和人,不知道會讓我們失敗,不知道也會是我們的藉口,不知道也會是我們失敗的理由,不知道太多的不知道。

陸劍林其實不瞭解張陽,當初她找張陽的時候本來就是隨意爲之的,本來就沒有怎麼了解張陽,只知道張陽只是一個急於出名的年輕人,只是一個想要在江湖上打出一個名聲的江湖菜鳥,根本就沒有仔細的調查過張陽,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仔細的瞭解張陽。

現在,她才知道張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她才瞭解張陽到底有多麼可怕的武功。

後悔嗎?陸劍林的心情很複雜,不知是後悔還是惋惜?

“你輸了。”張陽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淡淡的看着陸劍林。

陸劍林雖然已經無法動彈了,不過她還能說話,張陽並沒有點住她的啞穴。

“輸了,可我到底是怎麼輸的呢?你到底是誰?你怎麼可能有這麼高深的武功?”陸劍林不相信,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相信張陽的武功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當初她看見張陽的時候根本就不覺得張陽有多厲害,只覺得張陽也就是一個平凡簡單卻有大志的人,只覺得張陽當初就是一個志大才疏的人,根本不覺得他的武功有多高。可是,此時自己居然敗給了他,這讓她很不相信,讓她非常的不明白。

陸劍林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這麼差,也不相信張陽能有這麼高深的武功。

張陽笑了笑,不知道是苦笑還是微笑。他道:“我是誰?你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

陸劍林知道張陽誤會了她的意思,可是她也沒有解釋,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張陽。

張陽又道:“你說過,輸了之後任我處置的,現在你輸了。”

陸劍林這纔開口道:“你想怎麼樣?”

張陽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他在做這件事情之前根本就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去做,到底之後該如何去做,當時不知道是爲何,一衝動就出來了,一衝動就站出來了。

到底是什麼力量讓他站出來的呢?他不知道。

“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之後再告訴你,在這之前你必須跟着我,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張陽沒有想好,只好拖延時間。

陸劍林此時爲他人魚肉,她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張陽讓她如何她就如何了。

或許可以死去,不過此時陸劍林絕對不能死,她還要活着,還要爲父親報仇,還要重振巨劍盟,還要把夏天朔殺了。在這些目標沒有達成之前,陸劍林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死,哪怕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也不能死。

一個懂得忍耐的人才會成功,一個知道忍耐的人才有成功的希望,一個會忍耐的人才能報仇雪恨。陸劍林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她能忍。

忍,確實很難,在心上放一把刀確實讓人非常的不安,不過爲了報仇一切都值得,爲了報仇一切都能做。因此陸劍林能忍,懂得忍。

張陽解開陸劍林的穴道之後她就只有跟着張陽了,因爲此時她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不能死,又逃不出去,當然還要報仇,因此她只有跟着張陽。

張陽走到什麼地方她就跟到什麼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現在一般堅韌了。從前的自己不但高傲而且還很急躁,因此纔會策劃攻打蛟龍會,結果導致洛陽的勢力全軍覆沒,結果導致朔馬幫趁勢而起,結果導致巨劍盟因此滅亡。

陸劍林的心裡一直認爲巨劍盟是因爲自己而亡的,是因爲自己的大意魯莽才被朔馬幫趁虛而入的,因此她一直要重整巨劍盟,一定要重建巨劍盟,一定要把朔馬幫打敗,一定要殺了夏天朔。

夏天朔之前有過命令,誰打敗了陸劍林陸劍林就歸誰,無論他想要幹什麼都行。因此,即使陸劍林是巨劍盟的餘孽,她跟在張陽的身後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也沒有人對她動手。

只是有一個人的心裡是非常的不高興,她非常的想要一劍殺了陸劍林,非常的想要打張陽一頓。此人當然是朔馬幫的大小姐,當然是夏天朔的女兒夏芊芊。